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打开锦盒,把皇阿玛留给她的那封信拿出来,仿着他老人家的字迹,斟酌词句,重新写了一封,待墨迹干透了,再装回去。
那份真迹,小翘儿又认认真真读了几遍,一狠心,抬手就着蜡烛的火焰,把信给烧了。
有些东西,记在心里更安全。
做好这一切,重又躺回到雕了莲花百子嬉戏图的拔步床上。
窗外雪落的声音,窸窸窣窣,连绵不绝。
小翘儿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乱乱的。
也不知翻身到第几次的时候,终于坐了起来。
掌心拍在脑门上,恨铁不成钢骂道:“他都骗你了,还想他做什么?”
拍完脑门,直直地又躺回到床上去,脑子里依旧过洋片儿似的,闪过裴松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百福山上,他英姿飒爽的那一箭;
永安寺里,他欺身过来时,僧袍上的阵阵佛香;
柿子树下,那温暖的一抱;
风雪地里,他披荆斩棘,一路追赶而来的风霜;
还有病中时,他衣不解带的照顾;
......
小翘儿摇摇头,试图把这些画面赶出脑海,翻个身蒙上被子,努力闭紧双眼。
可是,裴松那双温热干燥有力的大手;薄凉清润的唇,还有他脸颊轻轻的磨蹭,仿佛就在眼前,让小翘儿脸红心热,怎么也静不下来。
小翘儿叹口气,终于认清现实。
裴松虽然骗了她,也许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她这样安慰自己。
那日他中了麻肌散晕过去
,天寒地冻,也不知后来怎样了。若是冻上一晚,定是捱不住的。
小翘儿越想越担忧,在床上烙饼似的,翻来覆去,一直到天色微明,方才睡着。
第二日一大早,天色放晴,乌泰便来了小翘儿的院子。
地上厚厚一层积雪,赵婆子正指挥着小丫鬟们扫出一条路来,供人行走。抬眼瞧见乌泰进了院门,她颠颠便迎了上去。
“王爷,老婆子给您请早安了,也不知您睡得好不好?”
赵婆子殷勤十足,乌泰却看也没看她一眼,淡淡点个头,冲小翘儿住的正房扬了扬下巴,道:“梅姑娘醒了没?”
赵婆子摇摇头,道:“您要是找姑娘有事儿交代,我这就去叫醒她。”说着就往正房走。
乌泰忙叫住她,环视一圈,百无聊赖,转身又走了。
乌泰下了令,对小翘儿的身份严加保密,只说她是梅姑娘,路上偶然捡到的丝绸商的女儿。
赵婆子她们自然不知道小翘儿大长公主的身份,只是“梅姑娘”地叫着。
乌泰一走,几人便围拢到一处,七嘴八舌议论来开。
“我瞧梅姑娘穿着虽普通,气度却是不同寻常的。”
“梅姑娘长得好,将来打扮一下,必定跟天仙一样。”
“我瞧咱们王爷,大约是动了心。”
众人一听,嘿嘿笑起来。
赵婆子自负道:“我瞧梅姑娘有当王妃的命,跟咱们王爷郎才女貌,倒也般配得很。”
“咳咳......”
院门口传来几
声重重的咳嗽声。
众人不消扭头,也知道是乌泰重又折返回来,纷纷吓得鸟兽散。
乌泰从小脾气暴躁,是府里出了名不好伺候的主子。
小丫鬟们一个个闪得飞快,挥舞着扫帚就忙碌去了。
独留下一个赵婆子,僵硬地站在廊下,吓得一张老脸成了猪肝色。
妄议主子,若是王爷动了怒,少不了一顿板子。
她战战兢兢转过身,头也不敢抬,冲乌泰福了一福。
乌泰像是没听见,步调轻快,直接奔上房而去。
来到门前轻柔打门,听到屋内的脚步声时,罕见的弯了弯唇角。
赵婆子揉了揉眼,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
小翘儿没睡好,两眼惺忪开开门,见乌泰神清气爽站在门口,双目炯炯,像是两枚铜铃铛。
“有事儿吗?”她一手撑门,一手掩口,打着哈欠。
乌泰原本弯起的唇角,像是怕被她窥破天机,瞬间耷拉下来。
他眼光扫过小翘儿脸上,嫌弃地瞥她一眼,自顾自推门走了进去。
小翘儿瞬时便醒了神儿,好歹也算闺房,擅自闯入,成何体统。
她气鼓鼓追上去,没好气道:“乌泰王爷,有什么事儿您就直说。”
乌泰也不理她,自顾自走到桌前,一眼扫过她昨日研墨忘记洗干净的砚台,扭头看她一眼,淡淡问道:“雪夜无眠,必是大作,可否请我一赏笔墨呀?”
大早上蓬头垢面,欣赏个屁的笔墨。
小翘儿心里暗怼,却因心虚,不敢过
于造次,讪笑一声道:“什么大作,我不过在文华殿识了几天字,无聊写了一张而已。”
乌泰依旧伸着手,大有你写得好不好,我都要瞧瞧的意思。
小翘儿一努嘴,视线落在炭盆上,惋惜道:“写得不好,没脸让人瞧,烧了。”
乌泰倒也没怀疑,自顾自坐到了椅子上。
小翘儿摸不透他什么意思,也不好撵人,自顾自穿好外袍,擦牙净面。
梳妆台上摆了一溜胭脂水粉,还未拆封。小翘儿只挑出一瓶面脂,拧开了盖子,用指尖挑出豆粒那么大的一点,掌心里搓了搓,均匀地涂在面颊上。
她也不用人伺候,自己把秀发梳理好,松松地挽了一个斜髻,插上一根木簪。
素雅、清淡,哪儿还有一丝一毫尊贵长公主的样子?
乌泰心里更纳闷了,不错眼珠地看着她,好奇问道:“你在这住得还习惯吗?”
“习惯啊。”小翘儿依旧淡然神色,完全超脱了她的年龄。
这份淡然,让乌泰心头有些刺痛。
不知怎地,突然一个邪恶的念头,在他心头闪过。
若是小翘儿反抗、挑剔,对吃的、住的、穿的、戴的,统统不满意,乌泰大约觉得这还是她,是一个尊贵公主该有的样子。
可她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里却是强韧不屈,既非毫无理智的拼命反抗,也非表面上的逆来顺受。
她就像是一株风雪中的青松,不弯腰,不低头,不屈服,凭栏傲立,让乌泰莫
名生出一丝挫败感。
这份挫败感,乌泰从前在任何女人面前都未曾体会过。
他有些抓狂,迫不及待想要去破坏些什么,亦或去摧毁些什么。
恶念一生,再抬眸时,乌泰眼里冒出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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