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光启确实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记者。喝完一碗茶后,他就开始走家串户找人聊天,也没用谁陪。
在看到汤志宏和他的助手带着陈胜凡等人走向梯田后,他又背着照相机马上跑过去。
九队的田是小丘的梯田,形状不规则,要想准确计算面积很难,汤志宏没办法弄清这里的具体产量。
但他想了一个最笨、也是最直接的办法,拿出卷尺要人量相邻两簇禾苗的中心距,把长宽分别记录下来,然后选任意一簇将稻穗剪下单独封装。
在随机抽取十丘田后,他对陈胜凡说,“你们明天可以收割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曾光启和陈胜凡等十来人都饥肠辘辘地陪着干了近六个小时,大家都没吃中饭啊。
双抢时节,那是得挣分抢秒的,万一天气变化,就会产生巨大的损失。
龙建华和筠研是自己做过中饭吃了后,跟在他们后面看了四个多小时,两人倒是没饿着。
回到陈胜凡家里后,汤志宏要他找二十个小箩盘来,又要他找十来个能数清楚数的中小学生来;待十二个中小学生到齐后,他把有关事项认真地讲了一遍。
简单地说,就是每一穗上有多少粒要数清,每个袋里有多少穗也要数清。
五点半,所有的封装袋全部数完,他拿起笔计算一通后呵呵笑道,“亩产不会低于九百八十斤……胜凡,你安排人把每一袋分别晒干,我要看一下具体的数据。”
陈胜凡站起来大吼一声,接着拍着胸脯说,“汤科学家,年底我们给你们送一头猪来,还有锦旗和感谢信!”
汤志宏挥挥手笑着说,“你别忘了把这些晒干。”
一直站在旁边看的曾光启问道,“汤研究员,你确定能达到九百斤以上?”
汤志宏点点头,“九百五十斤以上是可以确定的,九百八十斤还要看明天的晒干情况。不过,看稻穗和稻谷的情况,只会高不会低。”
那十二个中小学生呼地一窝蜂跑出去,嚷嚷着“哦,今年就有白米饭吃喽。”“哦,我们不要吃红薯米喽。”……
筠研看到这个场景,悄悄地对龙建华说,“哥,去年八月你送青蛙和鳝鱼回来后,我家每顿都有了肉食,我也这样激动过,不过没敢喊出来。”
龙建华呵呵一笑,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晚上,龙建华兄妹是在陈胜凡家吃的饭,说是要他们给省里来的三个领导作陪,陈力前也在。
吃饭时,曾光启问了一些具体的情况。龙建华并没说多少话,主要是陈胜凡介绍九队的,陈力前介绍公社的。
九队在三月份大量种植山茶树,总计在一千五百株。主要目的是增加茶油产量,防止水土流失……
种植药材十五亩,明年开始会有收获……
.杂交水稻已经成功,今后会一直种植杂交水稻……
省农科院土肥所的科学家提了很多好的想法,并帮我们检测了土质,我们正在按他们意见有针对性地实施,水稻能有这个成绩,他们也有一份力在里面,但更多的还是旱地以及药材…..
生产队利用农闲时间制作沙发,给社员们每个月都增加了五十块钱的收入…..
公社正在规划药材的种植专业化,准备引进杂交水稻……
现在每个大队都通了公路,绝大部分已经通到生产队,节约大量运输的人力物力和时间……
每个大队都接上了电,家家户户用上了电灯……
听着他们的介绍,不仅曾光启三人连连点头,就是龙建华也是很高兴。
他没想到,这些人的执行力会这么强,只是一个晚上的酒后讨论,竟然很快就走出这么多步了。
曾光启呵呵笑道,“听到你们说的这么好,明天我可是要到你们山里田间和地头去看的。不过今天上午我转了几家,发现没一个大人是闲着的,都在干活,就是在做你说的那个沙发?”
陈胜凡呵呵笑道,“我们没有厂房,只能把活分给每家每户,让大家在自己家里干,然后再到一起组装。”
曾光启指指自己坐着的,“就是这个?比坐凳子确实自在一些,好卖吗?”
陈胜凡嘿嘿笑道,“好卖。结婚的,区里的,县里的,买的人很多,我们现在都做不过来。”
陈大牛在局里分到一间半房子,九队给他送去一套沙发,结果引发很大的反响,在他们局一下子就卖了二十七套。
慢慢地传开后,县城在三个月内买走七百多套,使得九队加班加点一直没停。
第二天早晨七点,峡谷内就响起打谷机的轰轰声,队里开始收割早稻了。
龙建华带着筠研来看望赵老太太,赵老太太对龙建华是笑眯眯的,感激的话说个不停。说要不是他,九队就不会这样的好日子,这才是真正的新生活;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能过上幸福生活。
龙建华自然是谦虚不已,还对他们的照顾表示了感谢。
向老太太告辞后,龙建华和筠研来到仓库屋坪上看生产队开始双抢,看到汤志宏两人还在田垄上转悠,曾光启则和一个放牛的小孩在山上转悠。
妇女在前面割禾苗,半大小子把割倒的禾苗堆在一起,中间留出一个能通过打谷机的通道。
三个精壮劳动力带着两个半大小子拖着一台打谷机过来,两个精壮劳动力开始踩踏板,并从旁边半大小子手中接过禾苗开始脱粒,脱完粒的禾苗被扔到一旁;第三个精壮劳动力把丢弃在一旁的禾苗捆好,又把打谷机斗里的稻谷成担地装出…..
站了一会后,筠研弱弱地说,“哥,你参加过双抢吗?这么早就开始,太阳晒得很快,很艰苦?我才晒了这么一会,就已经晒得肉痛了。”
龙建华笑道,“去年来的时候,恰好赶上尾声。搞双抢没办法不艰苦,要是天气稍微变化,刮个风下个雨什么的,稻谷就会掉落,会造成减产。所以这个时候是最辛苦的,双抢是在与时间抢粮食呢。”
心想要不是去年参加那个尾声,龙家说不定不会有现在的幸福生活。
下午,其余人继续收割早稻,陈力石则和另外一个精壮劳动力把拖拉机的车头抬进田里,架上铁犁开始犁田、耙田。
晚上六点半,一队老小拔秧,差秧插到十点才收工。
筠研或在仓库屋坪上看,或在屋南侧的小沟边上看,在他们收工回家时,他幽幽地说了一声,“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有同样感受的不只是她,还有龙建华的老师曾光启。
他躺在陈胜凡屋坪里的一张竹藤椅上,默默地看着社员们干活,默默地看着汤志宏和他的助手在田埂上吆喝指挥,最后嘟噜一句,“科学的指挥,勤劳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