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
这是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候。
司徒易端坐在司徒堡禁地山腹之中,周围十里地范围内历经半年布置的十八个罗盘建筑,以奇门遁甲的方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罡北斗聚阴阵,将整个司徒堡变成了阵阴中心,直通入山腹禁地之中。这里是阴阳道中有名的十八地窍之一的“六法贪狼汇聚之地”。
司徒易环顾山腹,四周煞气地阴之力凝聚,莫名的阴风阵阵,像是有无数鬼怪怒吼,想要逃离这空旷山腹的囚牢。
在司徒易的面前,此时此刻正悬浮着数十条五颜六色的气运之蛇,现在已经被缠绕成一团七彩光球,其核心就是戚建的那条粗大的红色气运。
保存这些被截断下来的气运并不容易,司徒易用了半年才将它们凝聚成型,仔细看来,那些气运被编织,隐隐的形成了一个奇怪的鬼画符。
这是阴阳道养鬼法的秘传符篆,“赦!”。
以司徒易的性格,戚建如此逼迫司徒堡,他又岂能不报复?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时候到了,经此一夜,恐怕那戚建一年内都不得寸进,而且霉运缠身。
他捏碎了那枚气运编制的“赦”字符文,立刻就像是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他咬破食指,在眉心同样用血写出了一个“赦”字,立刻周围的地阴之气就像是热油锅内加入了水,沸腾了起来。
这是他重修阴阳道养鬼法的引子,还有什么比汇集人道气运更合适的,只是截取别人气运,伤人伤己,会损伤自身功德,玄门中人慎用。他这也是对戚建怒极,并且看出了戚建气运不稳,才会不惜自损功德。否则对实力太强、气运滔天或者身居高位要位的人用此招,只会反噬己身。
司徒易喃喃自语:“没想到这身体居然是九阴之身。”
原本司徒易为什么体弱多病,就是因为这九阴之体,九阴绝脉太过隐蔽,除非发现,否则外表表现与常人无异,当初那名医诊断倒没有错,这体质类似于阴气入体,但是九阴之体远比阴气入体要厉害的多,两者远远不是在一个层面上的东西,就算是司徒易得到了苏若烟修炼有成后的一缕七星火脉的本源之气,也是治不好的。
恐怕司徒堡的人也没有想到,司徒易竟然是九阴绝脉之身,比他的前世更甚,司徒易前世只活了四十多,这世阳寿恐怕更短,除非找到纯阳之物,或者进入天师之境,否则这种体质无解。
不过,九阴绝脉却是修炼阴阳道养鬼法的绝好体质,甚至比司徒易前世还要好,这让他之后的把握更大了许多。
司徒易闭上眼睛,口鼻翕动,无边的煞气便像是嗜血的蚊子疯狂聚拢而来,这就更证明了司徒易之前的猜测,他现在还很年轻,离寿元耗尽毕竟还远,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让自己强大起来。
前世他急功近利,伤到了根基,始终无法得窥更高层次,这一世经过《腾虎万兽劲》和《气血搬运》,他的根基被打磨的浑厚无比,再修炼养鬼之道就事半功倍,再没有遗憾。
这一世,他有了新的体悟,养鬼流更进一步,对于他现在来说,养鬼不如说是养煞,要走出和以前截然不同的道路。他要把阴阳道养鬼法与这个世界的内练武学相融合,人身三百六十五穴窍,每一个都相当于一处养鬼瓮,以自身为主,才能得窥天道。
煞气没有意识的,修炼成功之后他就是煞气之主,一切都尽归他自身掌握,这也是他收集那么多华夏玄学道统最终的集大成后果,前世他根基已定,无法重来一遍,这一世他却可以重新来过。
山腹禁地中刮起了阵阵阴风,恍如实质的黑气笼罩,就如同黑色海洋刮起了惊涛骇浪,波浪涛涛,煞气汇集,渐渐将司徒易整个人包裹在中间。
血红色阳刚之气滚滚如熔炉,《腾虎万兽劲》和《气血搬运》同时运转起来,阴阳汇合,护住自身根基。他周身三百六十五个穴窍同时张开,就如同毛孔翕张,黑色的气息灌注入其中,就如同灌入无底洞中一般,源源不断,却根本见不到底。
司徒易睁开双眼,三百六十五个穴窍中同时传出来阵阵恍若鬼哭神嚎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汇聚、凝结,渐渐的孕育出来。
……
时间飞逝。
在外界势力的不断挤压之下,司徒堡无奈转为防守,忍痛放弃了大部分产业,自身精简裁员,勉强维持家族最低的运转。曾经风光无限的清河郡司徒堡,渐渐被人所淡忘,沦为三流势力。
司徒堡仅仅只剩下家族本部的一些基业,许多重要的人员都被挖走,只剩下家族一些忠心耿耿的老管事负责最基本的运转。
而就在这种环境之下,所有人都忘记了司徒家其实还有一个少爷家主,忘记了他在炎热夏天,在萧瑟秋天,在寒冷冬季,在河床,在枯山,在荒野,在无数贫瘠的地方寂寞苦修的身影。
司徒堡是注定要败落了,再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一个资质平庸的少年家主只要不败家就好了,毕竟家族还能够勉强维系下去。
缺少了曾经天资纵横的司徒元白,没有人会相信他那个资质普通的儿子能够让司徒堡重振声威,没有彻底沦落就不错了。
在所有人看来,司徒堡的衰败是不可避免的了。
……
此时此刻司徒易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避世翁,甚至将家族产业的管理大权全权交由他最信任的家族赵老管家一手打理,整个人就像是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也更加重了众人的猜测,这个少爷确实不是能够振兴家族的人啊。
而与此同时,司徒易则遍布在荒野、戈壁、密林之中,处处人迹罕至的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瀑布下,波涛汹涌,巨大的水流从天而降,狠狠的冲刷着光滑的岩石,巨大的水潭被激流冲击的晃动不已,轰隆隆的震动声音就如同地震一般传递出老远。
而就在这激烈的碰撞中,连坚硬的磐石都会被撞飞的激流瀑布之下,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影却稳稳的站在那里,任狂暴的激流如何带着千钧巨力砸下来,我自巍然不动,稳如泰山。
虽然狂暴的水流瀑布已经将他的衣衫全部浸透,黑色的湿衣紧贴在身上,但他的脚下却像是扎了根一般,稳定而有力的扎根大地,千斤巨浪打击在身上,眉宇平静,身体没有一丝晃动。
他的手臂稳定,全神贯注,就像是全天下除了眼前的景象,再也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够引得他分心分神。
他就这么站在滔天巨浪之中,站在狂暴的飞流而下的巨大瀑布冲击下面,钨铁的黑色枪杆贯穿水流,枪尖爆发出螺旋的气劲,手中的大枪就好像是活了一般,如同人的手臂,施展出熟练的枪术。
水流冲刷,我巍然不动。
司徒易站在狂暴的风浪之中,长枪破浪,一手枪法施展的几乎成为本能,周身缭绕黑影,无数黑气浮浮沉沉,幻化出漫天的景象。
隐隐的虎啸声中,一头庞大的血色猛虎幻影缭绕在他的周身,张牙舞爪,待人而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