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裴松不言语，陆氏又道：“两位公主我也是见过的，论长相，晋阳公主略胜一筹；可要是论前程，临安公主那自然是无人能比的。”
两位公主都是普通人眼中难攀的高枝，到裴松跟前，却如白菜一般任他挑选。这在旁人眼里，必然会引起嫉妒。
此时他三哥裴灏心里，就难以名状泛着酸水。
年前裴灏刚刚娶了瑞亲王的六闺女——锦绣乡君，她本是庶出，却在成婚前得了万岁爷的恩典，得了乡君的封号。
此番破例，在一众皇亲贵胄中那是绝无仅有的。旁人都道，万岁爷这是给了瑞王府和裴家极大的脸面。
裴灏自然也觉得风光无限，可现在跟四弟的情况一比，他自己就觉出落差来。
裴松比他小两岁，婚事却是另一番场景。临安公主和晋阳公主二选一，一个是皇后嫡亲的女儿，太子爷一奶同胞唯一的亲妹子，外祖父国公爷乃是镇国柱石，兵权在握；另一位晋阳公主，听说长得千娇百媚，是万岁爷放在心窝窝上的女儿。
不管小四儿娶哪一个，前途都是不可限量。
一奶同胞，命运天差地别。好相貌、好才情、好姻缘，全给了小四儿，旁人策马扬鞭，也是望尘莫及呀。
偏小四儿是个冷淡的性子，这样两个美人摆在他面前，他还露出嫌弃为难的神情，看着真是让人来气。
裴灏撇了撇嘴，酸溜溜道：“瞧小四儿这为难的样子，莫非是谁也没看上？”
裴松垂眸不语。
“难不成是心里已经有了别人？”裴灏又问，他抬手在裴松肩头重重拍了一下，故作亲热追问道：“这会儿也没外人，你不如跟咱们说实话，咱们也好帮你想想辙，拿个主意。”
裴松叹了口气，当真是有苦难言，张不开嘴呀。
见他不说话，二哥裴海也凑过来打趣，“小四儿莫不是看上那位了？”
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二哥你知道什么内幕？快说呀，别卖关子了。”
“哪位？”
就连裴淮庆夫妻都怀着十二分的好奇，催裴海快说。
裴松纳闷，他自己心里都是一团乱麻，难道二哥会比他还清楚？
裴海眨了眨眼，压着笑说道：“小四儿莫不是看上了皇姑奶奶，憋着劲当万岁爷的老姑父呢？”
这话一出，裴江和裴灏也跟着笑起来，却见裴淮庆沉了脸色。
皇帝乃是九五之尊，除了太后，谁敢在他面前充大辈儿？这混账话要是传出去，必会给裴家惹来大祸，罢官削爵也不为过。
裴淮庆瞪裴海一眼，警告道：“休得胡说。你身在礼部，自该知道不遵礼数的后果。”
裴海吓得一怔，自知失言，忙敛正神色，恭顺回道：“儿臣知错，以后定小心谨慎，不再乱开玩笑了。”
陆氏同样紧张，却与裴淮庆的关注点不同。
她盯着裴松的眼睛，追问道：“松儿啊，你二哥说的不是真的？你答应额涅，可千万不能看上那位小祖宗啊。”
“额涅！”裴松没好气地责怪一声。
三哥裴灏却在一旁添乱，嬉笑着低声反问：“你们何时瞧见小四儿红过脸？莫不是刚刚被二哥说中了心事？”
裴松气得脸色突变，刚刚还满脸通红，此时又变得刷白，扭头瞪了裴灏好几眼。
他一本正经说道：“三哥莫要取笑我，那根本是没有的事儿。”
他这边疾言厉声地否认，裴淮庆心里也是明镜一样。
昶宁公主的归宿，必在察哈尔。那是她如何挣扎，也逃脱不了的命运。
裴淮庆偷偷打量裴松，见他双眸茫然，并不像少男怀春的样子，便也放下心来。
裴淮庆也是打年轻时候过来的，知道一旦喜欢上一个人，不管嘴上承认不承认，眉梢眼角暗藏的欣喜，那是藏也藏不住的。
裴松现在这幅样子，分明是还没开窍的傻小子。
裴淮庆心里暗笑，却也放下心来。姻缘命里注定，有些人抽筋扒皮九死一生，都不定能够觅得良缘。四小子却是个好命的人，不用如何钻营，锦绣良缘、荣华富贵便自己送上门来。
其实裴淮庆心里门清，裴松到底娶谁，他自己说了不算，他们夫妻说了也不算，就连皇后和毓贵妃说了也不算，最后能拍板的，还得是龙案后的那一位。
天子圣意，把谁指给裴松，裴松便得娶谁。
认定了这一点，便也没什么纠结的，回头找机会在万岁爷跟前探探口风再说不迟。
裴淮庆夫妻起身双双回了内宅，花厅内只剩下兄弟四人，说起话来，便没有那么多避讳了。
“小四儿，你觉得临安公主和晋阳公主，哪个更好？”大哥裴江也开始八卦。
哪个好，哪个都不好。一个没脑子，一个纯花瓶。裴松心里愤愤，不由鼻孔里哼出一口气。
见他这样子，二哥裴海又来玩笑，“小四儿，你不会真的看上那位姑奶奶了？”
这回裴松不再沉默了，抬手作势要打他，斥道：“二哥这张嘴都没个把门的，回头看爹爹不拿家法惩治你。”
裴海嬉笑着躲来躲去，继续玩笑道：“要是真娶了姑奶奶，也没什么不好。到时候你的辈份儿跟绑上二踢脚似的，蹭蹭地往上涨。到那时，谁还敢叫你‘小四儿’呀，大家都得尊你一声皇姑爷爷，你可就彻底翻身了。”
其余二人听了，也跟着添乱来取笑裴松，一口一个“皇姑爷爷”，直叫得裴松变了脸色。
见他真的恼了，裴海这才收敛了些，回头瞪那二人一眼，忍着笑假模假样斥责道：“大哥也真是的，不管着些弟弟们，净跟着添乱，小心阿玛回头罚你。”扭头又看三弟裴灏，斥道：“还有你，没个做哥哥的样子。”
他把自己摘了个干净，惹得那两人冲他拧眉瞪眼，挥舞着拳头。
众人笑闹够了，裴海才正色说道：“我就是瞧着小四儿天天郁郁寡欢，没个笑模样，才跟他开个玩笑。昶宁公主啊，别说小四儿了，咱们大綦的子弟谁也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