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出了门后,用尚有着微微疼痛的脑子回想起来今晚自己的问话,也免不了为那大胆的言论心惊。

  他知道了上古秘辛,还知道了至高无上的昊天上帝原来是一位更厉害的大能——道祖鸿钧的童子,既然昊天上帝能为封神榜对商朝下暗手,蔫知大秦会不会……

  还有帝辛,神女居然对他如此推崇,天地更是认可他为最后一任人皇,殊荣之大……

  始皇帝眼眸沉沉,“郎中令……”

  郎中令是始皇帝的侍从总管、内廷警卫总长,负责他的贴身安全,此刻,始皇帝一召唤,郎中令便从阴影处走出来,“臣在。”

  “去调查清楚,如今还有无商王帝辛的后人,若有,杀之。”

  人皇只能有他一个,七百年前的王朝,早该作古了。

  “唯。”郎中令领命退下。

  郎中令没表露疑惑,被他调走要出发去调查的郎官们,却仍不住多说了两句,“陛下怎么突然要调查商纣王的后人?听说是七百多年前的昏君了,现在还有后人存在吗?难道事关长生……”

  郎中令肃着脸打断:“知道为什么我是郎中令,而你们只是郎官吗?”

  郎官们齐齐摇头。

  郎中令冷笑一声,“因为,吾绝不好奇陛下指令背后的含义,也从不多话。”

  *

  青霓起床时,发现自己趴在几案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什么情况?今天睁眼的方式不对?喝完酒后,秦始皇就这么把她扔在这里不管了?

  “笃笃笃——”

  仿佛啄木鸟敲击木头的声音,落进了青霓耳中,她抬眼看过去,雪貂绷着脸,两条前肢抱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箸,正一下一下地敲着几案。

  “醒了?”系统把箸往旁边一扔,四条腿都挤在了二锅头的瓶盖上,它站在高处,试图用雪貂圆滚滚湿漉漉的大眼睛瞪她,“你还知道醒!”

  青霓抬手将雪貂捞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它的皮**,“怎么啦怎么啦,一大早跟个炮仗一样,难道是我醉酒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如果真说了,应该也不是暴露出很严重的话,不然她现在就不是趴在这里,而是被扔进大牢了。青霓半垂下眼睑,思索完毕后,就半点也不忧心了,给雪貂挠着下巴,“来,说说,**了什么?说不定还能补救?”

  雪貂被挠得眯起了圆瞳,舒服得直打呼噜,打了两下发现不对,偏了偏脑袋,虚张声势:“你正经一些,我要说的是正事,别拿这种小动作来讨好我!”

  青霓低头,看着那只需要她稍微蹭过去一点,就能继续挠到的雪貂下巴,悟了:原来这就是欲迎还拒!不愧是宠妃系统,还能现身说法!

  “那你说,我听着。”

  “你还记得你喝醉酒后说了什么吗?”

  “不记得了,我应该没暴露吧?”

  “没有,不仅没暴露,你还给自己镀了一层金,坐实了九天玄女是鸿钧道祖亲徒弟,下一任道祖的身份。”

  青霓震惊了,“我居然那么厉害,喝醉酒了还能胡扯。”

  系统深以为然,“我也很震撼,你喝醉了还那么能吹,但是能吹有个屁用,你倒是睡了秦始皇啊!他亲口**你还拒了?!”

  青霓咳嗽一声。

  睡是不可能睡的,只有当个国师混混日子这样子。

  遂转移话题,“我说的应该不止这个?不然你反应也不会那么大。”一边说,一边把手指伸过去,挠它下巴。

  系统被糖衣侵蚀了,**地翻了个身,“肚皮也要!嗯……你还收了秦始皇一块玉当学费,答应要教他修仙方面的知识。”

  青霓脱口而出:“这不是**吗!”她哪里会修仙啊!长生倒是勉强能弄出来,系统商场里就有延寿丹。

  “反正你也骗了个国师了。”

  “也对。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我窃了个和大秦始皇帝平起平坐的位置,还差一块玉佩吗。”青霓瞬间安心了下来,“后面呢?还有吗?”

  系统又把她酣睡过去前,还记得开启宫斗自我防护系统的事情说了一遍,青霓尾巴快翘上天了,“你看,我就是谨慎,喝醉酒了还没忘记保护自己。”

  “是啊,衣衣真谨慎,谨慎到和始皇帝对话时,说出口的胡编乱造还能自圆其说。”

  “我圆了什么?”

  青霓快快乐乐地问,她已经完全失去警惕了。系统阴恻恻地笑——不枉它忍了那么久,把最**的消息压在最后说。

  雪貂翻了个身,把背部伸给青霓,“你劝始皇帝自宫嗷——”

  少女手一抖,揪下了大片白毛。

  等从系统那里听完前因后果,青霓满脑子都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陛下,我是想改变你改变大秦,但是不是往这个方向改变啊!!!

  你住刀啊啊啊啊啊!

  *

  青霓立刻开门走了出去,通过系统搜索,她知道这个院子里有暗卫,对方不会也不敢去窥视她的生活起居,只是尽职尽责地当着护卫,万一有宵小闯进来,也不需要大材小用让神女出手。

  于是,青霓瞟了眼地图上代表友好的绿点,将脸转向某个方向,“烦请带我去见陛下。”

  暗卫脸色霎时难看了起来。须臾,又转为苦笑。

  也是,神女怎么会看不破他们的藏身之处呢?之前不过是懒得拆穿罢了。

  暗卫老老实实地走了出来,垂首低眉,“国师请跟某来。”

  临时住处是始皇帝命人修建的行宫,青霓一路不露痕迹地打量,每一处砖石,都带着秦人的粗犷大气,看不见风流婉转的细节。

  ……也不知道始皇帝的后宫建筑是不是也用着同一类型的风格。

  青霓思考着最新的任务,要怎么合理而保持神女逼格地像始皇帝提出住进他的后宫中,思考思考着,就到了始皇帝的寝宫前。

  “陛下提前说过了,国师何处都能去,若是要来寻他,直接推门进去即可。”

  暗卫说完,退回了阴影中,青霓也不客气,径直进了宫殿。

  表面上不急不缓地往里走,内心已经在哀嚎:陛下!你冷静,千万一定要等我来啊!你要是自宫了,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系统凉凉地说:“晚了,一晚上过去,就是阉猪,伤口都能结痂了。”

  青霓眼神飘忽:“他怎么也是男人,总、总要纠结一下?”

  系统斩钉截铁:“他可是秦始皇啊!意志坚定,能为常人所不能!”

  “……”这种时候就没必要用这种好话夸了吧!

  早有下人去报告了始皇帝,青霓也不怕看到不该看的,推门就进了内室。

  ——既然始皇帝给了她特权,不用白不用。

  门扉推开,白光随着那一道缝隙倏然扩大,亮堂了青霓视野里的内室,始皇帝跽坐在几案后,瞳仁里倒映着手里的**,冰冷的匕面上,浸满热红的血液。

  青霓眼睁睁看着那鲜血从匕面流作一条红色血线垂落,溅在几案上,宛若开出一朵骇人血花。

  她脑子一嗡,差点晕乎过去,“陛下,你……”已经割了吗!

  您的心性未免好过头了吧。

  系统开始翻商城,絮絮叨叨:“你以后还是别喝酒了,这后果太大了,你应该庆幸我的内核不是直播系统,不然你得被始皇粉生撕了。不慌,咱们宠妃系统什么都有,宠妃的男人怎么能不行呢,我找找有没有道具给他接回去!我记得是有的……”

  同一时刻,始皇帝万分淡定地开口:“政刚杀了一头鹿,先生要试试鹿肉吗?”

  青霓:“……鹿?”

  雪貂脱口说话了:“不是把自己割了?”

  始皇帝一怔,随后大笑出声:“原来先生和貂神兽赶过来,是担心这个。”

  “是的。吾昨夜说得并不完全,怕陛下自误,便一时忘了掐算,闹出笑话。”

  始皇帝哪里会真的把这个当笑话看,共工都能因为情绪上头去撞不周山,神女没有完全断绝七情六欲,在他看来,实属正常。

  “先生也是关心则乱。”始皇帝侧过身去,做了个请的姿态,“可要小坐片刻?”

  青霓微微颔首,正要行过去,一位宦人走了进来,对她和始皇帝拱手行了个礼,就对着始皇帝说:“陛下,通武侯求见。”

  始皇帝吩咐那宦人:“你伺候国师,不可怠慢。”把**递过去,让他拭干净,便起身离去。

  对着神女脾气十万分温和的始皇帝,转头就是另一幅面孔,带着骨子里的冷情和久居上位的疏离,对王贲:“如何?”

  王贲恭敬道:“回陛下,那些不敬的儒生已全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