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没说完,但文娘子却是十分清楚的。
她沉声说,“醉朱颜生意是红火,也的确是抢走了我们不少客户。但人家是凭自己本事做出来的,我们红颜阁就算是生意再差,也不能做这样子的缺德事儿!”
“那……”伙计彻底懵了,“那这会是谁做的?”
难不成是那于老板自己做的?
文掌柜也想知道,“你去衙门看看,若是有什么消息,就直接回来告诉我。”
伙计闻言忙不迭点头,“是,掌柜的,小的这就去!”
“等一等——”
文掌柜将他喊了回来,“你再带一个人去,仔细留意一下衙门那头有没有于老板的人。若是那田老板也在,你避开别人,想法子给他传句话,就说我想要见他一面。”
“嗳!小的都记住了!”
伙计再次点头,最后才匆忙出去了。
此时,衙门里。
县太爷已经将案情说了一遍,然后问苏桃,“苏掌柜,这人用的可是你们醉朱颜的东西?”
看着那些呈上来的东西,苏桃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道,“大人,光看这胭脂水粉的包装,的确是我们醉朱颜的。但里头的东西是不是,民妇需要仔细检查一番。”
“来人啊,将这些东西都好生让苏掌柜过目!”
县太爷本身就是个明察秋毫的,他自己都觉得这事儿不大可能是苏桃做的。
毕竟醉朱颜开张没几日,若是拿这样子的东西来害人,那就等于是毁了自己的生意!
但凡是个正常的人,都不会这么愚蠢。
见县太爷给自己这个机会,苏桃也就行了个礼,这才接过了东西。
她将上头的口红、粉底、甚至是腮红、精华露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最后她说:“回大人的话,这些东西确实出自我们醉朱颜,但……”
她话都还没说完呢,死者的丈夫就已经指着她的鼻子骂了起来。
“果然是你们的东西有问题!”
“我就说我家娘子身子向来康健,这一年到头的连个头疼脑热都不多见,怎么好端端的就不舒服了!”
“你们要挣钱,我管不着!但如今我娘子因为你们的东西没有了性命,你们还我娘子!还我娘子啊!”
他嚎得震天阵地的,加上苏桃那只说了一半儿的话,公堂之下的老百姓都纷纷指着苏桃,骂个不停。
“肃静!”
县太爷见他们一个个的都开始吵闹起来了,也就拍了拍惊堂木。
“大人!您可一定要给我们两口子一个公道啊!”那人继续说,“我们夫妻多年,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娃娃,如今娃娃都还没会说话,他娘就没了。
您说说,这要我与娃儿以后如何活!?”
他一个劲儿的说自己有多惨多惨,老百姓们见他泪如雨下,都觉得他特别可怜、苏桃特别可恨。
可就在这个时候,县太爷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他严肃的问死者丈夫,“你说,你家娃娃话都不会说?那顶多也就是一到两岁左右了?”
“回大人,我家孩儿如今尚不足一岁。”
不足一岁!?
“可是断奶了?”
男子继续回答,“未曾。就是因为尚未断奶,所以我们才气愤啊!”
“她早先为了生这个孩儿,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孩子大了一些,身子却一直不见好。这几日娃娃身子爽利了一些,她自己也稍微放心了一点,就想着买些胭脂水粉捯饬下自己,可……”
他说着说这话又继续摸眼泪去了。
不少人都觉得他们两口子不容易……
但县太爷却觉得不对劲,因为他自己也是刚刚当了爹没多久的。
娃娃小的时候,他夫人寸步不离的看着孩子,这还是他们家孩子身子不错的时候呢。
可这人分明说孩子的身子不好,又是多年才生的儿子。
根据衙役们的打听,他家虽说宽裕,但他娘子却不是个常出门买东西的。
生孩子之前还会出门转一转,可自打怀上了之后,因着怕担心孩子会没了,所以一直都在家里养胎!
就这么出门都怕孩子会掉了的妇人,会在孩子病情稍微有起色的时候出门买胭脂水粉!?
县太爷想了又想,最后让人将尸体抬了上来,让醉朱颜的人一个一个去认,看看这人是不是真的在醉朱颜买过东西。
半柱香时间过去,轮到麦冬来认人了。
她一看死者的容貌,就点了点头,“我见过她,她的确来过我们家买东西,是我招呼的她……”
“那你可还记得,那日招呼她的情形?”县太爷问。
麦冬仔细回想了一下,最后道:“她是两日前来的,她来的时候,说要我们店里最好的脂粉,还说最好是能够遮住伤痕啥的。
当时她说这话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看她的脸,见她脸上没伤痕也没疤,我就好奇问了一句,为啥子要遮住伤痕,她也没有伤痕啊……”
“我问这话的时候,她脸色就僵硬了一下。”麦冬继续说,“我看她脸色不大好看,也就不敢多问了。
给她挑了最好用的脂粉后,她又要了别的东西。给钱的时候,还与我说了一句对不住……”
想到这里,麦冬就有些愧疚,“我当时不明白她为啥要给我道歉,如今想来,她的死可能是有原因的。指不定当初我多关心两句,就不会如此了……”
“你浑说!”那男人闻言当下反驳,“我娘子好端端的,怎么就要买遮伤痕的脂粉?你必定是要推卸责任,所以才这样子胡编乱造!”
麦冬见他凶巴巴的,也就往苏桃身侧挪了挪,“四嫂,我没说谎。”
见麦冬怕他,苏桃也就轻轻的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不用害怕。
随后她看向了这男人,道:“如果这是我们醉朱颜的问题,那我们必定会承担责任。但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些胭脂水粉里都掺杂了别的东西。”
掺杂了别的东西!?
她这话一出,整个公堂顿时都雅雀无声了。
他们没说话,但苏桃自己却是有话说的。
她让何氏将带过来的东西的都摆了出来,“这是刚才我们店的人随便拿过来的胭脂水粉,大人可以仔细对比一下。”
县太爷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让人将东西都拿了上去。
经过一番对比之后,他的确也注意到了这些东西是有区别的。
他说:“你们铺子拿过来的这些,味道不冲鼻,甚至没多少气味儿。但她用过的这些,都有股子难闻的味道。”
见县太爷都有数儿了,苏桃也就直接说,“大人所言极是,我们醉朱颜的所有东西,都是精心制作出来的。
除了我们家的香薰,别的东西基本上都没什么气味儿。”
因为要有气味儿的话,基本上就是加入了一定的香精。
香精这玩意儿在二十一世纪好搞,但在这边可不容易。
她尝试过用提取出来的精华露来代替香精,但效果是不行的。
加入了精华露之后,不光会让粉底、口红的效果变差,就连颜色也会发生一定的变化,所以最后她就干脆不研究气味儿这一块了。
县太爷虽说不是做这一块的,但他将这些东西都直接交给了仵作,让仵作再仔仔细细的将东西检查检查。
死者的丈夫见状有些走神,他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苏桃,“一定是你们害了我娘子,然后现在找借口甩掉自己的责任!”
苏桃闻言转过身,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到底是谁害死了你娘子,我想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你娘子当初为何会与我们铺子的人说对不住?是因为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还是被人逼着走到了这一步?”
这女人怕是早就知道醉朱颜会被拖入这个旋涡里了的。
如果不是的话,她一个消费者,压根就没有必要跟麦冬说什么对不住。
苏桃这话一出,不少人都开始有些怀疑了。
县太爷见这些人又开始叽叽喳喳的了,也不拦着,而是让他们继续说。
一刻钟过去,仵作上来了。
他恭恭敬敬的给县太爷行了礼,这才说,“大人,结果出来了。死者用过的胭脂水粉里,的确是有剧毒。
其余的这些,每一样我都检验过了,并没有问题。另外,死者身上有伤痕,应当是被人用棍子打出来的……”
因着死者丈夫一开始拦着,不许他来验尸,所以他也就只能找了自己女儿去给死者看。
这一看,他才知道死者身上基本上都是伤痕!
县太爷一听这话,就愤怒的拍了拍惊堂木,“张正!你为何说谎!?先前你说你家娘子身上没伤痕,那如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
张正被吓了一跳,他心虚的道,“大人,草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
县太爷从一开始就觉得他有问题,现在见他低着头,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敢,就更是觉得这人不妥了。
他眯了眯眼,一字一句的问,“本官问你,你家孩儿是谁的?你家娘子身上的伤,是不是被你打的!?”
苏桃闻言一开始有些震惊,但她突然就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