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医堂。
郝秉严正聚精会神地分析药理。
经过一段时间的潜心研究, 他感觉到自己的?医术有了质的飞跃。
这样的发现让他整个人都飘飘然的。
楚若渝悄无声息地走入,她并没有打断郝秉严的深思,相反, 她寻了隐蔽的角落坐下,直到郝秉严放下笔,才出声道,“我能麻烦你个事儿吗?”
郝秉严被吓了一跳,但见来人是楚若渝, 他的?神情立刻变得喜出望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对方面前, “你怎么来了?”
“什么事, 你尽管说。”
自从楚若渝不藏私地把切脉针灸教给他后,他恨不得替楚若渝上刀山下火海。
楚若渝先是有片刻的羞赧, 随后大大方方道, “我想要行医资格证。”
那天秦牧脱口而出的话虽然难听,但不无道理,有了行医资格证, 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规避很多麻烦,“行吗?”
郝秉严愣住。
在他的?印象里, 楚若渝一直都是老成持重的?形象,所以他本能地忽略了楚若渝的?年纪。
行医资格证的?话题一提起, 他表情忽然有些?一言难尽。
对哦, 这个年纪怎么可能有行医资格证呢!
楚若渝见他面露难色,倒也不打算强迫他,“不行就算了。”她摆了摆手,无奈道,“实在不行我去搞个假证吧。”
郝秉严:“……”
大可不必。
见楚若渝误会了, 他连忙道,“行的?,行的?,刚好我今天要去市医院一趟,你和我一起吧。”
行医资格证是为了避免庸医害人的,而楚若渝是神医,她不配,世?界上就没有人配了。
“这真不是什么大事。”
楚若渝见他脸上没有任何勉强之色,不由得放下心,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谢谢。”
*
市医院。
郝秉严带着楚若渝轻车熟路地去了副院长黄文波的办公室。
黄文波正在喝茶,冷不丁见到郝秉严,差点儿呛到,“你怎么来了?”
他深谙郝秉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尿性。
郝秉严觉得有些?没面子,他先是和颜悦色地对着楚若渝道,“你在外间等一下。”等楚若渝走出了门,才怒目而斥,“你
怎么说话的?。”
黄文波翻了一个白眼,“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事?”
十年前,他和郝秉严作为难兄难弟,一起来到这犄角旮旯,只不过一个选择开了中药馆,另一个选择在医院里当挂名大夫。
郝秉严也不客气,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诉求,“我想让你帮她搞个行医资格证。”
这下,黄文波一口茶水真的?从嘴里喷了出来。
他面露匪夷,“她才多大?估计连药理都分不清吧,你这是要害人啊。”说到最后他挤眉弄眼的调侃,“该不会是你私生女吧,这么上心。”
郝秉严:“……”
他清了清嗓子,脸色少见的?严肃,“别口没遮拦,胡说八道的?。”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她是我的?徒弟。”
因为一些?不可明说的?原因,他也不可能把事情和黄文波说的?太清楚。
黄文波眼中划过一抹诧异之色,他是知道郝秉严收徒要?求有多高的?,否则也不会当了十年的光杆司令。
他踌躇了一会儿,“比邵晨的天赋还要?高?”
邵晨是郝秉严收的唯一一个徒弟。
只不过是个狼心狗肺的。
要?不是因为他,他们俩人也不会和丧家之犬一样窝在这里。
听到邵晨这名字,郝秉严破天荒地没有暴怒,和楚若渝比起来,邵晨算个什么东西。
他胡子一颤一颤的,“嗯。”
“放心,她行医过程中出了差错,凡事都由我担着。”
开玩笑,能碰上楚若渝的?患者,都走了狗屎运。
看着郝秉严意气风发的模样,黄文波有些?错愕,还有,他已经很久没见郝秉严这么维护一个人了,“行,你都这么说了,看来她的?确已经出师了。”他挤眉弄眼,“不给我说说是怎么认识的??”
能让郝秉严的状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对楚若渝不可谓不好奇。
郝秉严懒得搭理他,他从随身携带的?牛皮纸袋中掏出一叠病历单,“你看看,原发性肝癌。”说完他着重指了指最近的?检查单,“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他的?症状已经明显减轻,病情也得到了缓解,各项数据正慢慢恢复到正常数值范围内。”
黄文波瞳孔骤缩。
别看只是三言
两语,这足以能在医学界掀起轩然大波。
他眯起眼,一个字一个字地翻看病例报告和检查单,最后惊得无以复加,失声问道,“你治好的??”
这可是原发性肝癌啊,还是西医已经放弃的?病人,竟然就这么治好了?!
郝秉严摇了摇头,“还没有彻底治愈,不算治好,但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个月就能大好了。”
黄文波急了,他按住郝秉严的手,“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郝秉严就喜欢看他抓狂的?样子,他慢慢把手收回来,“不是我,我要?是真有这个本事,这个=患者就不用受这么多年的苦了。”他食指指向外间,“高人在那里。”
“这怎么可能?!”
黄文波只觉得荒谬至极,中医博大精深,需要?日复一日的钻研和琢磨,才能够有所小成,可那小姑娘才多大,怕是连药材都认不全吧,“你别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郝秉严仿佛见到了曾经的?自己,这下他的?心理终于平衡了,“老黄,你知道的?,我从不说谎。”
黄文波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可是她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有。”
郝秉严耸了耸肩,“这不,马上就有了。”
黄文波缓和了好一会儿,才压下满腔的?波涛汹涌,他闭了闭眼,随后睁开,困顿不解地问道,“能治愈原发性肝癌,一旦传出去,在医学界的?地位不言而喻,她凭什么做你的?徒弟?”
并不是他看不起郝秉严,而这是事实。
郝秉严咧嘴一笑,一副欠揍的?模样,“当然是我用人格魅力征服了她。”
黄文波:“……”
真是辣眼睛。
“接下来呢,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郝秉严见他提起了正事,也收起了玩笑的?态度,“治愈原发性肝癌靠的?是切脉针灸,个例并不能代表什么,我需要?你帮我寻找更多的?病人,然后你和我一起验证。”
言下之意,他会把切脉针灸的手法教给黄文波。
毕竟,仅凭他一人,是无法做到的。
黄文波双手颤抖,但心脏火热,“你说的是真的?吗?”这年头,谁不把独门秘技当做传承,他语气有些?涩又有些?喜,“她愿意吗?”
郝秉严正了正脸
色,语气认真,“继承是发展的?技术和前?提,发展是继承的提高和超越,善于继承、勤于实践、勇于创新,才能够推中医的进步。”
“这话是楚若渝教给我的?,现在我教给你。”
黄文波忽然有些?热泪盈眶,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悟到了什么,但又什么都没悟到。
他低声承诺,“她叫楚若渝么,我记住了。”
郝秉严:“……”
真是鸡同鸭讲。
“等有了各项实例和数据,老黄,和我一起回京吧,我相信,没人敢轻视我们。等两年后,再打个漂亮的翻身仗,一雪前耻。”
黄文波心里忽然涌出了漫天的?豪情,“好。”
原本,他以为要?在这里龟缩一辈子,既然能风风光光的?回京,他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
黄文波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她会参加中医盛会吗?”
郝秉严含笑点头,“当然,她是我的?徒弟。”
这下黄文波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妙,真是妙啊!”
“你放心,行医资格证,我一定尽快帮她拿到手。”
才刚把话说清楚,门口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黄文波听到熟悉的?女声和孩子的?啼哭,连忙站起身打开门,“你们怎么又来了?”
说话的?同时,他的?视线落在楚若渝的?身上,兴许带着一层强大的?滤镜,怎么看都觉得有股人淡如菊的?气质。
楚若渝察觉到他的?打量,忍不住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
“黄院长,求求你再想想办法吧,孩子还小,就已经做了两次手术了,真的?快承受不住了,求求你了。”
女人的?穿戴无一不是名牌,尽显精致,但憔悴和绝望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今天看完医生,说要把整条胳膊都切除,这怎么能行呢?以后让他怎么生活啊?”
当初只说要?切除手指,现在要切除胳膊,会不会以后连命都没了?
黄文波头痛极了。
这孩子不过九岁,但拇指上长了一个肉瘤,做了两次手术,拇指和食指都已经被切除了,但肉瘤却还在生长。
他之前?用药物抑制过一段时间,但除了拖延外,好像并没起到什么效果。
这样的情况,他着实无奈。
“要?不你来诊断一下?”
黄文波该用的办法都已经用过了,他深思熟虑后看向了郝秉严,“这情况的确是棘手。”
女人见黄文波对郝秉严客客气气的?,大约也能猜到郝秉严的实力,像是捡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求求您帮忙看看吧。”
郝秉严下意识地偏头看向了静坐的?楚若渝。
看倒是可以。
但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楚若渝对上郝秉严的视线,竟然秒懂了他的?想法,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她看着小孩哭得快昏厥过去,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看我干什么?看孩子啊。”
郝秉严老脸陡然一红。
他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明明也算个圣手,怎么在楚若渝面前就畏畏缩缩起来了呢!
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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