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向熙身躯一滞,似乎对他说的话很感到玩味:“江先生这不知是赞誉鄙人,还是贬损鄙人呢。”
“自己想去。”宵万斛双手背在脑后,迈步出门。
门被关上了。透过缝隙看到外面的夜空如洗,星辰广袤。
律向熙独自坐下,端起茶杯慢慢品尝起来。
但是,一口茶入喉,还没等他仔细回味,就蓦地听到小院外面,传来一阵从天而降的嘈杂声音。
眼神一凛,律向熙缓缓放下茶杯。
而在此时院外,夜幕之下,一场突如其来的争杀,打破小院静谧的氛围。
月色之下,水池荷花被惊醒,水面扬起一串珍珠似的水花。二十余个持刀握棒的黑头巾大汉围着五六个身着学士儒服的人,咋呼着无比张狂。
几个儒生显然处于劣势,浑身是血,各自身负伤势,情况已经危如累卵。
他们一路奔逃到这里,但还是被围困住了。不过既然已经抵达这儿,不论如何,他们都死而无怨了。
“看你们往哪里去!”持棍的大汉叫嚣道。
“为了影旗使,你们全都要死!”另外几人同样喊叫说。
他们并不是简单的莽夫,而是似乎研习过某种兵阵,喊完狂话,他们各自站好方位,再度向那几个儒生杀去。
五六个儒生互相照眼,决意生死同命。他们一同上前列成一排,面对眼前危机,一齐举起兵刃相抗。
霎时,鲜血淋漓,再度洒在这片清净的院落中。
人影交错,没过几个回合,儒生已经濒临死关。虽然拼死突围,但囿于小院狭窄,他们根本无法找到生路。加上早已气空力尽,他们现在连挥动武器都快办不到了。
后方一个大汉呐喊一声,大刀掠过池里水波,翻身一跃,踩过前面众人的肩头。
宛如大雕扑落,这是他们得意的一招。等此刀斩落,就是这些走投无路的猎物亡命之时。
呼呼风声,顺着那大汉的周身散出。他尖啸着,手中刀锋闪烁着崭然光芒。
眼看死神将至,儒生们同时紧闭双眼,横眉咬牙,慷慨赴死!
然而,就在危急一瞬,两道不同方向窜出的光芒疾驰刺来,在半空连成一道十字,刹那交汇于半空大汉的心脏!
“噌”的两声,穿破狰狞之人的胸膛。
紧接着,鲜红的热血从四个方向射出,还不等那大汉完成得意的一招,自己就瞬间被猝不及防取了性命。
满目惊愕,那汉子手指松开,大刀先于他摔落地上,发出“呛啷”一声清脆的响声。
继而,他也随之自半空倒下。地面微微一震,荷池水面抖动一圈四散的涟漪。
“啊!”
一群大汉被眼前的骇然惊变吓了一跳。见到同伙突然坠亡在眼前,他们脸上除了没来得及消退的枭笑,还有难以置信的惊惶。
一群儒生自忖必死,还对面前发生的变故全然不知。他们仍然紧紧闭着眼,等待被这些恶徒屠杀的时刻。
但是,这些恶徒,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
只见月色之下,云层散去。光辉照在两屋的门前,律向熙、宵万斛两人不约而同,自房内踏入小院的战局。
“你们,真吵。”宵万斛面带愠怒,冷眼斜视那些令人烦心的大汉。
律向熙则注视向不远处被围住的那些儒生,眼神顿时露出一股无名之火。
“古人云粪土之墙不可圬,你们……真是积恶难改,本性难移。”
他大步走过去。面对那些人数众多的宽阔身影,他不闪不避,手中空无一物,却临身一股强大的威压,令人不觉畏惧。
而那些被逼角落的儒生,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纷纷错愕而惊喜地慢慢睁开眼,很快热泪盈眶。
律向熙又瞥了他们一眼,语气霎时平复回原本的和蔼:“不必畏惧。已经没事了。你们做的很好。”
暗淡的月光被屋檐挡住,但律向熙的眼眸闪动的青光仍然明朗。
继而,他拨身回望那些恶徒,周身气劲缓慢一沉。
瞬间,站在一旁的宵万斛蓦地嗅到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书墨清香气,扑鼻而来。
霎时,只见眼前律向熙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本《仁王纪典》,漂浮手心,闪烁着萤火般的光点。
再一刹那,惊见纪典书页如被风拂过,哗哗掀开。其中墨字纷纷飞出,形成颇具风范的一圈翰墨瀑布。
“题字青帆瀑。”律向熙信手起招。
点点儒文,裹挟着圣贤的薪火,团团围困住那些大汉。他们躲闪不及,顷刻间便被全数包抄进去,脸色吓得惨白。
律向熙身边还悬浮着千百列闪烁的儒文。只见他随手拈来一枚“除”字,朝那些大汉的方向轻轻一弹指,那枚字符便立刻朝他们飞去,如同点燃引线的火苗。
顿时,就在“除”与包围大汉们的字符相交汇的瞬间,一毫火光,霎时点亮了众人的视线。黑森森的院落被顷刻照亮,数以百计的颗粒爆炸声震入鼓膜,如同爆竹噼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