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转头对老秦说:“你先叫人把阿来放了,放他走,要让他们做出相信他确实是山民的样子放了他,放的时候再不望警告他一番,说这里是军事禁区,以后要看好自己的牛,不要乱跑。\(^o^)/ \\(^o^)/”
老秦迟疑了一下,接着就出去通知了,随即回来,冲李顺点点头:“安排了,那边马上就放人……要不要派人跟踪他?”
“不要……以阿来的身手和功夫,单枪匹马,我们这里的人,包括你和易克,没人能zhì'fú了他,这次他要不是掉进陷阱里,是抓不到他的,派人跟踪,多了会暴露,少了说不定就让他打了牙祭……再说,阿来跟踪和反跟踪的能力还是相当强的,上次跟踪我们就竟然一直没被发现身份,委实也不简单。”李顺说。
老秦点点头。
“现在我告诉你们为什么这次不杀阿来,反而要放他走!”李顺看着我和老秦说:“的确,按照交战原则,抓住间谍一律处死是老规矩,不过我们这边的情况,其实也没有多少值得保密的军事秘密,核心机密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外人是不知道的,再说,阿来这次只是到了外围,并没有深入进来,他是打探不到我们真正核心的机密的……至于我们的军事部署火力配置,这不是什么秘密,随便当地的那个山民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再有,我考虑到阿来现在不是白老三的人,而是将军的人,将军和我的关系,让我对如何处置阿来很棘手啊,杀了阿来,阿来回不去,将军必定会怀疑是我干的,那么,无疑,就等于我和将军之间最后的一层和谐面纱要被撕破,我杀他的人,这意味着什么,你们想必该明白……
“我迟迟不愿意走出这一步,我很难啊,我很纠结的……唉……目前,我还是打算不管将军对我如何步步紧逼,我仍旧步步退让,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和将军就这么把这些年的面子撕破……
“毕竟,毕竟,他是把我带出来的,毕竟,在我心里,他还是我的教父,一时,有些情感是极其难以挥去的,有些东西是很难一句两句说清楚的,我还是打算对将军继续容忍下去。”
李顺重重叹了口气,似乎他真的是很为难很纠结。
我和老秦互相看了一眼。
李顺接着说:“还有一点,这是最重要的,阿来是跟踪易克来到腾冲来到金三角的,阿来如果回不去,如果死在金三角,那么,将军必定会把这笔账算到易克头上,易克回到星海,将军必定会揪住易克不放,一来要弄清楚阿来死的zhēn'xiàng,二来他现在不能奈我何会从易克身上下手来为阿来报仇,为阿来报仇,一是做给我看,杀鸡给猴看,二来做给他手下的人看,笼络人心……
“他现在正在千方百计找借口想出击易克,我们如此一来,正好给了他借口,正好中了他的计策,将军派阿来出来,一定是想到了各种可能的,一定是想到阿来或许会死的,他一定是有后手准备的……如果阿来死在这里,说不定易克一回到星海将军就会对他出手,这对目前在星海孤军奋战的易克来说,是极其不利的,是极其危险的,同样,对我们来说,同样是得不偿失,弊大于利……
“所以,综合以上因素,我干脆就决定放了阿来……阿来回去后,如果告诉了将军他被抓又被放的事,将军必定会知道这是我做出的决定,他该明白我这么做是因为对他的某种感情,明白我是给他一个人情。”
“但是他未必会领你这个人情!”老秦说。
“他领不领不重要,我只要做了,自己心里对得住他也就够了,起mǎ我不会觉得亏欠了他什么。”李顺叹息着说:“不把我逼到绝路上,我是不想和他兵戈相见的,当然,要是他继续触犯我的底线,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毕竟,虽然我现在亡命国外,但我是一个中国人,我到死都是中国人,我骨子里就是中国人,虽然我做了很多恶,但我绝不会做出。”
说到这里,李顺停住了,面部表情有些阴冷,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一下,似乎他的内心很痛苦很愤懑。
这时,暮色已经降临,天色渐渐要黑了。
李顺沉默了半天,看看我,又看着老秦:“都准备好了吗?”
老秦点点头:“是的,都准备好了,我亲自带人护送到边境,那边已经回信了,提早在边境线接人。”
李顺点点头:“走吧。”
我们走到江边,那艘机器船停在那里,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列队站在岸边。军乐队也在那里。
“奏乐——”李顺说。
随即,军乐队就奏响了《送战友》。
我哭笑不得。
李顺看着我:“二弟,我就送你到这里……你多保重。”
我点点头。
“等合适的时机,等我们的特战队员训练好了,我会派人秘密潜入星海的,到时候会有人和你接头的,到时候会有一批精干的力量接受你的指挥,那时候,你就不是孤军奋战了。”李顺说。
我想说什么,又一时无语。
“我知道你接手酒店的事了,也知道张小天到你那里去干事了,对于张小天是如何死而复生的,我不想多问了,我想你心里有数,我也心里有个大概的数,既然都有数,那就不提了,这个人,如果是真心实意跟你干,那就放手使用,如果有任何不轨图谋,立刻就废了他,如果你不方便干掉他,我会安排人去干。”李顺说。
我点了点头:“嗯,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是痛改前非了。”
“但愿如此……但愿他能对得住你,不辜负你的一片苦心。”李顺笑起来,笑得有些莫测,他似乎也话里有话,似乎他真的明白什么。
我笑了下,没有说话。
“一个人,想变坏很容易,想变好,却很难。”李顺又自言自语地说:“狗是很难改掉吃屎的习惯的,除非狗真的不做狗了,但是,这的确是很难。”
我还是没说话,看着夜色里李顺阴沉的神色。
这时老秦过来:“时候不早了,该动身了。”
李顺回过神,点点头:“走吧……还是老话,gé'mìng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这次你来呆的时间太短了,下次有空在这里多住些时间,我带你去周围的驻地看看。”
我笑了下:“我走了,你多保重!”
李顺点点头:“我会的……你上船吧,我看着你走。”
在《送战友》的旋律中,我转身上船,其他人都跟着上了船,机器船发动起来,开始渐渐驶离。
我和老黎站在船头,听着越来越远的乐队演奏声,看着李顺站在岸边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突然觉得李顺的身影是那么孤单和凄凉……
我回到船舱换下我的少校军装,穿上自己的衣服。
其他人荷枪实弹分布在船头船尾和船舷两侧,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夜晚的金三角,被黑暗笼罩着,看不到一丝灯火和光亮。
两岸十分静谧,偶尔传来密林深处动物的叫声。
机器船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逆流而上,径直往北驶去……
这时,我又接到秋桐的手机短信:“往回走了吗?”
我立刻回复:“在回去的路上。”
“那就好……回去后立刻和我说一声!”秋桐回复。
“嗯……”我回复。
“路上千万千万要注意安全!”她又说。
“嗯……”我的心里又暖暖的。
过了半天,我又接到海珠的短信:“哥啊,你现在往回走了吧?”
我回复:“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我猜的呗。”海珠回复。
显然,海珠是通过手机定位知道我往往回走的。
我再一次确认还是在给我的手机进行定位,心里不由又感到了悲凉。
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到了这种程度,真的是感到十分悲哀还有凄凉。
虽然内心倍感凄冷,我却没有多少对海珠的责备,反而又深深感到自责,都是我的做所所为把海珠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我对她今天的严重猜疑是有责任的。
“你真聪明!”我回复。
“呵呵,我不聪明,这叫心灵感应,只属于我们之间的心灵感应。”海珠回复。
“我明天就随团活动了!”我说。
“嗯,好的,好好玩,玩得开心点……我洗澡睡觉去了……吻你,亲老公。”海珠回复。
我收起手机,看着夜色里的金三角,默默叹了口气。
上岸后,改为步行,沿着来时的路直奔边境线。
还是分为三组,一组前卫,我和老秦在中间,后面还有一组殿后。
这时云层散去,月亮出来了,月光洒在金三角大地上。
借助月光,一行人在黑暗中匆匆行进,默不作声。
午夜时分,顺利接近了边境线,我又看到了月光下的那块界碑。
客栈老板带人早就在那里等候,我们抵达后,他们立刻越过了界碑。
简单交接之后,老秦带着那十几个护送的人站成一列,立正向我打了个敬礼,然后我就在客栈老板带人的簇拥下,越过界碑,到了国内一侧。
老秦带人离去。
我们接着没有停歇,穿过莽莽森林,穿过那片芭蕉林,在凌晨3时到了芭蕉林边的一条土路上,一辆敞篷车正等在那里。
立刻上车,直奔腾冲市区,回到客栈,稍事休整,然后我直接回了酒店。
我的金三角之行就这么结束了,匆匆而又忙忙,大开眼界,有惊而又无险。
想想万一被抓住的后果,想想秋桐的警告,还是有些后怕。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