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婚事拟定!
不管苏岳宁是否同意,不管苏家众人是否同意,他们都再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苏家六姑娘苏岳宁,成了小王爷李景棠的小王妃。
初春,大地尚未完全褪去严寒。
李公公念圣旨的声音,让苏家人瞬间从春天抽离,回到了冬天。
“大业明正帝,皇帝诏曰:苏氏六女岳宁,聪慧敏捷,心性纯良,秀外慧中……着即赐婚于郡王李景棠,钦此!”
“臣!接旨。”苏文谦抖着手,恭恭敬敬的接下圣旨。
“这般大喜之事,恭喜苏大人了,对了,六姑娘呢?”李泉眉眼含笑,淡淡看着苏文谦,找了找苏岳宁的身影。
“小女去佛林寺上香了,不在家中,不能见公公,实在罪过。”苏文谦敛眉垂眼。
“无妨,圣旨到了就成。”李公公显然也不在意苏岳宁在不在。
“有劳公公了,辛苦辛苦,进屋喝杯茶。”
“公务在身,不敢打扰,咱家告辞,告辞。”
“公公慢走。”
正午时分,传旨的李公公离开了,仿佛也带走了苏家的生机,留下一地灰暗,方才还明亮的天,好像也暗下来了。
宽敞古典的书房内,苏文谦就差将圣旨撕碎了,一张老脸满是憋闷阴沉。
苏岳轩眼里担忧,“父亲?怎么办?”
“这帮老混蛋,够狠!张荣严此人睚眦必报,定也参与其中了,说不定还是他引导的陛下!不然谁知道我苏家六女?”
苏文谦气得脸色铁青,他后悔得很!早知今日之事,他就是趴着走,他也要去上早朝!
“小王爷?他……他的身体……他的身份……”
苏岳轩说不下去了,看向桌上圣旨,只觉小小一张纸千斤重!压得苏家喘不过气来。
“父亲打算怎么办?”苏岳轩软下肩膀,看向自己父亲,他也六神无主了。
“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苏家还敢抗旨不成?有那个命?!”
苏文谦愤怒的咬牙,看了眼自己儿子,今年的新科状元,这是他苏家崛起的希望啊。
苏家的崛起之路,不可以被一桩不幸婚事中断!
他慢慢吐出一口气,眼神由犹豫不决,彷徨,慢慢变得残忍冷酷!
“叫你六妹妹来,她惹的事她自己解决!”
这是不容置疑的一句,却让苏岳轩瞬间瞪大眼睛,“父亲?!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你在朝为官,圣旨的含义,需要我跟你解释吗?!”苏文谦眼睛死死看着苏岳轩。
见他脸色难看,苏文谦脸色稍稍缓和,语气也不再咄咄逼人。
“岳轩,李公公宣读圣旨时,什么内容你也听到了,陛下特意点明,要的是“六姑娘”,我们能做什么?!”
咬着牙愣愣看向自己父亲,苏岳轩眼里除了眼泪,还有不敢相信。
他也没想到张荣严这样狠,竟为了出口气,要害了六妹妹一生,而他们,还不能反抗!
一反抗,便是藐视君王!藐视君权!
这样的罪名,苏家不够格承担。
面对自己儿子的目光,苏文谦不自觉移开眼。
他站了一会儿就朝外走,走了一步又停下,侧头看了苏岳轩一眼,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你不用去了,我去叫你娘,我们亲自去通知你六妹妹。”
“父亲?!”苏岳轩转头喊了一声,看着苏文谦背影,声音委屈不甘,“此事不公。”
苏文谦脚步一顿,没停,大步流星离开了书房。
微凉寒风随着大开的门袭进屋里,瞬间绞杀了书房内的暖意,苏岳轩摸了一把冰凉的脸,抹去了脸上的自我嘲讽。
此事公与不公?除了苏府众人,整个朝廷,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意!
苏岳轩心情抑郁,就去了明月楼喝酒,酒喝到一半,碰到了陛下赐婚的另一人——小王爷李景棠。
他忙起身,拱手行礼,“下官见过王爷。”
“君卓可是有什么烦恼?要一人独饮解愁。”李景棠说着话,眼神温柔内敛,眼底深处像是什么都有,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苏岳轩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想,这位爷还有心情买酒,大概还不知道赐婚之事。
他也不好提醒他,说什么陛下赐婚他与自家妹妹这种话,只好找借口,“下官无事,只今日,想一人独饮而已。”
“如此,本王就不打扰你了,告辞。”李景棠脸色苍白如雪,修长白冷的手指提着酒坛,转身离开了明月楼。
“恭送王爷。”苏岳轩说着,抬头看向李景棠瘦弱的背影,想起他说话间,眼眸中不明的神色,以及他略显尴尬的身份,苏岳轩微微蹙眉。
与旁人的想法不同,他觉得这小王爷一点儿也不简单。
他不像个十七岁少年,要是年岁再大一些,那双眸子里面所有的情绪,大概都会被温柔包裹着,再无人能看到!
苏岳轩叹了口气,这般人物,与自己的六妹妹全然不同,将来成长了只会更加不同,这样的婚约没问题吗?
还有,接到圣旨后,他会反对这桩婚事吗?
他的反对有效吗?
他不禁开始担忧。
苏府,朝晖院。
赐婚当事人之一的苏岳宁,看着苏文谦与江若兰脸上,不能作假的担忧时,她的感情极为复杂。
“妹妹,我们不能抗旨,对不起。”江若兰眼眶红着,愧疚不已。
一股冷意从脚底直窜心头,苏岳宁没想到,张荣严会这样狠!
而圣旨,也真的下了!
可以说,商议这事的所有人,都是自私冷漠的,把她当成工具,没把她当人。
而张荣严,或许真如苏文谦所说,只是在关键时刻,说出她的名字,于是赐婚这事,就成了。
她没说话,只烦躁的起身,在苏文谦与江若兰面前走来走去,一时安静不下。
“我想了想,最好的办法,是你假死,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天策府,这样,方可逃过一劫。”苏文谦说着,眉眼很难看。
“这样可以吗?陛下会不会追究?”江若兰担心极了。
苏文谦吐出口气,看着江若兰,“短期内不适宜假死,但是成亲那几天,是最好的时机,谁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出此下策!”
“这能行吗?”江若兰犹豫极了,不安极了,心里充满了害怕。
苏岳宁停下,转身,目光阴郁的看着他们,眼里深处是压抑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