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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奶娃玩够了，被佟嬷嬷抱下去哄睡。</p>
小翘儿命人在春秋亭下摆了饭，夫妻俩坐在亭下一边吃饭一边闲叙。</p>
“你何时搬到宫里来的？”裴松纳闷。</p>
“也没多长时日，宫里现如今没有掌事的人，宫务没人处理，万岁爷便托我代为执掌一些日子。</p>
原先隔日进宫，奈何这阵子忙，且太妃太嫔们念叨了裴枭好几次，便把他也带进来，准备住上几天。没想到，不过三五日的光景，你便回来了。”</p>
裴松点头。</p>
周围有数个宫女太监伺候，有些话也不好再问，两人遂安静用饭。</p>
下半晌，裴松在养心殿，跟三司的人商讨到天色将晚。</p>
新帝本留他们在宫里住一晚的，小翘儿婉言谢绝。她收拾好行装，等裴松出了养心殿，便一起出宫回了裴府。</p>
裴淮庆命人在花厅摆了团圆饭，一家人用罢，小翘儿和裴松回了自己院子。</p>
小奶娃牵绊着小翘儿，等给他洗漱完哄睡了之后，进到屋内，就见裴松正坐在书案后。</p>
“我瞧这两方墨锭甚好，不像是市面上能买到的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p>
裴松端详着新帝赐予的那两方墨锭，问小翘儿。</p>
小翘儿一边到铜盆里净手擦干，一边道：“上次在养心殿见小五在用，我闻着馨香异常，全不似俗物，恰好内务府送来一批新的，他看我喜欢，顺手赏赐了两块。你若喜欢，下次我再多讨要些来。”</p>
说着话，她干脆**添香，素手研墨，怂恿裴松书写一张墨宝。</p>
她全不似别人那般矫情，做起这等琐碎事物来，也从不觉得掉价跌份。</p>
裴松原先还拦着她，见她巧笑嫣然，干脆撸起袖子。美人相伴，执笔绘江山。不光写了两笔字，还捎带着绘了一副山水。</p>
若论书画，小翘儿略懂一二，却是不精。裴松因着热爱，从小又师从过大家，水平自是高上一等。</p>
两人说说笑笑，品评笔墨，倒也和美。</p>
不觉三更鼓响，小翘儿羞答答，转身去了净房。</p>
等她再出来时，裴松已经睡下。</p>
大约这趟公差疲累得很，裴小四儿罕见地打起呼噜。</p>
小翘儿自是不好打扰，仔细给他掖了掖被角，在他身侧躺下，也沉沉睡了过去。</p>
待她睡熟了，裴松方才翻了翻身。</p>
心头狂跳，极力压抑着，肩臂处越发酸麻无力，惹得他倒吸了几口凉气。</p>
第二日，小翘儿依旧入宫忙碌，新帝特意给裴松允了几日假期，他不用到任上当值。</p>
目送小翘儿登车离开，裴松转身变了脸色，他哑声吩咐石头准备马匹，主仆俩轻车简从去了城郊。</p>
“四小子，你好些日子没来瞧我了。”</p>
徐罔一见裴松，老脸笑得春花般灿烂。嘴上虽埋怨，可热情地迎上来，抬手握着裴松的肩头，晃了几下。</p>
裴松倒抽一口凉气，堪堪躲开。</p>
徐罔纳闷，紧张问道：“怎么回事儿，你突然到药庐找我，怕是有什么大事儿吧？难不成，受伤了？”</p>
徐罔说着，便要拉扯裴松的衣服。</p>
裴松皱眉，也不隐瞒道：“前阵子受伤，吃了些药却也一直不见好，怕是......中毒了。”</p>
“中毒？快着给我瞧瞧。”徐罔有职业病，一听这话，瞬间精神起来。</p>
他不等裴松自己解开领口的纽子，自己便上来动手拉扯。</p>
三两下把裴松的长袍褪到肩头，在阳光下定睛细瞧，肩臂上一个寸半长的疤痕，赫然入目。</p>
“这是刀伤？”</p>
徐罔两眼紧盯着伤口，细细端详，嘴里不停问道：“且是短刀，伤口不深，总也不见好，所以怀疑中毒，对不对？”</p>
他猜的没错，裴松点头，补充道：“伤着十天左右，当时便猜出刀刃上淬了毒，紧急吃了些解毒的药，倒是没了中毒症状，只是这伤口久不见愈合，瞧着也越发瘆人起来。”</p>
徐罔点头，笃定道：“乌头有毒，也可治病，淬炼成汁，成为射罔，当年关二爷便是中的此毒，最后不得不刮骨疗伤。”</p>
裴松一听，惊得睁大了眼。</p>
他本以为小伤轻毒，偷偷地找徐罔讨几服药，吃了便会好。谁成想有幸跟关二爷扯上牵连，难不成他也得来个刮骨疗毒不成？</p>
他可没关二爷的胆魄，能够一边刮骨，一边喝酒谈笑。</p>
他只能保证自己不哭出来，已经是极限了。</p>
见裴松神色变化，徐罔忙劝慰道：“放心吧，你这伤口不深，毒性不大，我帮你拿解药冲洗伤口，再给你开几服药，大约也就好了。”</p>
“真的？”裴松不信。</p>
“骗你做甚？”徐罔撇嘴，“我是那种故意把病情往严重了说，骗取医金的无良大夫吗？”</p>
裴松一听，笑了起来，心也就放下了。</p>
徐罔对待女人不怎么地，对待医术却是极认真的。依着两人的交情，他应该不会骗裴松。</p>
徐罔走到柜台里边，一边查找药材，秤斤两，一边跟裴松闲谈。</p>
“怎么受伤的？”徐罔轻飘飘问道。</p>
裴松也不隐瞒，低声道：“黄志坚在甘肃巡抚一职做了多年，地上地下，黑白两道，皆有扯不断的盘根错节。</p>
我此番过去，他们定然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取我小命，抛尸荒野。这伤，便是最后取证时，被他的人阻拦所伤。”</p>
徐罔撇撇嘴，嫌弃道：“早知道这么危险，何苦接这样的差事？以你的才能，但凡不冒尖出头，总不至于在朝廷里混不下去。”</p>
裴松却叹口气，“我不去，也没得旁人去。黄志坚在甘肃巡抚的位置上多待一天，多待一年，数以万计灾民的衣食便没了着落，不定多了多少亡魂。”</p>
徐罔抬头瞧他一眼，一边继续手中的忙碌，一边说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忧国忧民的主儿，以前倒是小瞧你了。”</p>
天气渐渐燥热，裴松扬起袖子，扇了扇风，无奈道：“人越往上走，担负的责任便越多。</p>
我若像世伯这般，治病救人全凭心情，心情好时，多瞧几个，给不给银钱都开心；心情不好时，搬座金山来，我也不给看，且还要拿着笤帚把人给轰出去。我要是这么随性，倒痛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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