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蛇口,龙建华大失所望。
蛇口工业区七月八日才破土动工,现在还是一片工地;至于特区其余地方,根本没有动工的迹象,到处都是南方特色的两层楼小屋。
他这次出来,是乘火车南下的,一路摇摇晃晃三天才到国内最东南的深圳站。
站在海边的一座小山顶上,他感叹这个位置真的好。工业区处于深圳南头半岛东南部,东临深圳湾,西傍珠江口,与香岛新界的元朗和流浮山隔海相望。
还没感叹多久,一队背着长枪的兵哥哥向他走来。
带头的兵哥哥问道,“同志,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一滞,接着一惊。
不应该跑到这山顶来观光的,现在的边防已经被兵哥哥取代,严抓逃港人员。
他连忙解释,“我听说这里成立特区,想来看看情况。”
兵哥哥自然不会相信他的空口白话,“把你的证件拿来检查!”
证件?
他愣了一下忙说,“有!”
别的证件没有,只有一个京都邮电学院的学生证。
兵哥哥打开看了一下,疑惑地问,“这里刚刚开始动工,有什么好看的?”
他尴尬地笑道,“报纸上元月份就说这里成立了出口加工区,中旬成立特区,我以为已经有企业进入,不知道现实是这个情况。”
兵哥哥把学生证还给他,挥挥手,“走,不要在这里呆着了。”
也许因为他是学生,并且是研究生,所以对他的态度并没不恶劣。
“同志,这里到中英街有多远?”
到了这里,他自然想去一街两制的地方。
那兵哥哥正准备离开,扭头问了一句,“你有公安机关签发的《出入境通行证》?”
这个时候就需要这个证了?
记忆里怎么没有?
没有通行证,那里也去不成,只能向他们打听一下宝安怎么走。
既然来到这里,就应该好好看看。
改革开放前的深圳,他从未见过,这也是一段经历。
找到最豪华的饭店——新安酒家,点个一荤一素一汤后,坐在靠窗的位置。
吃饭的人不少,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绝大多数都是男人,很少几个是女人,年龄在十二三岁到四五十岁不等。
不时有抱怨声传入耳中,各地口音都有。
细想一下,这菜确实很贵。
一盘鱼香肉丝,在湖湘和京都只需要一毛五,这里却需要两毛五;一份炒丝瓜,在那两地都只需要五分钱,在这里是八分;两个沙井蚝开的汤八毛一份,别的地方没有,不好比较。
茶楼酒肆果然是信息的集散地,即使这个年代也是如此。
“据说今年上半年,收容人员跳车跑掉一万多,摔死摔伤二百多,其中有四十多个死亡。”
“谁说不是呢。春节前后,高尧、思会等地方谣传‘边境开放’,有几千拖男带女的要去香岛。顺得、楠海等县,也到处传‘边境开放三天,花三十港币可买票去香岛’,造成连续几天都有人在火车站吵闹纠缠。”
“据说这附近有一个‘拉尸佬’,他每天都能赚三四十块。最多的一天赚二百多,不过拉的尸体里,有几个是他的亲戚。”
“那桩事情应该是很久以前的,现在没那么夸张了。不过,这边一个农民劳动日的工钱只有七毛到一块二,对面的却有六七十,谁不动心?”
有人低声说,“现在陆路是很难走了,即使穿大片的红树林下水也是巡逻严密,警犬来回跑个不停,很容易被发现。”
“警犬倒是没事。山上有老虎大便,动物园里也有,找一点来就可以吓住它们;关键是兵哥哥,太密了。”
“初三十八水顶流。只要穿过红树林下水,他们就没办法……”
“什么是‘初三十八水顶流’?”
“你不知道这个,为什么这个时候来?这是本地人找出来的海潮涨退规律,说每年八月和九月的初三到十八之间是顺水,不要花很大力气就可以游到对面。”
“明天是七夕,希望我能游过去……”
声音看似很轻,但周围很多人都能听见,即使隔了两张桌子的龙建华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感到很惊讶。
可以这么堂而皇之地在这里议论吗?
好像并没谁出来制止,好像真没人管一样,这种情况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吗?
搞不懂……
他一个人坐一张桌子,背个帆布包,还点了两菜一汤,经过他身边的人都投下羡艳的眼神。
他有意识地慢慢吃,为的是多听一些这方面的内容。
重生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知识很贫乏……
京都,刘芷菲家里,王莉琦和刘芷菲在卧室内讲着悄悄话。
“菲菲,龙建华的消息我打听到了,那个家伙很厉害呢。”
刘芷菲眼睛铮亮,惊喜地说,“快说,你都打听到些什么?”
“我跟你说,这一个多星期可是累坏了。你得请我去吃顿西餐才能弥补……不行,得两顿。”
刘芷菲眼睛一瞪,“莉莉,你想敲诈我?”
说着,伸手去挠她的痒痒。
王莉琦一把抓住她的手,得意地说,“你想挠我,什么时候成功过?”
刘芷菲也只是习惯性地伸伸手,见手被抓,果断地说,“两顿就两顿!”
王莉琦松开手,嘿嘿笑道,“今天要打破惯例。鉴于你没有马上答应,心存不轨之心,现在已经翻倍——四顿了。”
刘芷菲马上答应,“四顿就四顿。”
四顿西餐,充其量千来块,她还是能承受的起的。
王莉琦拍拍额头,“看来我太心善了。这么重大的消息,那么完美的小哥,卖给你竟然只赚了四顿西餐。”
刘芷菲嘟嘟嘴说,“抓紧的。我还要看看你的消息是不是值四顿呢。”
王莉琦抓起水杯喝了一大口,“菲菲,你还真别说,那个家伙就是一个文武全才。文是邮电学院的特招硕士,武是打败大内大教官的潇洒青年。”
刘芷菲心中芳心巨跳,嘴上却不依不饶,“两句话就讲完了?你这十来天就打听到这点表面消息?”
“肯定不止啦!不是先要把重点先说,然后才慢慢解释吗?接下来,你就听我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