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让姑奶奶好好瞧瞧,裴小四儿是怎么长得这么好看的。
借酒壮胆,小翘儿端起长辈的架子,动手动脚。
她手上没个轻重,捏的裴松下巴一疼。
裴松倒吸一口凉气。
;哟,对不住裴四爷,来,让姑奶奶给你吹吹。
小翘儿今儿个真过分,她嘟着嘴凑上来,把裴小四儿逼得直往后退。
退无可退,索性不管不顾迎了上去。
小翘儿晕头转向,鼓着腮帮子吹气儿,却也是吹不动。
她直纳闷,推开裴松,嘟囔道:;怎么吹不动呢?
裴小四儿胜之不武,不敢恋战。
她又擦了擦嘴,嘟囔道:;奇怪,你熏了什么香,怎么这么甜?
裴松彻底被这个;小酒鬼给打败了。
他把她面前的酒盅没收,不敢再让她喝下去。
小翘儿本是个活泼的性子,从小被身份架着,不得不端着严肃,颇有点年少老成的禁锢感。
今儿彻底放飞自我,便有点豁出去的意思。
她一把夺过裴松手里的酒盅,重又放到自己面前,含糊不清道:;你干嘛,我还没喝够呢。
;你醉了。
;我没醉。
小翘儿突然而至的胜负欲,让她不甘服输,;我还能喝,咱们今儿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裴松知道,现在跟她讲道理必是不行的,于是顺着她的话说道:;那再喝最后一杯。
小翘儿胡乱点着头,却也没有反驳。
裴松给她倒酒,小翘儿猫咪一样凑上来,小臂搭在裴松的肩头,整个人倚在他身上,哑着嗓子说道:;你这人吧,长得好,脑子快,见识广博,全身上下......只有一个缺点。
小翘儿伸出一根手指,惋惜地瞧着裴松。
裴松好奇,追问道:;什么缺点?
;就是呀,偶尔有那么点毒舌,说起话来还挺招人烦的。小翘儿惋惜地仰天叹口气。
酒后吐真言,可见裴四爷偶尔的毒舌发作,把小姑奶奶荼毒得不轻。
;那我以后改。裴松淡淡道。
;真的能改?
小翘儿凝眸看着他,忽扇忽扇,眨着两只大眼睛。
裴松的心,也随着她的长睫毛,忽而上忽而下,上上下下,高高低低,难受得紧。
他重重地点头,;能改,但凡你不喜欢的,我都改。
他本以为自己这番承诺,会惹得小姑奶奶感动得掉两颗金豆子。
谁知她眨了两下眼,眼皮慢慢落下,竟是再抬不起来了。
她就那么毫无预兆,卡在关键节点上,不管不顾地睡过去了。
徒留下裴四爷被搅乱的一腔热血,慢慢独自冷却。
她的脸枕在裴松的肩头,胳膊松松垮垮落下来。
;喂,喂......
裴松喊了两声,却也不敢贸然起身。
小翘儿终究醉得很了,身子摇晃两下,慢慢滑落,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裴松始料未及,为了扶她,把手中的酒壶都给扔了出去。
壶洒酒溢,一片酒香。
裴松在衣袍上擦了擦手,扶住小翘儿的肩膀,轻轻晃了两下,小心翼翼问道:;你醉了?我送你回房去睡好不好?
小翘儿不耐烦地扭了扭身子,嘴里一阵呓语,却也听不清到底说的什么。
裴松无奈,抬臂抱起她,准备送她回她自己房间。可走到门口时,小翘儿突然难受得紧,闭着眼睛直干呕。裴松突然觉得不妥,万一她宿醉得厉害,半夜没人照顾,岂不是会有生命危险。
他不敢为了名声,而去冒险。
斟酌片刻,一转身,把她放到自己床上。
给她盖上棉被安顿好,扭身再看桌上狼藉,突然也没了喝酒守岁的兴致。
他本意是准备窝在坐塌上凑合一宿的,奈何还没从床边挪开,小翘儿一翻身,两只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
她嘴里嘟嘟囔囔说着,;裴松......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裴松信以为真,问了几次,她却只是闭着眼,翻来覆去只这一句话,再没说过别的。
裴松终究放弃研究她的梦话,起身要走,可她死死圈着他,就是不放手。
挣脱不了,索性靠坐在脚踏上,趴在床沿,就那么睡过去了。
****
第二日一早,小翘儿是被震天响的鞭炮声给吵醒的。
她努力睁开眼睛,伸个懒腰,像往常一样翻身侧躺,却有点艰难。
身边仿佛有一座大山,迫得她翻不过去。
她迷迷糊糊推了一把,手掌却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小翘儿猛一下惊醒,脑子里琢磨着,刚才摸到的到底是盗贼,还是怪兽。
等她鼓足勇气看过去时,只看到一个熟悉的后脑勺。
是个人,就躺在她身边,跟她盖着同一条被子.
而且是个男人。
小翘儿被眼前情景吓得说不出话来。
她慌忙搜寻昨天的记忆,除夕、团年饭、禅音寺、荷花灯、花炮、喝酒守岁......
再后来,她和裴松喝着喝着,就断片了。
她记得自己跟裴松好像说了好些话,好一番推心置腹,可具体说的什么,一时也想不起来。
头疼,炸裂般头疼。
她抬手捂住了脑袋。
裴松闭着眼翻过身来,面冲着她。
他还没醒,紧闭着眼睛,睡颜安静甜美。
小翘儿吓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这是哪儿?
她的房间?
裴松的房间?
怎么会这样?
佟嬷嬷说,男女同宿,是会怀小娃娃的。
一想到这,她害怕得直发抖。
她现在自顾不暇,养活自己都艰难,怎么能当额涅呢?
她抖着手脚,半直起身子,满眼恐惧缩到床头一角。
裴松依旧睡得香甜,不知道梦到什么,弯着唇角笑了一声。
突然,他胳膊伸过来,搭了个空,人也皱起了眉头。
正当他将醒未醒之际,门口突然传来石头的声音。
;四爷,醒了吗?
裴松眼皮动了动。
小翘儿一脸惊恐,看看裴松,再看看门外,生怕石头一下子冲进来,把两人捉住。
这,简直太丢人了。
她慌乱不堪晃了裴松两下,看到他睁开惺忪的双眼,慌张地指了指门外。
门外石头又问道:;四爷,醒了吗?您今儿什么安排?咱们是接着赶路,还是再逛一逛长安?我进去伺候您洗漱好不好?
小翘儿慌得不得了,拼命给裴松使眼色,让他把石头给支走。
裴松后知后觉,揉了揉眼睛,抬手按在胀痛的太阳穴上,扬声说道:;我有点头疼,想再睡会儿,不用你伺候了。
;那爷再睡会儿,我去瞧瞧小姑奶奶醒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