冬天的落日冷冷清清,夕阳散尽最后一丝余晖,然后干脆利落地跌落地平线。
天很快黑了下来。
沁雅弃了马车,带着豆苗行走在街头,耿南带着暗卫隐在暗处,兢兢业业地保护着主子的安全。
自打知道兰瞻的真实身份后,一直对他的出身有所不满的豆苗终于换了态度:“虽说这身份还是低,可好歹是旗人,格格,纳兰公子名声在外,来年定能高中,配您虽然还差些,但勉强也能将就了。”
“一天天的,不该操的心少操,格格我看上的是他的脸,才华什么的有是锦上添花,没有又有什么打紧,难不成我还会养不起一个小相公吗?”
要不是怕行事太出格会影响阿玛的名声,她都打算养几个面首。
不过话说回来,能被她看入眼的男人实在太少了,这么多年才出现纳兰瞻岱一个。
美人难寻啊。
本来她多寻个几年也没什么打紧,可弘晸不是受了伤嘛,短时间内不能传宗接代,只能靠自己让阿玛开心开心了。身份差点怕什么,家世高才不好拿捏呢。
豆苗不太服气,但也没敢再开口。格格会允许她偶尔念叨,但打定了的主意也是八百头牛拉不回的。多说无益,反遭主子厌烦,到时被赶走就得不偿失了。
“格格,格格。”算盘喘着气追上来。
沁雅站定:“你怎么来了?”
“贝勒爷让小的来找您,今夜陪鹿大夫一起守岁。”
“看来弘晸进展不错。”这都能过夜了,只可惜还得拉她垫着,也没出息到哪儿去。换了是她,直接把人压倒不就结了,哦,差点忘了,弘晸受了伤。
看来霸王硬上弓这招他是用不了了,沁雅同情一波,很干脆地应了下来:“让他俩好好玩,我办完事情晚点儿过去。再派个人回府里守着,要是阿玛额娘回府,别叫他们担心。”
为了儿媳妇,想来二老是不会介意她跟弘晸夜不归宿的。
平安街
孟府已是一片歌舞升平。
纳兰瞻岱看着几个同窗身边缠绕的美娇娘,暗暗皱了皱眉头。
孟家和纳兰家一样,祖上因夺嫡站错队已经退出了勋贵之列。比他好点儿的是,孟阔是嫡支,所以分到的家产多一些罢了。
但也只是多一点而已,经过两代人的挥霍,不说捉襟见肘,但也绝不宽裕。好端端的怎会在除夕宴召花娘到家里陪客?
思量间,孟阔已经迎了上来:“邵卿,怎来得这么迟?可是你堂叔传授了什么迎考秘决啊?若是真有,邵卿你可不能藏私啊。”
此话一出,厅内丝竹声未绝,但几位同窗的耳朵却是同时竖了起来。
纳兰瞻岱笑了笑:“励元兄说笑了,两位堂叔不过从五品的官职,且都是以“拜唐阿”入的官场,哪会有什么迎考秘决?”
拜唐阿是满语,意为执事人,执掌皇家事务人的专称。规定从旗人大臣等官员子弟中挑选,可以此进入官场,先帝时颇为吃香。
但到了敦盛朝,敦盛帝喜欢办实事的官员,以“拜唐阿”入职的人多半冷板凳一坐多年。所以胸有丘壑的旗人子弟也会选择科举。便是实在没有读书的脑子也还能去皇家学院嘛,总之不管选啥都比“拜唐阿”来得好。
孟阔笑容不变:“从五品的官员不知道,但内阁大学士定不会全不知情。张小姐对你一往情深,邵卿你只要对她稍微假以言色,还怕考题弄不到手吗?”
纳兰瞻岱眼睛一眯,声音转冷:“励元兄今日请我前来,就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么?若是如此,此宴不赴也罢。”
竟是抬腿打算离开。
孟阔连忙道:“开个玩笑而已,邵卿怎还当真了。”
同窗也跟着劝:“是啊是啊,邵卿兄才华横溢,高中如同探囊取物,自然不屑这等不入流的手段。我们啊,不过是羡慕你的艳福罢了。等你金榜题名,想来就该洞房花烛了?”
“家母还在盛京,且不说科举如过独木桥,能否取中尚未可知。便是侥幸得中,亦该先将母亲接来同住。至于励元兄口的中张小姐,不过是小姑娘不懂事说了些出格的话,岂能当真?且她毕竟是张大学士的孙女,各位私底下拿她这般说笑,若真妨碍了她的名声,咱们这些人加起来怕是都赔不起。”
孟阔及开口的同窗脸都僵了僵,只得赶紧打住话头请他入席。
“邵卿,今儿是除夕,特意请了怡和院的姑娘们来助兴,特地给你留了个最好的,你可不能扫兴哦。”他拍了拍巴掌,便有一个女子踩着莲步抱着琵琶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