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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嬷嬷暗道不好,心里凉了半截。</p>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早知道这样,就该提前跟小主子说好,及时熬了避子汤给她,也好过现在这番麻烦。</p>
看小翘儿神情紧张,佟嬷嬷自然不好埋怨她,宽慰道:“外头的大夫自然信不过,赶明儿我便着人到京郊跑一趟,把徐罔徐神医请过来。”</p>
见小翘儿神色缓和了几分,佟嬷嬷又道:“主儿放心,咱们避开府上的耳目,悄悄的进行,若当真是有了,便让徐神医想一个损害小的法子;若没有,那自然是最好了。</p>
下次大奶奶和二奶奶若是再提,咱们便可理直气壮顶回去,也免得她们拿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儿,给咱们心里添堵。”</p>
“损害小的法子?”小翘儿心里害怕,声音发虚。</p>
佟嬷嬷帮她掖了掖被角,像是给她鼓气,又像是给自己鼓气,道:“主儿莫怕,徐神医连胎位都能正,大约在他手里,落胎也不算难题。”</p>
落胎?</p>
小翘儿神色骇然。</p>
这词儿小时常听大人说起,宫里女人子嗣艰难者多,好容易坏了龙胎,不是因着自己大意,便是因着旁人暗算,能顺利生下皇子皇女者,很是不易。</p>
只是,现如今自己和这词儿,又怎地能扯上牵连呢?</p>
这可是大事儿,她自己偷偷地拿了主意,等裴小四儿回来,万一知道了,定会埋怨她的。</p>
可是,听佟嬷嬷那口气,若是真有了,这孩子定然是保不住的。</p>
她脑子发晕,连思考的力气都没了。</p>
佟嬷嬷见她脸色难看,安慰道:“咱们不过依着最麻烦的设想,说不定纯粹是杞人忧天呢,您的信期以前也不准,推迟些时日也是有的。”</p>
小翘儿眨眨眼,却又叹了口气,抬手抚在了小腹上。</p>
若是旁人不提,倒也不觉有异常,如今这个念头被激活了,反倒越来越觉得怀疑。</p>
仿佛,好像,小腹当真比以前鼓了些。</p>
难不成,里头真的又住进去了一个小娃娃?</p>
小翘儿心里胡乱想着,又忆起以前怀裴枭的趣事,想着想着,脑子一个念头闪过,如晴空劈了一道闷雷。</p>
不舍在心头蔓延。</p>
她扭头问佟嬷嬷,“若是真的有了,留下成不成?”</p>
佟嬷嬷为难,垂目叹了口气。</p>
小翘儿瞬间觉得不公平,扬声道:“那宋六姑娘一介平头百姓,她的孩子尚且留得下,我的便留不下吗?”</p>
“主儿莫动气,她是谁,您是谁,她不过草芥,您身上可是流着皇室血脉。国丧家丧两重在身,自然比不得他们一身轻。</p>
您若是强留,谁也说不出什么,只不过是给四爷跟您添了个暗雷,不定日后被谁引爆呢。”</p>
是啊,树大招风,现在别人只看到裴松深受恩宠,都眼红得跟兔子似的。若是抓住这样的把柄,定会找机会在皇帝跟前煽风点火。</p>
现在小五有求裴松,自然礼遇有加。可世事难料,皇恩何时消散,谁又能说得准呢?</p>
功高必然盖主,君王过河,必得拆桥。</p>
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p>
小翘儿一夜辗转反侧,竟是睡也睡不踏实了。</p>
第二日一早,她便催着佟嬷嬷赶紧安排。</p>
她突然有所顿悟,这事儿就得快刀斩乱麻,容不得思量太多,便紧着做出决定来。</p>
否则越想越纠结,日后生出太多依恋来,只会把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p>
她这头心焦,等着徐神医快些来,不成想没把徐神医盼来,反倒把宫里的传召太监给等了来。</p>
传召太监是个生面孔,哈腰弓背,身形消瘦。</p>
他冲小翘儿眯眼笑着,道:“宫里太妃设宴,请几位诰命夫人进宫一叙,靖国公夫人赫然在列,主儿们特命奴才过来请您,车马可都在外头候着呢。”</p>
小翘儿心头一紧,问道:“敢问公公,是宫里哪位太妃设宴?”</p>
传召太监一扫袖子,冲紫禁城的方向拱了拱手,肃然道:“当然是谨太妃。她老人家虽然搬出了紫禁城,却念着宫里的各位主子们,隔三差五便要回宫一聚。”</p>
“既是谨太妃,为何不去十三爷的府上,反倒要我进宫呢?”</p>
传召太监讪笑,“您只惦着十三爷,却忘了西三所的那些太妃娘娘们,她们整日念叨着想见您呢。”</p>
小翘儿赧然。</p>
见她迟疑,那传召太监又说道:“十三爷听闻您回京,高兴的什么似的,催着奴才过来接您呢。还望您麻利些,莫让主子们等得心焦。”</p>
小十三?</p>
小翘儿不由眉头舒展了几分。她回京以来,鲜少出门,也并未跟紫禁城中的旧人们有来往。</p>
小十三和谨太妃,自然也没有见过。</p>
她这边还在犹豫,门外裴淮庆和陆氏闻讯赶来,一边引着传召太监到前厅喝茶,一边催着小翘儿紧着梳妆准备。</p>
裴家攀附皇恩,自然不敢怠慢。</p>
小翘儿没辙,转身吩咐银纤,若徐神医来了,让他在府里稍等,等她从宫里回来再做定夺。</p>
后又催着玉彤帮她梳妆打扮整齐,上了进宫的马车。</p>
宴席设在景仁宫,一位嬷嬷把小翘儿引进正厅,里边已经正襟危坐了三位命妇。</p>
三人瞧着年纪都不大,乖顺坐在桌旁,如惊弓之鸟一般,面露害怕神色。</p>
小翘儿冲她们点头,算打过招呼。本想攀谈两句的,她们三人却兴致缺缺,小翘儿也只好作罢。</p>
稍坐了片刻,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抬眼望去,只见进来一群人。</p>
为首的不是旁人,却是毓太妃。谨太妃跟在她身旁,不像是宴客的正主,更像是随从一般。</p>
小翘儿眼珠微转,不由心头起疑。</p>
毓太妃一进正殿,径直坐到当中的榻上,像是根本没瞧见她们四人。</p>
四人起身,齐齐冲高坐的毓太妃行礼。</p>
毓太妃方才看了过来,面色凝重道:“今儿个把你们几个找来,全因几封检举的折子。”</p>
不是说宴请叙旧吗?怎么又跟检举折子有关?</p>
小翘儿纳闷,忍不住扬声问道:“传召太监并未提到检举一事,莫不是太妃弄错了?”</p>
毓太妃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鼻孔里冷哼一声,眉目一挑,朝小翘儿瞪了过来,“大丧未过,天下皆禁宴席娱乐,咱们宫里又怎能破例,想必你听岔了。”</p>
啊?</p>
小翘儿心道不好,此番怕是中了旁人的圈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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