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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挑了下眉，嘴角微微上扬，却故作生气问道：“御前失仪，这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朕怎么担待？”</p>
皇帝故作严肃，想看裴松的反应。</p>
果不其然，素来沉稳的裴松，一听这话立时紧张起来。</p>
皇帝又道：“会不会失仪，追不追究责任，自然要视情况而定。裴爱卿不妨把人请来，如此推三阻四，实在不像你做事的风格。”</p>
裴松缓缓起身，沉声道：“万岁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把人给叫来。”</p>
皇帝不由吃惊，冲他摆摆手，命他快去。</p>
裴松撩起衣袍出门，径直去了西跨院，一进门便见小翘儿抱着裴枭正站在窗前焦急等待。</p>
“裴小四儿，小五那边什么态度？”小翘儿慌得忘了紫禁城里的规矩，直接叫起了裴松的昵称。</p>
裴松故作镇定笑了笑，伸手接过裴枭，抱在怀里逗了逗，方才说道：“皇帝什么态度，等会儿见了便知。只是有一点须提醒你，金銮殿上，万莫小五小五的叫了。他老人家现在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天选之子，万民敬仰，万一失口叫错了，只怕会留下祸患。”</p>
小翘儿点头应是，紧张朝门外看了一眼，方道：“咱们......这就去吗？”</p>
裴松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今日穿着打扮，素雅不失庄重，倒也得体。遂满意地点点头，抱着裴枭在前引路，匆匆去了养心殿。</p>
小皇帝在登基之前，曾多次或明或暗问过裴松。</p>
裴松口风很紧，只说自己已经娶妻生子，却始终不愿透露妻子的姓名。</p>
小皇帝暗暗猜度，却也不敢认定，侧面向他问起过，皇姑奶奶的情况。</p>
裴松却只是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或者干脆推说自己不知。</p>
因此，在小皇帝心里一直存了个疑惑，却也不敢贸然去下定论。</p>
再后来裴松鞍前马后，助他平稳四方边境，又助他登上高位，他心里更是认定，若没有旁的原因，裴松自是不会如此死心塌地待他。</p>
可猜测终归是猜测，今日谜底便要揭晓。莫名比刚才在泰和殿受封之时，还要更紧张些。</p>
小皇帝心里慌乱想着，抬眼瞧见殿前游廊的窗口处，两大一小三个人影，匆匆朝这边走来。</p>
他不由心口一紧，目光盯在门口处，紧张地期盼着。</p>
“裴大人一家三口，求见万岁爷。”当值太监的声音尖锐刺耳。</p>
“快快请进。”小皇帝慌忙催道。</p>
只见由一个小太监引着，裴松携着一大一小两人进到殿内。</p>
他怀中的小婴儿月龄尚小，抱在怀里软软的一小团。</p>
裴夫人紧紧跟在裴松身旁，低头垂目，因着离得远，根本瞧不真切。</p>
小皇帝看不真切她的五官，心里着急，不由盯在她身上，拧眉细看。</p>
只见她乌发高高挽起，素钗轻摇，一袭淡青色的鹤氅，如夏日里的荷叶般，婷婷袅袅。</p>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她的声音细柔，跟裴松的声音融合在一起，也辨不真切。</p>
小皇帝心头猫抓狗挠一般难受，“抬起头来”，他不等唤一句平身，已经等不及想要看她的面目。</p>
裴夫人并未御前失仪，反倒是小皇帝过于急切，闹了笑话。</p>
一旁的随侍太监堆着笑脸凑过来，压低声音提醒。</p>
小皇帝方才醒悟过来，忙扬声喊道：“免礼平身，给裴大人和裴夫人赐座奉茶。”</p>
众太监又是一阵忙碌，待安置妥当，皇帝方才问道：“听闻裴夫人乃是商界奇才，手中握有铜矿和商号，占了渝州经贸的半壁江山。可有此事？”</p>
“同行谬赞，实不敢当。”小翘儿沉声回禀，依旧不敢抬头。</p>
“你为了帮朕顺利登基，助兴商贸，甘愿把手中资产尽数捐献出来，此番胆量和作为，真乃女中豪杰。”</p>
小翘儿愣了愣，眼角余光看了眼裴松，方才领会当初他的良苦用心。她垂目回道：“万岁爷夸奖，实不敢当。”</p>
“敢问，裴夫人是哪里人士？姓甚名谁？他日我定下旨，在你家乡立上嘉奖的牌匾和丰碑。”</p>
小翘儿呐然，未及开口。</p>
小皇帝又道：“裴夫人不妨抬起头来，朕瞧你跟我相熟的一位故人十分相似。”</p>
小翘儿深吸一口气，抬眸对上小皇帝探寻的目光，缓缓一字一句道：“我本姓禹，跟万岁爷乃是同宗。年少时不愿被人安排婚姻之事，逃出宫门。此番罪责不敢隐瞒，望万岁爷明鉴轻罚。”</p>
小翘儿说完，起身走上前，跪了下去。</p>
“当真是你？皇姑奶奶？昶宁公主？”小皇帝明知故问，想要得到她的肯定答复。</p>
小翘儿点点头，道：“昶宁这一封号虽未被先帝褫夺，我却是不敢自居再用的。”</p>
是啊，横亘着那样一桩往事，着实让大家为难。</p>
小皇帝一甩头，不再想那些难事，起身走下丹陛，伸出双手，把小翘儿给扶了起来。</p>
“皇姑奶奶，您可算是回来了。可知小五多么想念您吗？”</p>
小皇帝故作的坚强，在跟小翘儿四目相对时，早已土崩瓦解。</p>
小翘儿也是动容，扶着他细细端详，道：“小五果真是长成大孩子了，我瞧着虽刚登基，王者之气已是颇盛，他日多多历练，定是堪比旷世明君。”</p>
“皇姑奶奶取笑了。”新帝脸上现出羞赧神色。</p>
两人说不完的话，一旁小奶娃裴枭不干了，咿咿呀呀地提意见，扯着身子往小翘儿的方向扑过来。</p>
新帝方才回过神来，看着粉嘟嘟的奶娃娃，新奇道：“这便是皇姑奶奶的儿子？”</p>
小翘儿羞赧点头。</p>
新帝玩笑道：“若是论起辈分来，朕还得叫他一声皇叔呢。”</p>
说着话，小皇帝伸出双臂，朝裴枭招呼一下。</p>
裴枭第一次面圣，因着年幼无知，竟是丝毫没有紧张拘谨，看着这个小皇帝瞧了会儿，咧嘴笑着扑进了他的怀里。</p>
“命御膳房备宴，今日朕留皇姑奶奶一家三口用膳。”</p>
众人喜气洋洋，各自放下心头担忧，各自又燃起几分期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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