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议程进行完,苏定国说:“下面进行会议的第四个议程,请易克同志对支部大会讨论的情况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于是说了一通,对大家讨论的结果表示赞同,对大家提出的意见表示感谢,虽然并没有人给我提意见,然后我又表了一番决心。
然后苏定国宣布会议最后一个议程:“出席会议的全体有表决权的正式党员采取举手的方式进行表决!”
苏定国话音刚落,我就站起来。
秋桐昨天告诉过我,在最后表决的时候,被表决对象要回避。
看我站起来要出去的样子,苏定国说:“易克同志请坐,按照党章规定,在最后表决时,入党申请人可以不用回避!”
苏定国似乎是要留下来确保会议的yuán'mǎn成功,给他压场子。
我看了一眼秋桐,她面无表情,微微点了下头。
我于是坐下来。
苏定国坐定,表情严肃地看着大家:“同意易克同志加入**预备党员的同志请举手”
唰大家纷纷举起了小右手。赵大健看了看大家,迟疑了一下,看看我,我冲他微微一笑,赵大健咧咧嘴,接着也举起了右手。
“请放下”苏定国接着说:“不同意易克同志加入**预备党员的同志请举手!”
苏定国这话是废话,会场里的人都举手了,那里还会有不同意的。
“弃权的同志请举手!”苏定国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其实后面两个程序他可以不用走了,但是他还是进行了。
“好,大家都同意,没有反对和弃权的”苏定国松了口气,接着声音提高了一个分贝:“请大家一起鼓掌通过”
哗哗会议室一阵掌声。
通过了,我成了预备党员了。
我坐在那里,心里感慨万千,从今后,我就是我党党员了,我就这样成为我党的一分子了,今天发展党员的过程,我觉得好滑稽,像一出闹剧。但是大家都很认真地在演这出闹剧。
“会议yuán'mǎn结束,大家散会”苏定国宣布
然后,大家离去。
然后,苏定国告诉我:“易克,机票我已经安排人订好了,明天我们一起去宁州。”
搞政审,搞外调,是不需要我去的,但是苏定国却主动提出让我带路。
我知道,这里面有他送我人情套近乎的意思。
公家的人情,不送白不送。
苏定国告诉我政审的主要内容是:对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的态度;本人的政治历史和在重大政治斗争中的表现;直系亲属和与本人关系密切的主要社会关系的政治情况。
直系亲属和主要社会关系的政治情况,主要是指父母、配偶、子女和抚养其成长的亲属,以及联系密切的主要社会关系的政治面貌、职业、政治表现及其与本人的关系等。对于同本人没有或很少联系、影响不大的非直系亲属,可不列入政治审查的范围。如此说来,我没有配偶也没有子女,只需要调查我父母就可以了。
苏定国怕我没听懂,又给我进一步阐述,说再具体一点的内容是:入党申请人的政治历史、现实表现及其亲属和主要社会关系的情况。要重点审查本人在“文化大gé'mìng”中几个重要时期的表现,审查其在某某年春夏之交发生的**中的政治立场、政治态度和现实表现,以及对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的认识和态度。
对直系亲属和主要社会关系的审查,主要是了解其父母和抚养其成长的亲属以及联系密切的主要社会关系的政治面貌、现在职业、与本人的关系等项内容。对同本人联系不多,影响不大的非直系亲属可不必调查。总之,苏定国强调,是要通过认真细致的工作,写出发展对象的综合xìng政审材料。
这回我彻底弄懂了,我出生的时候wén'gé已经结束,我就是想表现也没机会。某某年那事,我当时还上小学,没赶上。我父母都是勤勤恳恳的人民教师,老党员,政治上没有任何瑕疵,还有,俺家三代贫农,家世清白,也木有问题。
“其实就是走走过场,你不要担心什么。”苏定国冲我笑笑。
我也笑了笑。
我的心里一阵莫名的sāo动,我的sāo动不是我要被政审,而是秋桐要和我一起去我老家!
实在是个让我莫名激动的事情!
我不知道秋桐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苏定国秋桐一起飞宁州,他们去搞外调,政审我,调查我的亲属和社会关系,我来当所谓的向导。
坐在飞机里,飞行在万米高空,我坐在中间,看了看苏定国,他正兴致勃勃地看着机舱外的万里碧空。
我侧眼看了下秋桐,她正将身体靠在椅背上,眼睛微闭,嘴唇轻轻地抿着,长长的睫毛不时微微颤动。
此刻,我真想钻到秋桐的肚子里,看看她此时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显然不可能,我甚至都不能和秋桐讲多余的话,苏定国就坐在旁边呢!
上午9点半,飞机降落在宁州机场。
我和秋桐又到宁州。
冬季的江南,冬季的宁州,和北国的星海迥然不同,虽然有些湿冷,但到处可见郁郁葱葱的绿色。
江南与温暖相伴,冬天与寒冷为伍,江南的冬天是温暖与寒冷的杂糅。
江南的冬天,不会像北方的冬天那么干且寒冷,只会带给人一种湿润微冷的感觉;江南的冬天,不会给大树铺上一层雪白的皮袄,只会让树叶飘落在肥沃的泥土里;江南的冬天,不会给马路铺上一层雪白雪白的地毯,只会让马路多了一些汽车的喇叭声和人们的喧嚣声;江南的冬天,不会……
记得,小时候,江南的冬天唯一缺少的就是雪,北方所特有的雪。最近两年多了一些,但即使下了,也会很快融化。所以,江南的冬天不像北方的冬天那么寒冷。江南的冬天比北方的冬天温柔,永远不会带着严寒把绿树和青草逼得枯萎、死亡。
比起江南的冬天,我觉得北方的冬天很残忍很冷酷,让我觉得这原本奇妙、活泼的世界变得那么僵硬无力,整个世界都木木地闭上了双眼,安静地冬眠。立在窗边定眼向窗外望去,树上的叶子虽没有掉光,但树木却显得如此憔悴,街道上行人和车辆寥寥无几,偶尔听到几声大笑,但仅仅一秒不到,瞬间万物奄奄一息。这时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和喇鸣声,再大也唤不醒这沉睡的一切……
迷蒙间,我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冬天的过去,怅惘间,我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春
天的到来……
回来了,我的江南!归来了,我的故乡!
走出机场,我仰望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宁州冬日的阳光是如此灿烂。
转过头,看到秋桐正站在我身边看着我。
我笑了下。
秋桐也笑了下。
秋桐的笑是如此之美,恰如这明媚的天空。
这时,苏定国过来了。
然后,我们先打车直接去了镇上,我带领苏定国和秋桐先去了镇上的党委部门,然后去了我父母工作的单位,他们按照既定议程开始搞调查,我在外面等着。
等他们调查结束后,他们要到我家去看看,做客。这是苏定国主动提出来的,秋桐没说话。
我给家里打了电话,爸妈今天正好都没课,都在家。
接电话的是妈妈。
“妈,我回来了,和两个同事一起来办事的,中午回家吃饭,你先准备一下!”我说。
“小克,你回来啦”妈妈惊喜的声音,接着就听她高兴地叫爸爸:“老易啊,咱天天惦念的宝贝儿子回来了,中午来家吃饭!”
妈妈喜悦欣慰的声音让我心里涌起一阵感动,我的眼睛不由有些发潮。
一阵风吹来,我低头揉了揉眼睛。
“小易啊,正好你宁州的两个朋友也来看我和你爸爸的,正好大家中午吃饭!”妈妈又说。
“宁州的两个朋友?谁啊?”我不由一愣。
“就是你的老客户啊,常来看我和你爸的,呶他们正在屋里喝茶呢,我把电话递过去,你和他们讲吧。”妈妈说。
片刻,我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哎呀,易老板,你好啊,我是老李啊!我今天和老秦来看望叔叔阿姨来了。”
我一听,顿时懵了,李顺!李顺在我家!
他和老秦一起来的!
李顺前几天还在星海,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又飞回宁州了。
一会儿我就要和秋桐还有苏定国去我家吃饭,李顺和老秦在那里,怎么办?
我的头皮蒙蒙的,有些蛋疼。
“你……你们……怎么来了。”我结结巴巴地说。
“看你这话说的,我是你的老客户,又是你的老朋友,你长期在星海做生意回不来,我代替你常来看看叔叔阿姨,这不是应该的嘛。”李顺大大咧咧地说着,我知道他这话不是说给我听的,是说给站在一边的爸妈听的。
我说:“我已经到镇上,待会儿就回家!”
“哦,你也回来了。”李顺的话里带着小小的意外,似乎我回来没给他打报告,不符合做事的规程,他顿了顿说:“易老板,你看看你,怎么回来不和我提前说一声啊,我好亲自到机场去接你啊……”
李顺这话似乎包含着我对我的一丝不满,又显然还是说给我爸妈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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