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太子殿下惦记，我好着呢。”小翘儿“热情”地站起身，冲太子蹲了一福。
太子忙道：“您老人家坐着，何必外道。”
话是这么说，可紫禁城的规矩森严，大家都不遵守，岂不乱套了。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见礼。
谨嫔领着十三阿哥走上前来，冲太子行了礼，简短寒暄几句，便准备告辞。
十三阿哥还没玩够呢，谨嫔只得拖着他胖胖的小胳膊，哄着往外走。
“皇姑奶奶，咱们说好了，等我长大了，就来娶您。”
十三阿哥扯着身子，冲小翘儿又叮嘱一遍。
他这话，让小翘儿羞愤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辈分再大，却还是个年轻姑娘。在同龄异性面前，被一个三岁毛孩子“调戏”，实在是脸面全无。
果不其然，太子爷和裴松表情一样惊讶，看看小翘儿，再看看十三阿哥，满脸不可置信。
裴松一个外人，自是不好询问。
太子却跟小翘儿熟稔得很，他小心翼翼问道：“皇姑奶奶，这怎么回事儿呀？”
“小十三......他开玩笑呢，玩笑！”小翘儿明明说的是实话，却字字透着心虚。
太子爷恶趣味又起，皱眉惋惜，冲十三阿哥的背影叹了口气，幽幽道：“孩子还小，您还是放过他。有什么事儿，您冲......”
他四下看了看，满屋子除了嬷嬷、宫女，就是太监，男性也只他和裴松两人。
他突然朝前推了裴松一把，玩笑道：“您冲他来，别祸害孩子呀。”
裴松猛一下被推到小翘儿跟前，两人面面相觑，尴尬得要死。
裴松沉稳，冲小翘儿作了个揖，重又退了回去。
小翘儿又羞又恼，一来为了太子那句调侃，好像她不是让人敬仰的皇姑奶奶，而是专门祸害小孩儿的黑山姥姥。
二来嘛，只能是为了裴松。未婚男女之间，这样的玩笑最是开不得。
太子见她生了气，忙作揖求饶，安安静静坐下喝茶。
小翘儿存了怒气，沉着脸问道：“今儿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既不休沐，也不过节，你们不在文华殿好生读书，跑我的寿安宫里来挖苦讽刺老祖宗，到底是何用意？”
她摆起了老祖宗的架子，准备用身份压制住太子爷蓬勃的恶趣味。
太子放下茶杯，一甩蟒袍前襟，翘起二郎腿，悠闲道：“这不是听说您起疹子了嘛，我那正好有西域进贡的玉妍膏，美肤最有奇效。这才特意逃课，巴巴地给您送过来。”
太子说完，冲裴松使个眼色。
裴松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的小瓶，托在掌心捧了过来。
小翘儿却是没接，“我这疹子靠外敷没效果，得吃药慢慢地养。玉妍膏这东西金贵，你拿回去自己用。”
“别介呀，您内外一起治，不是好得更快嘛。”
太子语气急迫，“许是您不知道，今年西域气候不似往年，雪莲收得尤其少。这玉妍膏，今年也才进贡了五瓶而已。我好容易求来这一瓶，本预备给嫣然的。可眼下您这样子，想必更用得着，就先紧着您了。反正嫣然她还年轻，经受得住岁月的洗礼。”
噗，太子爷将毒舌贯穿到底，最后仍不忘再挖苦小翘儿一句。
嫣然是内阁大学士陆炳家的闺女，今年十五岁，钦定的太子妃人选。
亲事早已定下，婚事也正在筹备当中。擎等着明年一开春，太子爷就要抱得美人归了。
太子这么一解释，小翘儿更不好意思收了。
人家准备送给未来媳妇儿的，她这个皇姑奶奶怎么好意思横刀夺爱，在人家小两口中间横亘一刀呢。
她一摆手，冲裴松道：“这可是人家的定情信物，我可不敢要，让他收回去。”
两位都惹不起，裴松站在中间，一时进退两难。
“裴松，今儿这任务可就交给你了，老祖宗要是不收，你也不用跟我回去了，索性留在寿安宫。”
太子越说越不像话。
小翘儿瞪他一眼，斥责道：“你这孩子，信口开河的毛病不改一改，以后要吃亏的。”
她的语气，果真像个慈爱的长辈儿。裴松很是认同，点头如捣蒜。
裴松的倒戈，让太子有点意外。
他瞪了裴松一眼，状若无意，探着身子问小翘儿：“皇姑奶奶，您是不是气我，恼我，觉得我老开您的玩笑，您才不愿意收这玉妍膏的？”
小翘儿摇摇头。
“您要是反感我开您玩笑，您就直接训我，反正我辈分小，您说什么我都得受着。”
太子说得可怜兮兮，朝裴松看了一眼，博取同情道：“皇姑奶奶多漂亮的一个人儿，要是真因为这红斑好不利索，留下了瘢痕印记，以后可怎么办才好呀？”
裴松素来了解太子，知道太子后头定然憋着大招呢。他抿了抿唇，意味深长看了眼小翘儿。
果不其然，太子又道：“皇姑奶奶，莫不是，您真的把宝押到小十三身上了？”
前边说的还像人话，后头这句实在招打。
小翘儿这回是真恼了，抬眼瞧了瞧站在自己跟前的裴松，道：“他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欺负老祖宗我打不过他。你去，替我教训教训他。”
祖孙俩越闹越凶，裴松两头作难。他抬眼瞧了瞧小翘儿。
虽然昨儿也没记住她到底长什么样儿，可今儿再次见她，着实也吓了一跳。
她脸上依旧肿着，额头、两腮大片的红斑，瞧着十分瘆人。
见裴松盯着自己瞧，小翘儿又害羞了，忙扭过头去，抬手遮住了脸，斥道：“你们两个出来这么久了，就不怕太傅责罚？”
经她一提醒，太子爷掏出怀表瞧了一眼，瞬间慌了，催着裴松撂下东西，心急火燎地跑走了。
热闹了半天儿的寿安宫，重又安静下来。
小翘儿也乏了，倚靠在南炕上躺着。
佟嬷嬷手里拿着玉研膏，一边研究，一边说道：“都说皇家兄弟之间，没什么真感情，我看倒不尽然。您瞧太子爷和十三阿哥之间多亲密，全不似他们说的那样疏远。”
小翘儿撇了撇嘴，并不认同。
十三阿哥总归年纪还小，威胁不到太子储君的地位。
日后他要是做个闲散王爷，那自然是最好了。如果想要仗着皇帝的宠爱，生出些别的念头，只怕也落不了好下场。
王家人丁兴旺，太子爷的九个舅舅，掌着大綦朝大半的兵权。
谨嫔的父亲不过外放的五品小官，王家捏死他，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外家如此势弱，十三阿哥如何跟太子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