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着说:“所以,像我这样没有强硬关系后台背景的人,真正想在官场上‘混’得人模人样,在社会上能‘挺’直腰干走路,那就只有一条:清清白白做人,踏踏实实做事。”
我点点头。
他接着自嘲地笑了:“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很难做到这些,你想清白你想踏实做事,但有人不会允许,周围的环境不会允许,所以,现实中,只有认清形势,随‘波’逐流,小心翼翼走对每一步,站好队,跟对人。”
“李局长出事后,你们公安内部的人都是什么表现呢?”
“有的表示惋惜,有的表示遗憾,有的表示感慨,还有的保持沉默,但也有一部分人,开始骂老领导了。”他愤愤不平地说:“这些骂老领导的人当中,其实很多一部分是当初巴结老局长拍马屁最厉害最殷勤的人,他们现在这样骂,无非是想给新局长一个好印象而已……这样的人,实在是很可怕。”
“李局长在位的时候,有没有敢骂他的呢?”我说。
他哈哈笑了起来,说:“谁敢啊?除非是不想干了不想进步了!在西方,谁是总统谁挨骂;谁是领导谁挨骂。在中国,谁被人领导谁挨骂。只见过上级骂下级,没有见过下级骂上级。这也是一条规律。”
我深有同感,也笑起来。
他接着说:“其实,我们生活在一个骂与被骂都不可怕的环境之中。但要记住一点,下属千万不要骂上司,除非你不想再干了。凡属脑袋没有问题的人,都不会当着领导的面骂领导;背后骂的不算,领导也知道背后没有不挨骂的官。你如果当面骂了领导,他千方百计都要找机会让你感受到他的权威的厉害。
“被领导骂并不可怕,特别是你的上司骂你,说明上司没有把你当外人;真正受到相敬如宾待遇的部下,往往都是得不到提拔和重用的。凡是受到领导严厉批评甚至破口大骂的下级,大多都有光辉的前途。”
我笑着说:“那么,雷局长现在会不会经常骂你呢?”
“别拿我来说事,对你这个问题我无可奉告!”
“雷局长有没有骂过老李局长呢?”
“没有,雷局长在局里开会,大会小会都强调要尊重前任,尊重历史……其实,我觉得雷局这么做很高明。”
“高明在哪里?”
“不要动不动就骂前任。骂前任你就给自己出了难题:你必须处处反前任之道而行之,而且要比前任干得更好;骂前任就把自己摆在了处处与前任相比较的聚光灯下,这对你其实并不利。
“还有,我其实也不赞同动不动就骂下级的领导,骂你的下级,只能暴‘露’你自己的无能、无知,暴‘露’你自己既不会团结人,又发挥不了大家的积极‘性’,一句话,暴‘露’了你自己的不称职。”
看不出,这哥儿们对官场的认识倒还有几分见地。
一番闲聊,我对这位曾副队长的印象不由又改变了几分。
想到那天李顺密令方爱国他们要为我报仇差点做掉他,不由有些后怕。
分手时,我们互相留了手机号码。
当晚,方爱国给我送来了大本营的电文。
电文如下:来电内容已经知晓,总部会根据情况的发展做出相应的安排,你等安心做好自己的工作便是。
电文内容很模糊,似乎,李顺知晓了伍德让我转告的两句话的意思,似乎,李顺在揣测伍德这话的真实用意,似乎,李顺虽然不大相信伍德会做那样的事但也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第二天,我和老黎在茶馆喝茶的时候,老黎‘摸’出手机给夏季打了个电话:“小季,你安排人送一份集团中层和高层管理人员的名单给我,我在茶馆。”
说完,老黎就挂了电话。
我看着老黎:“要名单干嘛?”
老黎看着我:“不干嘛,看看还不行吗?”
我说:“对自己的儿子也不放心?”
老黎微微一笑:“你管不着。”
我看着老黎莫测的眼神,一时感到了困‘惑’。
一会儿之后,有人来了,给老黎送来了一份名单。
老黎打开名单,认真地看着,一会儿对我说:“去,找服务员给我要支笔来。”
我立刻出去找服务员要了一支笔给老黎,然后坐在旁边看着。
老黎拿着笔,边看名单边在几个人的名字下画了个圈圈。
“画圈圈干嘛?要准备提拔这几个人?”我说。
老黎收起名单,看着我,又是一笑,笑得似乎有些诡异。
我不由心里感到更加困‘惑’了。
我不知道老黎到底在搞什么洋动静,但他不愿意说,我也不能老是问,毕竟那是人家自己家的‘私’事。
然后,老黎看着窗外,陷入了沉思,神情似乎有些肃然,似乎他在想什么心事。
我静静地坐在一边,没有打扰他。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关云飞打来的。
“关部长好——”我说。
老黎听到我接电话,翻了下眼皮,没有做声。
“小易,在哪里?”关云飞说。
“在星海城里,在茶馆和朋友喝茶的!”我说。
“呵呵,你这小东西,好逍遥要舒服。”关云飞笑起来。
“关部长给我打电话有什么指示?”我说。
“没什么指示……随便聊聊……对了,你今天接到单位给你的电话了吗?”关云飞说。
“今天……没有啊!单位没有人给我打电话啊。”我说。
“哦……”
“怎么了?”我说。
“没怎么,没事了,我要忙了,先这样吧!”关云飞说完挂了电话。
关云飞这电话搞得我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然。
老黎坐在那里看着我,神情显得十分平静。
“搞什么搞?莫名其妙。”我边嘟哝边收起手机。
“嘿嘿……”老黎突然笑了一声。
“笑什么?”我看着老黎。
“我猜,你要有好事了。”老黎说。
“你神算啊?好你个头。”我忍不住笑出来。
“嘿嘿……”老黎又笑,然后就不说话了。
中午,我和老黎一起在一个小酒馆吃饭,夏季也来了。
夏季见了我,不由一番感慨,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我表示感谢。
然后,大家一起吃饭。
吃饭的时候,夏季问老黎:“爸,给你送的名单你收到了吗?”
“嗯……收到了!”老黎边吃边点头。
“爸,你要这名单……是有什么用途呢?”夏季小心翼翼地说。
“看看,随便看看!”老黎说。
“哦……随便看看……这有什么好看的呢?”夏季说。
“呵呵,小季,是不是觉得我在干涉你的内部事务啊?”老黎说。
“哪里啊,我巴不得你多干涉干涉呢……可是平时根本就不管不问的。”夏季说。
“我要是动不动就干涉,你怎么管理还集团呢?”老黎说。
“哎——妹妹去了美国就不回来了,有她在,我孬好也有个帮手啊,虽然她在的时候老是给我添‘乱’,但这一去不返,我还真有些需要她了呢,毕竟她在还是能给我帮些忙的。”夏季说:“爸,妹妹什么时候回来啊?”
听夏季说到夏雨,我不由看了老黎一眼。
“你妹妹在美国要陪你姑姑,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的,你不要指望她给你帮什么忙了,好好用心管理集团事务吧。”老黎边吃饭边说。
“这短时间是有多长呢?”夏季又说。
老黎没有说话,抬起头看了夏季一眼,接着又看了我一眼。
我突然感觉老黎看我的目光有些怪异,虽然只是一瞬的怪异,但我还是感觉到了。
夏季看老黎不回答,也不敢继续再问了,忙低头吃饭。
下午,我突然接到了孙东凯的电话:“小易,你在星海吗?”
“在!”
“在城里吗?”
“在!”
“好,那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有事和你讲!”孙东凯说完就挂了电话。
关云飞上午问我单位有没有电话找我,下午孙东凯就来电话了,到底是什么事呢?
我有些‘摸’不到头脑,直接去了集团去了孙东凯办公室。
一进‘门’,孙东凯一副喜气洋洋的神态:“小易,来,快来,坐。”
我坐到孙东凯对过,看着他。
“呵呵……喜事临‘门’了。”孙东凯说。
“什么喜事啊?”我说。
“你被评为全国报业经营系统先进个人了,你说这是不是大喜事呢?”孙东凯笑着说。
“我?全国报业经营系统先进个人?”我怀疑我的耳朵听错了,重复了一遍:“孙书记,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怎么是开玩笑呢?”孙东凯笑嘻嘻地把一张表格递给我:“呶,这是表格,你填一下,就在我这里填,填完我让人传过去。”
我接过表格看了下,真的是。
“怎么会是我呢?我已经离开经营了。”我喃喃地说。
“离开了并不代表你不能是啊,离开了并不能否认你之前的功劳和业绩啊?”孙东凯说:“过几天就到北京去参加表彰会,我和你一起去。”
“哦,你也去?你也是先进?”我说。
孙东凯摇摇头:“我不是先进个人,先进个人全省才10个名额,咱们市里只有你一个,我是代表咱们集团。”
“哦……集团是……”我说。
“全国报业经营系统先进集体。”孙东凯说:“这次先进集体的名额,全省只有5个,我们集团因为在刚刚过去的一年里在报业经营方面的突出成绩,被评为先进集体……我是代表集团去参加会议……到时候作为分管经营的党委成员,曹丽一起去参加。”
如此说,到时候我是要和孙东凯曹丽一起去北京的。分管经营的党委成员有两个,却只有曹丽去。去年的集团经营分管领导是秋桐,秋桐干的活,曹丽去抓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