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也松了口气,她现在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总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异样。想着还是赶紧走完流程,回房间算了。

  可是,战无双会轻易让她如愿吗?

  于是,阮氏清清楚楚地看到,战无双让人请出了他生母的牌位,就摆在了她和战家主之间。

  “夫人,我娘既然来了,就烦请你让让位置吧,毕竟,若是我娘还活着,你也只能站在她身后,执妾礼!”

  战无双很有礼貌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却把阮氏气得差点吐血。

  阮氏一张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荒唐!哪有大婚之日,请个死人的灵位出来的?”战家主原本就被夙弦憋了一肚子的火,见到爱妻受辱,这还了得。

  不过这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夙弦也发现了,战家这位家主,确实没什么话语权。

  除了会拍拍桌子,瞪瞪眼睛,拿孝道压一压战无双,什么也做不了,也就是战无双给他祖父面子,还让他坐这个位子坐到现在,不然早就龟缩在后宅养老了。

  哦,现在其实也差不多。

  反而是战无双,在战家,虽说不上一言九鼎,但也差不多了,难怪阮氏这么急着,非要塞个妻子给他,毕竟她虽然儿子没了,却还有一个亲孙子,总要给亲孙子谋划一二吧。

  想明白了这些,夙弦也就淡定了,安静地立在一旁,等着看戏。

  “父亲这话说的,要是让祖父听到,不知该多难受,祖父临终,最遗憾的事便是未能看到我成亲,今日我大婚,父亲的意思是,不该让祖父亲眼见见?”

  “我”提到去世的老家主,战家主一下子就有些气短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祖父,定然另当别论。”

  “既然祖父可以出来,接受我和我妻子的叩拜,那我母亲又犯了什么错,连儿媳妇的礼都受不起了?自古以来,继室本就要在原配面前执妾礼,我哪句话说错了吗?”

  “算了,随便你们,这些事我不管了。”战家主被战无双当众怼的有些下不来台,起身便要离开,“有你祖父和你母亲的牌位在,我这个父亲,拜不拜,你大约也不在乎了。”

  他这是看出了战无双对这场大婚的在乎,等着战无双来求他。

  “慢着!”果然,战无双拦住了他的去路。

  “哼!”战家主心中得意,面上却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父亲想走,我没意见,您说的对,有祖父和母亲在就够了,只是,家主印信,您是不是应该交出来了?当初祖父说的话,难不成您要违抗吗?”

  “你,你这个逆子”战家主脸色涨的通红,眼珠子却骨碌碌地转着,不想正面回答。

  他刚才急着想溜,也是想把这事给混过去,没想到,还是让战无双揪了出来。

  “好了,大喜的日子,父子之间何必闹得这么僵呢?”这时,战家来观礼的一位族老,见情形不对,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方才他一直不出声,是因为阮氏和家主针对的是夙弦,夙弦还没和战无双拜过堂,自然算不得战家的人。

  可如今战家主和战无双闹起来了,就不得不站出来了。毕竟,作为战家年纪最老的族老,他是有一定的地位的。

  “叔祖父,”战无双冲着老人拱了拱手,对他的态度倒是还算客气,“我祖父去世时,您也在场,这件事,您也是最清楚的。”

  “是啊,哈哈,记得,”老者干笑了两声,“家主啊,这件事,毕竟是大哥的遗愿,你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身体还不好,何必还要操心这么多事,安安静静地享清福不好吗?”

  “我我也只是看他年纪轻,做事不稳重,不放心罢了,既然人家自己不领情,忙着夺老子的权,我还费这心思做什么?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战家主气呼呼地从腰间取下一枚通体碧绿的玉佩,丢给了战无双,“拿去,以后莫要张口闭口便是你祖父。”

  “老爷子”阮氏惊呼一声,他们不是说好了,这件事先拖着吗?怎么这么快就妥协了?

  他把家主印信交了出去,以后她可怎么活?她的奕辰怎么办?

  “你给我闭嘴!”战家主怒吼一身,转身就走。

  今天若不是她闹出这么一堆笑话,害得他连个儿媳妇都辖制不住,他会被这个逆子逼到这个份儿上吗?

  战家主走了,阮氏也不想留下来,对着战无双的母亲执妾礼,眼珠子一转,也跟了上去。

  战无双对她的那点小把戏心知肚明,不过

  今天是他和夙弦的大婚,他也不想再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便没拆穿。

  “阿弦,委屈你了。”战无双在夙弦耳边柔声道。

  “没事,我宁愿给你母亲和你祖父的牌位行礼,也不想给他们两人行礼。”夙弦此时倒是有些心疼战无双。

  她自己虽然现在对夙家失望,但好歹也过了十几年被宠爱的日子,可战无双,看下的情形也知道,他没长大的那些年,在战家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若不是还有他祖父护着,怕是连命都保不住吧?

  “谢谢你。”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司仪的高声唱和,婚礼进行的很顺利,夙弦抱着一颗近乎虔诚的心,认认真真地拜了下去。

  从此,他,便是她的夫君,是她要携手一生的人。

  喜房内,夙弦与战无双并肩坐在大床上,所有伺候的下人都被打发了出去。

  其实这很不合规矩,但是这一刻,战无双却任性的,只想和她独处。

  喜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安静的只能听到二人轻轻的呼吸,不知怎的,夙弦突然觉得有些热,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

  她动了动身子,而战无双恰在此时伸出了手,握住了她握着扇子的手。

  夙弦动作一僵,感觉身上更热了。

  他缓缓移开她手中的羽扇,扇子后面,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就这样地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眉如远山含黛,肌肤柔滑如脂,巴掌大的小脸映在乌黑如瀑布般的秀发之中,愈发显得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晶莹无暇,配上那小巧的琼鼻,粉嫩嫣红的唇瓣,足以称得上天香国色。

  昏黄的烛火下,她仰起脸,笑盈盈地望着他,纤长的睫毛微微扑闪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写满了依赖,看的战无双心都要化了,这一刻只恨不得能将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