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翘儿一愣，;看上谁？
佟嬷嬷脸上闪过一丝腼腆，竖起四根手指，在小翘儿面前晃了晃。
小翘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了一圈，瞬间领会。
她没有承认，却也没否认，只是嘟起嘴，眨着眼睛回望向佟嬷嬷，直瞧得佟嬷嬷心虚起来。
;要我说，裴四爷相貌、人品、性子都不错，唯独一点不好。
;哪点不好？
小翘儿凑过来追问，满眼好奇。
佟嬷嬷微蹙眉头，惋惜道:;万岁爷对裴家的恩宠，只怕贬他做和尚也只是一时气话，过不了多久，还得把人给召回去。他跟咱们终究不是同路人。
小翘儿是逃婚的公主，大綦朝百年历史当中的头一份。
赐婚的圣旨已下，公主落跑，这等于在天下百姓面前打万岁爷的脸呀。
不赐她死罪，都是看着她死去阿玛的面子。
;您跟裴四爷，总归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咱们呀，得往前看。
;我知道，我跟裴小四儿那是断然不可能的。小翘儿扬起调门，脸上挂着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咱们好容易摆脱了那金丝牢笼，没理由还要往回牵扯。听说江南水乡最是养人，姑娘水灵，小伙子儒雅。不逛江南，怎么能定下终身大事？那也太草率了。
小翘儿说得豪迈，不像寻常姑娘陷入情网时，患得患失的样子。
佟嬷嬷放下心来。
自打出宫后，小主子性子渐渐放开，行止有些出格，倒也在情理之中。
佟嬷嬷笑道:;江南是好地界，姑娘水灵，少年才俊，过两年咱们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安顿下来，帮主儿寻一个十全十美的姑爷，再生几个小公子，小小姐......
佟嬷嬷满是憧憬。
小翘儿却不领情，她;嘘了一声，蹑手蹑脚朝路边挪过去。
矮树丛上落了一只不知名的鸟，正;啾啾啾地叫着。
;你是不是找不到家了？是饿了吗？小翘儿嘀咕着，蹑手蹑脚扑上去，想要抓住它。
鸟儿受了惊吓，扑棱着翅膀往前飞去。
小翘儿不死心，挥舞着双臂，便追了过去。
此乃下山路，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滚下山坡。
玉彤、银纤两个吓得心口一滞，忙过去护着。
佟嬷嬷的试探，便在三个姑娘的惊呼中，无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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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回到牛家村时，日头即将落山。
韦福海停了马车，把她们一个一个扶下来。
小翘儿是最后一个，她站在车辕上往北张望了一眼，远远地瞧见，刘大娘门前车马喧哗。
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搬运着箱笼。
;莫非，她儿子真的回来了？
小翘儿不无担忧地呢喃一句，扭头去看玉彤的反应。
玉彤低着头，不发一言，径直推开门往家走。
几个人正担忧，却见刘大娘站在门前，远远地跟他们打招呼。
;大妹子，我儿子回来了，等我们归置归置，就上你家提亲啊。
提亲这种事儿，有在大街上嚷嚷的吗？
佟嬷嬷装作没听见，催着小翘儿和银纤赶紧回家。
刘大娘不死心，又喊道:;我儿石头现在可是出息了，莫说是京城，就是金銮殿，他想去也能去的。咱们这等好人家，你们要是错过了可别后悔。刘大娘没见过世面，吹牛不打草稿。
佟嬷嬷撇撇嘴:;自由进出金銮殿？难道真是洒扫、擦抹、倒恭桶的小太监？
她没好气，扭头一看，韦福海正朝那边瞧得认真。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她气不打一处来，拧着韦福海的耳朵，便把人给拽进门。
韦福海一边;嘶嘶吸气，一边纳闷道:;我怎么瞧着那小子有点眼熟。
;谁？佟嬷嬷不情不愿放手，始觉出担心来。
韦福海也不理会，猫腰走到东墙跟，踮着脚尖露出半个脑袋，偷偷朝刘大娘家瞧去。
;那小子，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韦福海瞧不真切，急得直搓手。
;别是追兵赶来了吧？你仔细瞧瞧，是不是宫里侍卫营的人？
佟嬷嬷心口扑腾扑腾狂跳。
韦福海摇摇头，;瞧着不像，要是万岁爷的人，直接把咱们拿下就好了，何至于装模作样，暴露自己？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架不住佟嬷嬷担惊受怕。
她拍一拍他的后背，叮嘱道:;这两日咱们避避风头。你呢，寻个机会探一探那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她一时情急，拍在了韦福海的腰眼上。手指无意识下滑，惹得韦福海心头一紧。
扭头意味深长看她一眼，握了握她的指尖，却惹来更多斥责，;火烧眉毛了，能不能有点正形？
韦福海一脸无辜，;明明是你先勾引我的。
;呸呸呸，佟嬷嬷满脸通红瞪他一眼，;什么勾引？这么恶心的词儿，你骂谁呢？
得，论耍赖不认账，韦福海从来不是佟嬷嬷的对手。
他高举双手，认输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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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娘坎坷波折过了二十多年，到今日，总算可以挺起腰杆做人了。
儿子石头衣锦还乡，她就差拎着铜锣，到村里去吆喝一圈了。
不同于她的张扬，儿子石头却是低调内敛得多。
他放下手里的箱笼，压着嗓音说道:;娘，您可别瞎说，儿子我一没当官，二没发财，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随从。您在乡亲们面前，莫吹过了头，小心到时候被人揭老底儿。
刘大娘却不以为意，堆着笑脸道:;那帮乡巴佬，连京城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想揭咱的老底儿，等下辈子吧。再说了，你跟着四爷进出紫禁城，总是事实吧？
;紫禁城和金銮殿，那可是不一样的地方。石头笑着纠正。
;有什么不一样？在我老婆子眼里，都是万岁爷的家宅。
刘大娘挤眉弄眼凑过来又问道:;你跟的裴四爷，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呀？竟会被万岁爷给贬到庙里做和尚？
;这个......
石头一脸为难，含糊道:;说了您也不懂，还是少问得好。
他搬起箱笼走出去两步，又扭头叮嘱道:;这是机密，您出去可不能乱说。万一泄了密，给四爷惹来麻烦，咱们母子都得玩完。
石头夸张地吐了吐舌头。
刘大娘点头如捣蒜，不迭道:;知道了，知道了，娘不说就是。你想吃什么？娘给你做去。
说着话，一撸袖子，朝鸡圈走去，;宰只大母鸡给你补补身子如何？
石头一边忙活，一边阻止道:;您别忙了，等一下我还有事儿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