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时，两人回到曹府。
小翘儿一手举着两串糖葫芦，一手举着糖画，笑得无比灿烂。
刚迈进西跨院的大门，就见曹家成正神情落寞站在院子当中。
小翘儿的笑声戛然而止，眨了眨眼，看向裴松。
裴松冲她一努嘴，示意她先回房去，自己则迎着曹家成走了过去。
“不知曹家大爷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裴松谨慎问道。
院里已经上了灯，曹家成那张脸，一半隐在灯下，一半隐在暗处，神情晦暗，让裴松心里也突了一下。
他重重叹了口气，冲裴松抱拳道：“之前是我钻了牛角尖，把人想得太坏了，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公子见笑了。”
他言语之间似是已经放下，可紧锁的眉头，却又透出心头的凝重。
裴松虽同情，却也只能劝道：“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您能释怀，自然是好事儿。”
曹家成重重点头，挤出一抹苦笑，道：“京城的商号出了些麻烦，我得赶去处理一趟，大约赶不及送公子了，特来告别，咱们有缘再见。”
裴松抱拳，“有缘再见”。
曹家成昂首阔步往外走，刚到门口，又被裴松叫住。
他大步走过去，从怀里掏出银票，以及曹老夫人送的那对镯子，硬塞到曹家成手里。
“这些谢礼太过贵重，恕我们不能收下，还望您把这镯子代为转交给老夫人。”
曹家成几番拒收，都被裴松执意拦下。
“公子气质如兰，曹
某若再执意下去，怕会玷污公子性情，那曹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曹家成收起东西，抬眸再看裴松时，神情越发崇敬。
“有幸跟公子相识，真乃三生有幸。我虽年长这么多，论品格却不及公子十分之一，说来真是惭愧。此番分开，再见之日不知会是何年何月。”
“有缘自会再见，我祝曹家家宅和睦，生意蒸蒸日上。”
曹家成感慨万千，命人去取了一张名帖过来，叮嘱裴松，以后有什么难处，若是同城有曹家商号，只管拿着名帖前去求助，必是没有不帮的道理。
裴松爽快收下，两人道别。
这个结果大家都满意，曹老夫人命人摆了酒宴，给裴松小翘儿践行。
第二日一早，三人离开曹家，不敢再耽误，直接往渝州而去。
一路往南，沿途渐渐少了塞外风雪严寒，周遭的景色露出几分春色来。
小翘儿的心情也越发舒朗，整日里哼着小曲，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这日寻了一家客栈投宿，饭桌上，裴松问小翘儿道：“你可曾想过，以后做什么生意？”
小翘儿一听便笑起来，可见问到点子上了。
“自然是想过的”，她点头轻笑，语气娇柔。
裴松好奇，追问道：“说来听听。”
“开个饭庄如何？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百味居’，对联就写‘酸甜鲜辣烩人间百味；珍馐美味迎天上客仙’。”
“饭庄？那谁来掌勺？这年头，外头请的厨师
怕是靠不住，总得有信得过的人，帮忙盯着后厨。”
想象很美好，一旦落实到细节的时候，麻烦就来了。
小翘儿掰着指头数，韦福海、佟嬷嬷、玉彤、银纤，他们无一例外，厨艺都不行。
她又抬头看看裴松，最终目光落到石头脸上。
石头吓得一愣，摆着手推拒，道：“小姑奶奶别看我，我脑袋不大脖子不粗，这辈子大约做不了伙夫。”
小翘儿皱眉，无奈道：“饭庄开不了，那就只能开成衣铺了。”
“成衣铺？”裴松打量她，一努嘴，问道：“你女红如何？”
小翘儿摇摇头，却也不觉得羞愧，反而满脸兴奋道：“佟嬷嬷针线活极好，我以前穿的戴的，都是她张罗的。到时候让她琢磨几个新款式，保准能打开销路。”
她两手紧握，放在胸前，满脸憧憬道：“以后每次做了新衣裳，我先穿一穿，就那么往店里一站，定能做个活招牌，到时候也不愁没生意可做。”
裴松哑然，感情这小姑奶奶竟然还暗藏了抛头露面的心思。
果真是大胆。
裴四爷惦记着金屋藏娇，自然不想让她抛头露面。
他泼冷水道：“江南的绣娘最是出名，以前宫里尚衣局的衣裳，大多出自江南。以佟嬷嬷的手艺，怕是比不了，我劝你另选别的为好。”
小翘儿一脸疑惑，不知裴松说的是真是假。
见她茫然，裴松干脆问道：“你手里有多少银子做本钱？”
说着梦想
，怎么还谈起钱来了呢？
多么俗气！
小翘儿一脸防备，撇嘴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有多少钱办多大事儿，想得再好，没有本钱也是白搭。”
裴松态度坚决，冷面又问一次。
小翘儿弱弱伸出一根手指。
“一万两？”
小翘儿摇头。
“一千两？”
小翘儿抿了抿唇，又摇头。
裴四爷坐不住了，追问道：“小姑奶奶，你到底有多少银子呀？”
小翘儿捂着脸，颤巍巍晃了晃自己那根手指，嗫喏道：“一百两”。
裴四爷始料未及，乌泰嘴里富可敌国，挖了大綦龙脉宝藏的小姑奶奶，竟然穷得叮当响，只有一百两银子。
他一拍脑门，问道：“一百两够干嘛，这年头租铺面，雇伙计，置办材料，哪样不要钱？”
“钱多做大买卖，钱少就从小买卖开始，慢慢来嘛。”小翘儿很是想得开。
裴四爷打岔道：“您说的这么热闹，又是开饭庄，又是开成衣铺的，就您这一百两本钱，开个面摊儿粥铺都不富裕。”
被裴松鄙视，小翘儿很不服气。
她梗了梗脖子，道：“我还就不信了，凭我的聪明才智，凭你裴四爷的高瞻远瞩，还能挣不到钱。”
“我可没说要跟你合伙做买卖。”裴松拿乔，两臂抱在胸前，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神情。
小翘儿扯一扯他袖子，“威逼”道：“你要是出资了呢，就算半个老板，若是不出资，只能当个掌柜的，孰轻孰重，你
自己掂量掂量吧。””
“当老板，给分红吗？”
小翘儿点头。
“那当掌柜的，一个月给几两银子？”
“十个铜板”。
“真黑。”
“所以邀你一起做老板嘛，咱们合伙黑他们。”
“好吧，成交。”
小翘儿喜滋滋凑过来，两眼期盼，问道:“你有多少本钱？”
裴松探得了小翘儿的底细，抖擞起来。
他故作矜贵，掸一掸袖口的灰尘，在小翘儿的期盼中，同样伸出一根手指头。
“嘁，你也只有一百两呀？”小翘儿呛声。
“一千两!”裴四爷十分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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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熬到这么晚，睡了，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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