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云歌低下头,轻声安慰着依偎怀抱的女孩:“别怕……不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荼蘼点点头,柔软的脸颊在赋云歌的衣服上蹭了几下。
她永远相信赋云歌,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也才不能放弃。
缓缓离开赋云歌的怀抱,荼蘼使劲用袖子擦干眼泪。环视周围,星点灰烬飘散在夜空,远处的废墟一片残酷狼藉。
赋云歌正视着荼蘼,荼蘼很快也回望赋云歌。两人在漫天余烬中对视着,心跳无比沉静。
“让我跟着你,我不会添乱的。”荼蘼认真地说。
赋云歌眼角流露出一丝怜惜。他回想起那天夜里师父的话,心头一热。
“……好。但你要答应我,有了危险,一定要好好躲在我身后。”他低下头,手心紧紧攥住飘渺剑的剑柄。
佩剑如有感应,微微“呛啷”几声。赋云歌点点头,横剑竖眉,闪出一片辉光。
荼蘼站在他身后,心里感到非常满足和幸福。尽管是在这样的绝境,她还是感觉非常安心。
“既然这样……”她小声自言自语,好似有了决定,“那我一定不能拖后腿才行。”
蓦地,清光琳琅,在她手心忽然出现两根银针。赋云歌听到背后异样,待要回头,却见她已经将两针分别刺入手心指尖,流出血来。
“你……这是……”赋云歌颇感惊异,连忙跑到她跟前。
仔细一看,那两针手法都很精准,一针刺入阳池穴,一针刺入少商穴,双穴如双星相应,在荼蘼体内,仿佛有一股潜藏的力量蛰伏欲醒。
“不用担心我,虽然爹爹不让我用,但是偶尔用一次的话,还是没事的……”荼蘼的声音越来越弱,简直如同生气衰微的病人。
赋云歌见状大惊,正要举掌为她输送真气,却见荼蘼浑身,宛如衰极转盛,发出凛凛风涛!
赋云歌被这样的疾风扫过,倒退数步。他不禁咋舌称奇,原本丝毫不会武功的荼蘼,竟然在此刻爆发了不亚于自己的力量!
风很快止息。荼蘼也并没看出什么异样,她快步上前握住赋云歌的手,嘻嘻笑着吐吐舌头:“没事的啦,我小的时候经常这样来欺负老哥。”
赋云歌仍然感到有点担心。毕竟武功修炼因循道理,突然武功增长,多半会有副作用。
但荼蘼却没有半点担心的样子。她拽着赋云歌的手晃了晃,催促说:“不要在这里发呆啦,咱们去找那些坏家伙报仇!”
赋云歌恍然回神,连忙点头。两人先把柏无缺送回屋里安置,立刻朝外快速奔去。
但是,在另一端,最庞大的正道力量,已经在敌军潮流的夹击下,逐渐式微。
公孙探鏖战衍大巨的战斗,中途已经被敛水的加入打乱。身后的助力逐个凋零,此刻他已经逐渐力殆,招招连迭遇险。
凭借一腔怒火,公孙探拼上一身武功,竟然在双将手下周旋了数十回合。他的剑已经折断,现在只凭半截断剑抗衡,却已经趋于衰微。
衍大巨双斧来回,敛水细剑灵动如蛇。公孙探在兵刃之间游走,身后却渐渐包围上来更多敌兵。
血汗如雨,透支胸襟。公孙探几次挡开衍大巨斧劲,却是避不开敛水的细剑,转眼再添两道伤口,鲜血汩汩滴落尘埃。
他的步伐已经不稳。但是踉跄着始终不肯倒下,他的意志,已经超越了昔日。
眼看腹背受敌,公孙探却已经气力空乏。转眼已经不见自己的战友,可能已经丧生在敌军潮流之中。
“喝!”他当机立断,一声大喝,不再有所保留。
只见顿时,四周一片白雾蓦地升起,是公孙探抛出了他全部的迷烟弹。一片混沌不清,趁着这个机会,他至少要杀除其中一人……才能够本!
做出决定,公孙探挥舞断剑,朝衍大巨的方向跑去。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强悍幽深的力量自背后袭来,竟然一把拉住了他的后颈!
公孙探不及反应,已经被那人拽上半空。半空没有白雾弥漫,那人却因为身处背后,公孙探始终看不清面貌。
“你,你是……”公孙探并没感到畏惧。只是同归于尽的计谋落空,不由得让他惶怒。
“你,也可以了,死亦不怨。”背后,枭无夜冷漠地说。
黑漠漠的苍空,枭无夜眼神一寒。
手中稍微用力,一股气劲骇然而出。公孙探的脊骨登时击毁,从他口中“噗”地喷出颓然的鲜血。
本就已经奄奄一息,更无力抵御枭无夜的威压。公孙探当即殒命,只留一身遗憾,难能靖平苍莽。
鲜血如珠,颗颗滴入黄尘。如同苍天的泪雨,自此不闻英雄声。
枭无夜冷冷地看着下面的烟雾渐渐消散。公孙探的脉搏渐渐消失,身躯变得冰凉。
他,死不瞑目。
枭无夜轻轻一推,公孙探的遗体自半空跌下。他在这里没什么事了,转身朝影主的大船纵去,宛如梦魇的蝴蝶。
失去中流砥柱,双乾镇最后的防御彻底瓦解。由鏖战转为屠杀,血腥弥漫,更增添血雾的可怖。
而在不起眼的一个角落,两名有缘无分的青年人,也已经陷入最后生离死别的关头。
燕洋拽着陆潞,两人一路奔逃,却仍然是躲避不开死神的催命。被逼杀如半面影壁的死角,燕洋抓起墙壁边的一根扁担战斗,牢牢将陆潞保护在自己身后。
燕洋不论如何,也是酒盟的战士。加上伊人在后,他卯足浑身解数,干翻了数个围追而来的敌兵。
鲜血淋漓,他感觉身体已经快要散架了,汗止不住地流。
咸味钻进他的嘴里,已经分不清是血还是汗。但是他知道,陆潞还在身后,他作为酒盟好男儿,绝不能轻易放弃。
刚刚奋力扳倒一人,他卖命地抬腿踹向那人裤裆。一根扁担根本杀不死人,他只能靠这样略微下三滥的手段,但战场之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刚倒下的敌兵发出阵阵哀嚎,捂着裤裆来回打滚。他再用扁担撑杆一翘,把那人挑到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