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铭风一向有晚睡的习惯, 倒不是因为四处赶通告的工作性质,而是他写歌作曲的灵感总在深夜迸发,所以经常熬夜。
林渐西发消息过来的时候, 他正伏案桌前润色之前写好的词, 一抬眸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弹动, 顿时眸光一震。
当初交换联系方式的时候, 本来是想给个心理安慰, 还特意叮嘱他不要有事没事过来打扰。结果这小弟听话得过头了,居然真的一次也没有主动找上门来!
今天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盛铭风交叠着两条大长腿, 手一抻搭在桌沿,屈起食指轻轻敲击了两下桌面, 隔了好几秒,才漫不经心地拿过手机点开消息——
好家伙,一串乱码。
他眉头一拧,刚发了个问号过去, 结果那边又连续弹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一看,还是几串乱码。
这家伙什么情况?
所以他根本没想给自己发信息,只是不小心按到了而已?
不爽的感觉突如其来, 盛铭风把手机往桌上重重一甩, 沉着脸重新拿起写歌本,慢吞吞地改着上面的词。
寂静永存随疼痛浮沉——随便按到, 怎么会刚好发给自己呢?
泪水长流于梦中无痕——而且又是这么大半夜的,不会真有什么事?
“啧。”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把笔一丢,干脆直接给林渐西拨了个电话过去。
然后就是一段长久的忙音,久到盛铭风的耐心眼看就要告罄,那边才终于有了回应。
“风哥, 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青年原本清朗的嗓音透过扬声器之后有点失真,倒显得成熟起来,还隐约带了几分刚醒的慵懒,好像被自己打扰了清梦。
盛铭风瞬间就被气笑了:“哈,我有什么事?你自己先看看刚给我发了什么。”
“啊?我刚发了什么东西吗……”那边先是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动静,紧接着就是满怀震惊的吸气声,听得盛铭风一阵无语。
“对不起对不起!”林渐西仿佛到这个时候才彻底清醒过来,开始迭声道歉。
“我应该是睡着的时候指纹不小心解锁了手机,稀里糊涂乱按不知道怎么就发出去了。”
“嘶——不对。”盛铭风心思何其敏锐,马上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狐疑道:“就咱们俩交流的频率,聊天界面肯定沉底了,你就算是乱摁,怎么就这么刚好能发到我这儿?林渐西——”
他语气带笑,说的话一针见血:“你睡觉之前是不是在偷刷我朋友圈啊?”
“我不是!”林渐西矢口否认。
“哦,”盛铭风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那是本来就想给我发消息,只是后来睡着了。”
“我没有!”林渐西垂死挣扎。
过□□速和斩钉截铁的反驳,反而一听就像是假的,更证明他此刻的心虚。
不知道为什么,盛铭风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他轻笑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追问。
林渐西自觉蒙混过关,似乎松了口气,火速转移话题:“那个风哥,你……你现在在做什么,我是不是影响到你休息了?”
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的,盛铭风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电话那头的傻兔子正可怜兮兮地耷拉着脑袋,一定连长长的耳朵都垂下来了。
他立马轻嗤一声:“就你也能影响到我?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再说我现在哪儿睡得着啊。”他把签字笔捡起来,夹在指尖转了转,“想和以前一样出去转两圈找找灵感,可酒店门口全是狗仔和代拍堵着,跟苍蝇一样烦得很!”
这话要是被别的十八线小艺人听见,肯定要觉得他又当又立,但盛铭风说的确实是真心话。
他从以前开始就不算是一个特别想红的人,进娱乐圈只是希望自己创作的音乐能够走向大众,得到更多人的认可,而这些只有走红才能做到。
眼下,出色的外貌和过人的实力也的确让他一夕爆红,却又严重干扰了他的正常生活,甚至禁锢住了创作灵感的产生。
这是一个永远矛盾的命题。
“或者多看看书,看看电影?”林渐西很认真地帮他出谋划策,“输入得够多,说不定就有灵感了。”
“那感觉不一样,我需要呼吸新鲜空气,整天跟关在笼子里似的出也出不去,到哪儿都有人跟车,我已经快不会写歌了。”
盛铭风英挺的眉头夹得死紧,一头漂亮的金发在灯下熠熠生辉。他噼里啪啦抱怨了一堆,才发现电话那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一直没再出声了。
怎么搞的,这小弟当得也太不合格了,就算再笨嘴拙舌,这种时候连随便安慰两句都不会吗?
“为什么不说话?”他狐疑,“别告诉我你听睡着了!”
然而那边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传来一阵蹬蹬的脚步声,不过看样子睡倒是没睡。
“喂,你搞什么?”
还是没人回应,只有哼哧哼哧的奇怪响动从手机里传出,在寂静的房间上空回荡。
等了半天,盛铭风终于没了耐心,提高声音吼道:“林渐西!”
“欸,我在呢。”青年似乎终于听到了他说的话,动作停了下来,应声的时候还微微带着喘。
“你听,现在这里开过来很多车,有几个人站在旁边聊天,前面那个大爷在卖西瓜,已经剖开一个了。哇,居然没什么籽,而且好便宜,只要一块钱一斤!”
盛铭风不明白林渐西在做什么。
或者说,正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了这个人在做什么,才会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他怔愣两秒,然后问:“你在说什么?”
那边的人似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你到不了外面,但是我可以啊,这样有没有多一点灵感?这个点还有很凉快的风在吹噢,现在我们都不要说话,你就可以听到风声了。”
“……”盛铭风张了张嘴,欲骂又止。
太蠢了,这种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幼稚桥段,只有三岁小孩或者傻子才会照做!
盛铭风觉得自己是个智力正常的成年人,不应该跟着林渐西一起降智。
可是事实上,他却屏住了呼吸一言不发,任凭哗啦啦的风声透过扬声器穿耳而过,然后奇迹般地,一下子抚平了心头原本的烦躁之感。
真是见鬼了。
盛铭风觉得那股夜风一定不止吹进了自己的耳朵,还吹进了自己的胸腔,不然怎么会连心脏都在砰砰作响。
“你、你白痴啊,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外面去,就为了让我听这些噪音!”
突如其来的悸动让他口不择言,话一出口又开始后悔,琢磨着要不要说点什么补救一下。
但林渐西早就习惯了他时不时的暴躁脾气,也没在意,只是颇有感触般叹了口气:“风哥,其实你刚刚说的,我还挺有同感的,人确实是一定要贴近生活,靠近自然的。”
“你记不记得我们小的时候,院长妈妈曾经带大家出去踏青过几次?”
“呃……嗯,有点印象。”才怪。
其实盛铭风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一向只对音乐方面的事比较上心,小时候在孤儿院的记忆早就变得模糊,印象最深的也就是和人打架,怎么可能把只有过几次的踏青放在心上。
但林渐西好像没听出他话里的敷衍,一听他说记得更高兴了,语气里还带着点怀念:“那时候我们在田野里跑来跑去,看看山看看水,还能下池塘捉鱼摸虾,饿了烤鱼吃,累了就坐下来唱唱歌,特别有意思。”
“那不就是郊外露营吗?”盛铭风被他说得也勾起点兴趣,给自己倒了杯水,道:“你网上报个团,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可是一个人去多没意思啊。”他哼哼唧唧地小声嘟囔,“我也就和你比较熟,但你是大明星,又不可能跟我一起去。”
我也就和你比较熟。
你又不可能跟我一起去。
这样软绵绵的抱怨,这句界限分明的话,听得盛铭风心里莫名的舒坦,于是很豪气地一甩手承诺道:“行行行,要是我找到合适的机会,一定带你去一次。”
“算了,哪还有什么合适的机会啊。除非你不红了才有可能,我可不想诅咒你。”林渐西嘴角微扬,眼睛里透出的流光在夜色里亮得惊人。
我话都铺垫到这儿了,你也马上就有一个现成的机会,那么到时候,一定要记得带上我啊。
*
燕城的艳阳高照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天气愈发炎热,走在街上简直是酷暑难当,众人眼巴巴盼了许久,才终于迎来了难得的第一场雨。
雨声淅淅沥沥,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窗外的景致也和往日大不相同,倒是给了盛铭风一些奇思。
他立刻就拿出写歌本,打算把刚刚突然想到的几段旋律记录下来,还没写完,韩沉非就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大摞蓝色文件夹和厚厚的一叠资料。
“铭风,这段时间你难得有空,我给你接了一档综艺,这样等你闭关筹备演唱会的时候,也能保证一定的曝光度。”
“小江已经和我打过招呼了,你安排就好。”盛铭风随意地点点头,依旧埋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他圈内的各项工作通告除了合作舞台、演唱会这些音乐方面的相关事宜,其余大部分都交由韩沉非这个经纪人全权负责,反正从来不会出任何差错。
而韩沉非也习惯了他这种听之任之的态度,甚至还颇为自得,因为这至少代表了一种绝对信任的态度。
“《我和我的朋友》是一档生活类综艺,录一次分上下两期播,策划刚刚邮件我了,地点应该是在梁城一个还算僻静的山区,具体环节导演组那边还没敲定,估计是带点野营性质的。”
他自顾自解释道,也不指望盛铭风能全部听进去,只要心里稍微有点数就可以了。
“已经播出的第一期反响不错,但也有几个比较大的争议点,所以你上节目的时候要注意一下,包括说话的方式和……”
剩下的话盛铭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忙不迭急急地追问:“你刚说是野营?去哪儿?”
韩沉非又看了眼手里的资料:“去梁城山区,我考察过,那里风景还不错。”
盛铭风顿时心中微动。
“我们在田野里跑来跑去,看看山看看水,还能下池塘捉鱼摸虾,饿了烤鱼吃,累了就坐下来唱唱歌……”
那天晚上林渐西说过的话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然后立刻就幻化成一幅鲜活的图景。
还说一定没可能,这机会现在不就来了吗?
盛铭风的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把手头的本子往桌上轻轻一放,沉声道:“和我一起去录节目的人选,定了吗?”
闻言,韩沉非身形微微一滞。
这话问得十分古怪,因为从前的盛铭风根本不会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工作室怎么安排就怎么做。而现在竟然特意提出这么一问,就说明他心里,很可能已经有打算了。
韩沉非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晦暗,慎重思考后决定先发制人。
“这个人既要能保证时刻维护住你的良好形象,还要能给你的任性妄为收拾烂摊子,又要足够值得信任,不会有任何后续问题——”
他语气一顿,耸了耸肩摊手道:“所以除了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当然有,林渐西啊。”盛铭风一脸理所当然,“就是我小弟,那天你也见过的。”
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得到了应验,韩沉非的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这不太合适,他不是圈内人,很多东西都不懂,容易给你惹麻烦。”
“有什么不合适的?”盛铭风漫不经心地抬手理了理自己飘逸的金发,“我看其他艺人上节目的时候带的都是素人朋友,也没见出什么问题。”
“而且这小子性格很乖,人又听话,让做什么做什么,录节目肯定不会出岔子。”
“那节目录完之后呢?”韩沉非抬眼看向身侧的青年,语气很尖锐。
他想到那个容色艳丽的青年收放自如堪比专业演员的演技,还是没忍住,旁敲侧击地出言提醒道:“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单纯。”
盛铭风脸上的笑容立刻变淡了,“你什么意思?”
这是个问句,但他面色阴沉,甚至语毕就转过身去,拒绝再谈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然而韩沉非却寸步不让,盛铭风对林渐西的另眼相待让他异常警惕,今天一定要试探出他的态度不可!
他放平语气,尽量让态度显得温和客观:“你也不是第一天进这个圈子了,难道还不清楚里头的门道吗?我没有针对他的意思,但作为经纪人,一定的风险评估是必要的。”
但盛铭风却不领情:“我认识他多少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谁去评估,也用不着别人来告诉我。”
就林渐西那个傻乎乎的性子,一天到晚担心会影响到自己的事业,明明给了他承诺,平时也根本不敢来打扰自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居心叵测呢?
他脾气本来就不好,这回直接就甩了脸子:“你还有别的安排要交待吗?”
这就显然是在下逐客令了。
韩沉非不禁心头一紧,盛铭风的逆反心很强,性格又固执,越劝说反而越要对着干,只有拿出切实的证据,才能彻底改变他的想法。
于是他很识时务地没有再继续争辩,推开门乘电梯下楼,冷着脸上了自家的商务车。
来见盛铭风之前,他才刚刚结束了两场视频会议,一会儿还有个必须出席的饭局,日程安排其实很紧,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处理这些琐事。
“少爷,去曼迪斯酒店?”司机半侧过头向他确认。
“嗯。”他微微颔首,转而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这个林渐西,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先是为了他不顾既定的日程千里迢迢跑去学校,后来又直接带他进录音棚,算上这次的综艺,已经是盛铭风第三次破例了。
轰——车子启动了,稳稳地在路面上行驶。
“等等!”窗玻璃上映出他苍白阴沉的侧脸,韩沉非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改道去Verdelite咖啡,要快。”
*
雨天的咖啡厅门口人来人往,进来避雨的人也多,总是比平时要热闹一些,但包厢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甚至安静到有几分死寂。
“我晚上有个局,五点半就要走,时间紧迫,我们就长话短说。”一上来,韩沉非就开始施压,试图把主动权牢牢地掌控在自己这一边。
“没问题,我也希望速战速决,毕竟在工作时间因为私事离岗可不太好。”林渐西一语双关,话里带着淡淡的嘲讽:“只是不知道您要和我谈些什么呢?”
“是关于铭风马上要参加的一档综艺。”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简短地把情况介绍了一遍。
“他很坚持要让你参与录制,但从节目效果和形象塑造的角度考虑,我希望你能拒绝他的邀约,换成更专业的人选。”
语气看似强硬,实则把自己的无奈和弱点全部暴露在外,这是极其明显的骄兵之计,先让对手放松警惕,好让自己有可乘之机。
然而林渐西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得意,也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四两拨千斤地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您说的很有道理,但风哥那么聪明,肯定也有自己的打算,反正我都听他的安排。”
韩沉非沉声道:“他专心音乐,对这些事都不太了解,你既然是他的朋友,更应该为他考虑,多劝劝他。”
林渐西甜甜一笑:“可我也不了解这些,不知道怎么考虑。再说了,我就只是个小弟,哪里劝得动他呢?”
该死的,又开始装傻。
韩沉非十分不爽地顶了顶腮,皮笑肉不笑地说:“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不必演了?”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林渐西无辜地眨眨眼,像个真正的傻白甜。
韩沉非:“……”
他看人很少出错,那天林渐西能和自己在明里暗里针锋相对,就证明这是个表面单纯无害,内里激进张扬的人。
这样的人睚眦必报,不肯吃半点亏,虽然聪明,却不够稳重,最容易得意忘形。
可没想到在接下来的交谈里,无论他说什么,林渐西统统不接招,说话滴水不漏,咬死不肯上套,好像那天在录音棚里刻意挑衅的人不是他一样!
一个人的性格怎么会这样千变万化?
韩沉非百思不得其解,眉头死死地皱在一起,即便是在生意的谈判桌上都没有过这样焦躁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这人已经看破了自己的计划。
而与他相反,林渐西却显得气定神闲,愈发淡定。交锋的间隙里,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壁钟,已经是五点二十分了。
韩沉非五点半会准时离开,也就是说,他只剩下十分钟的时间。
林渐西眼中闪过一丝流光,柔软的指腹无声地在膝头摩挲了两下。
很好,那么现在就有了两个选择。
要么,继续拖延时间直到终了,然后四平八稳地结束今天的会面,让韩沉非一无所获。这样做虽然只有五分的回报,但几乎没有任何风险。
或者,兵行险招,在十分钟之内,给他留下一个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印象。这样做固然会有五分的风险,可一旦成功就有十分的回报!
林渐西天生喜欢冒险,擅长用最快捷有效的手段达到目的,所以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后者。
还是那句老话,怎么样才能对付一个疯子?
只要比他更疯,他就不敢再发疯了。
林渐西微微眯起眼,像是终于按捺不住情绪一般突然站起来,浑身上下气息骤变,眼神也变得如利刃般锋利,一下子变得强大而危险。
韩沉非一惊,下意识地也跟着站起来,手不自觉地朝某个方向动了动。
林渐西目光如炬,只轻轻一扫,唇角就勾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找到了哦——
原来在这里。
紧接着,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步走到韩沉非身侧,一把揪住男人胸前的黑色领带用力扯起,把人狠狠拽到身前,两个人的脸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这个距离太近了,速度又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而且林渐西眼神狠戾,力道大得出奇,韩沉非几乎以为他马上一个拳头就要挥过来了。
可是没等他蓄势反击,下一刻,那双漂亮清透的眼睛里又流露出无边的柔软,眼角氤氲出一丝薄红,殷红的唇角挂着点捉摸不透的笑意,昳丽到令人不舍得移开视线的地步。
他好像不是要打我,是要吻我。
韩沉非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其实从来没和什么人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倒不是洁身自好,完全是眼高于顶,除了盛铭风谁也看不上。工作之余,时间就全用来收藏名贵宝石了,也根本没有猎艳的兴趣。
所以这么一张艳丽精致的脸硬生生怼上来,彼此气息深深浅浅地交叠在一起,韩沉非在耳厮鬓摩的缱绻里又闻见了淡淡的香气,理所当然地就恍惚了。
他明知道眼前的青年最会骗人,最会演戏,依然情不自禁地被蛊惑了一瞬,浑身都放松下来,甚至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然后——
被狠狠推开!
所有的暧昧气息立刻荡然无存,林渐西已经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纤长白皙的手指正把玩着一只小巧的录音笔。
而他一摁下开关,两人先前交谈的声音就清晰地传了出来!
韩沉非顿时眸光大震。
录音笔一直好好地放在身上,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被林渐西拿走的!
“未经本人允许就私自录音,这是非法取证。韩沉非——”他轻嗤一声,明明语带嘲弄,却又因着嗓音里的那点清透,显得格外撩人。
“你这点伎俩,在我面前还不够看。”
韩沉非的心口登时就是狠狠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