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月见床上躺有一人,且是个少年,瞪着一双眼睛,吓得往后一坐,哗啦一下落到了床下。
她狼狈的爬起来,赤着脚站在地上,伸手浑身上下一摸,惊怒交加。
她身上原本穿着的粗布麻衣,竟变作了轻丝蚕衣,质地柔软,手感丝滑,摸着便知名贵无比。
是谁给自己换了衣服?
她看着床上躺着的那男子,虽然张着眼睛,但身体纹丝不动,鼾声轻声起伏,原来睡着了。
他怎么睁着眼睛睡觉?陈素月仔细盯了他一眼,心中怀疑到底是真睡还是假睡?
她伸出手在男子眼前晃了晃,见他依旧一动不动,这才确定他是真的睡了。
她心中有气,右脚使劲一跺脚,快步上前,爬上床,伸手一把抓住对方的耳朵将他扯将起来。
少年哎哟一声,头向上一提,立马坐起身子,歪着头看着陈素月,不怒反笑。
“哎哟,你醒啦?睡得好不?哎哟,哎哟,痛,痛。”
陈素月见他不怒反喜,反而问自己睡得好不,一定是在调笑自己。她心想,老娘睡着了你就给我换衣服,占我便宜,我睡得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我的衣服是你换的?”陈素月手提着少年的耳朵,厉声问道。
“把手放开了说,好不?”少年像是求饶,但语气中有透着一股命令,“再怎么说我也是为你好,你先放开,我们慢慢说。”
“就这样说,快说。”陈素月不依,“不然把你耳朵揪下来切成片,拌了吃。”
少年的耳朵,在陈素月的拉扯下,犹如烧红的烙铁。即便如此,他并未皱眉,脸上反而挂着笑容。
“原来你喜欢吃这玩意儿?一会儿让春芽给你多做几盘,你现在可以放了我不?”
陈素月只是随口一说,目的是让他说出为何要擅自做主,替自己换衣服轻薄自己。甚至还想问他,在她睡着的时候,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她暗忖身体并无其他剧烈的感受,这少年应该只是躺在她身边而已。
眼见自己除了换了身质量上乘的衣服,并没有收到多大的伤害,心中的怒火,与才醒过来之时相比,消了几分。
她又听这少年还要命人给自己做一顿耳片,加上腹中确实饥饿,心中的气又消了几分。
突然间,陈素月又感觉不对。自己明明正在气头上,不管想要拿他出点气,为何被他几句话就化解了。
这少年分明是要打乱自己思绪,吃什么耳片,混蛋。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我是问你,我这身衣服是不是你换的?快说。”
少年道:“是的,穿着还舒适么?若你喜欢就送你了吧。反正阿花长大了,也穿不了了。”
陈素月剑这少年如此慷慨大方,准备答应,但心中一紧,立即端正思想态度,不能被他糖衣炮弹击倒,没好气道:“谁要你的烂衣服。”
少年不以为意,“既然不要,那你现在脱下来还给我吧。我改一下给阿花当床单铺床。”
少年朝她伸出手,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意,扬了扬眉头,眼睛直直的看着她,“脱下来吧。”
陈素月见他突然让她当场脱衣服还他,火气蹭的一下上来,放开揪着他耳朵的手,伸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臭流氓!”
这一耳光力道十足,直把那少年打得倒在床上,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一层小小的殷红的手掌印。
陈素月打过之后,心中产生一股悔意,这少年对自己并无恶意,不该下如此重手。
少年皱着眉头抬抬起头来,从床上爬起身,右手摸着火烧的脸颊和耳朵,皱眉恼怒转瞬即逝,反而嘿嘿一笑,“好一个泼辣的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陈素月正在后悔之中,听见他口无遮拦,竟又以轻薄的语言来调戏自己,原本歉疚的感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喊我丫头,难道以为我是侯府的丫鬟?”陈素月思忖道。
“他又是谁呢?”想到这里,陈素月打量起这少年来。
少年鹅蛋脸,眉清目秀,鼻梁高挺,双眼有神,眉宇间藏着一股书卷之味,浑身却散发着一股任侠豪气。这两股气夹杂在一起,形成了文武相间的气质。
他坐在床上,眼睛不住的移动,上下打量陈素月,眼神里露出一股好似看穿一切的神情来,仿佛在说,你睡着的时候,我就把你浑身上下看光了。
陈素月心中有气,转过身往床下走去,“我叫什么名字干嘛要告诉你?我走了,再见。”
陈素月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决定速战速决赶紧离开。她翻了个白眼,飞身向后一跳,准备离开这里。
哪知刚一动身,身体却向下一沉。双脚在空中向前一送,重心不稳,整个人摔在了床上。她咦了一声,刚一落下,转头去看少年。
他竟深藏不露?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让她跳不出去。
他啊的打了个呵欠,伸手顺时针轻轻揉了揉火烧的脸颊,见陈素月躺在了床上,问道:“你不是要走了么?干嘛又躺下身来?舍不得走么?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又赖在这里不舍的走,不会是想鸠占鹊巢,把我赶出去吧?”
少年像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一脸严肃的看着陈素月,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我走好了,免得留在这里被你打。”
陈素月爬起身来,指着少年道:“分明是你使了奸计拦着我,现在又来说风凉话。”说着用双手支撑起身体来,想要凌空旋转起身。
那少年突然伸出脚,挡住了陈素月的身子,往下一压。
他的脚十分有力,这一压,竟把她起身的身体拉下来,整个人如瘫软的哈巴狗一般趴在床上。
“你看,我想伸脚迈步下床离开,把这里留给你,你偏不让我出去。你这泼辣的丫头也太霸道了。罢了罢了,我就待在这里吧,陪你再睡一觉。”
听到“睡觉”二字,陈素月想起他躺在自己身边的模样,又见他不断地使出阴招阻拦自己离开,反而把所有责任推给自己,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陈素月被这少年气急了,一个翻身骑在了少年身上,紧握拳头,狠狠的砸他。
打得少年哇哇直叫救命,声音并不怎么悲惨,反而像是在调笑。
这时,房间大门“哐当”一声打开,一名丫鬟冲进门来,着急的叫喊着“别打了,被打了,把少爷身子打坏了。”
陈素月见这丫鬟进来,怕她的焦急之声引来侯府护卫,急忙住了手。
这丫鬟约莫十三四岁,脸色焦急,语气急促,说起话来如鸟儿啄啄,叽叽喳喳,连珠炮的呵斥陈素月道:“你这人好没道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是少爷好心收留你,恐怕你早就不知身在何处受苦了。”
陈素月一阵奇怪,看了看那少年,又看了看这丫鬟,应该就是少年口中的春芽。
“此话怎样?”
春芽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少爷见你躺在翠湖边,好心收留你,还让我给你换上新衣服,怕你着凉。你这人真不是好歹。早知这样,好不如让你被卢总管拿去呢。”
陈素月心一惊,“被卢总管拿去?”
“少年见到你躺在翠湖边的时候,卢总管正命人把你装进麻袋里呢。”
听到这里,陈素月脊背发凉,卢总管为何要把她装进麻袋里?
那少年变了脸色,突然正色道:“春芽,你多嘴。”
春芽正待还要说什么,只听身后一阵阴冷的笑声,“春芽,卢某常常被你惦记着呢。”
春芽听见这话,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