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哪里就来的算计,小姐未免将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那是你想得太简单,这人啊,除却亲情,莫不就是利益纠葛在一起,就那里面的一些人。”余悦欢伸手指了指,前面前头秀女集合的地方,“都是人精呢,看着和和气气的,背后恨不得使绊子让你万劫不复,跟她们一块儿,就跟一神经病在一块儿没什么区别。”
“老奴不晓得,只晓得,人人都得往上爬。李家当年也兴盛过,门庭若市,谁人不赞叹一句?可老奴夫君也就是胜子他爹死后,但凡是个人就能在李家门前踩上一脚,田产被卖了,房子被人霸占了,我和胜子娘俩儿凄凄苦苦地过了那么些年,早就过够了那些日子了,就连您,不也想着把无愧医馆经营大了吗,还想经营什么那美医馆?”
“医美医馆。”余悦欢道:“可是啊,那得看你怎么爬,你要知道,爬得越高,跌得也就越惨。”
“越是风光的东西,也就越是华而不实。老爹爬得高,大哥也爬得高,可是背后付出了多少,那日宫宴遇刺之后,大哥的伤势你也看见过,都是刀尖舔血的事情。摄政王他老人家倒是不需要爬,人家本来就生得高,可是呢,你看他日子过得怎么样?累,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不是他未雨绸缪,现在坟头都要长草了,哦不,他可能连个坟都没有,史书工笔也不过记他一句反贼而已。走。”
余悦欢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又十分不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点心没剩多少,她是真的没吃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她想赶紧回家。
两人走后,她们刚才休息乘凉的假山后走出两个人来。
皓风面色铁青,手已经握在刀柄之上,若是主子一开口,他便能在瞬间让两人命丧黄泉。而他前面,摄政王南淮清脸上心里却平静得很。
他的眉若山间明月,明月之下的那双眼睛宛若清淙山泉。他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明明谪仙一般的人物,却被困在红尘喧哗当中。
“此女有大智慧。”
“主子,我去杀了她。”
“杀她作甚?”
“她敢冒犯主子!”
一想起刚才余悦欢说的话,说什么摄政王坟头的草都长出来了,说什么可能连坟头都没有,皓风就一阵怒火。自己忠心耿耿智谋双全的主子怎么可以任由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随意诋毁?!
主子的威严不可侵犯,皓风解决问题的手段很残酷但也很简单,那就是让她为自己刚才说的话付出代价,什么代价,那自然是自己的一条命。
南淮清语气却忽然提高,“皓风,你为何如此冲动?”
皓风一向沉稳,偶尔也有冲动的时候。他这个属下他心里清楚,冰块脸一张,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就算身为主子的他被人杀了,他也能沉稳地制定出复仇计划。可是,皓风偶尔的冲动有些频繁了,尤其是在提起余悦欢的时候。
“属下……她敢冒犯主子。”
南淮清摇了摇头,“不,不是,你不会骗人的。”
“……主子,您别问了。”
当初在深州城中毒差点命丧黄泉的时候,他被人救了,据主子所说,是碰上了神医,可是,每当他问起神医怎么救他的时候,主子就开始回避。后来,他渐渐回忆起那一日中毒之后的感觉,突然觉得神医给她的药的味道有些熟悉。后来,他就知道所有事了,再后来,他就知道是谁救了自己。
他心里苦啊,又不敢明说,只能把苦往心里面咽。
“罢了,你不说我也不勉强你,今晚,陪我出去一趟。”
“是,主子。”皓风松了口气。
余悦欢选秀就是来走个流程,午饭时间早就过了,才轮得上她。跟着内监排排站往前殿走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谢辛安回来。
谢辛安一脸趾高气昂的模样,鼻孔都要插到天上去了,就差没在脸上贴两张纸然后写上“已中选”三个字。
本来还开开心心的谢辛安看见了余悦欢之后脸就立马垮了下来,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有人敢当众羞辱她。
“等一等。”谢辛安直接将余悦欢一行人给拦了下来。
“小主有何吩咐。”领队太监立马上前行礼。
宫里的太监消息有多灵通,有多拜高踩低,看这小太监就明白了。谢辛安前脚刚中选,后脚小太监就巴巴地上前谄媚了,连“小主”都称呼上了。
谢辛安乃谢家嫡长女,中选也正常,小太监不敢拿大,只能对她客气一些。
“诸位妹妹安好。”她气势汹汹地将人拦下,却又突然换上了一副和善的脸,到让这些秀女们摸不着头脑了。
“姐姐我先一步中选,再次就先恭祝妹妹们心想事成了。”
谢辛安笑得开心,秀女们也自然摆出笑脸来回礼,一群人到真是一副和乐融融的景象。
谢辛安站直了身子,悠悠上前几步,来到余悦欢跟儿前,“余家妹妹姿色过人,定能中选。”
说完,她又俯到余悦欢耳畔,“等你进宫之后,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今日这仇,她谢辛安一定要报!
余悦欢故作糊涂,“什么唱本?妹妹可不会骑驴,姐姐难不成会骑驴?”
谢辛安登时变色,而余悦欢却早已领着这一队秀女上前了。
谁愿意跟她玩什么宫斗,姐姐她拿的才不是宫斗剧本呢,你愿意困在这四方的宫殿里跟别人斗得你死我活那就斗去,可别拉着她余悦欢一起。
到了前殿,一队秀女尽皆站好,等着太后和小皇帝挑选。
小皇帝才不到十岁,跟她五弟余信一个年龄,可怜这小皇帝还没过贪玩的年纪就得想着给自己挑选媳妇,这也实在太惨了一些。
太后娘娘应该考虑到这非人的经历会给自己的儿子带来痛苦的经历,干脆亲自上阵,给自己挑选儿媳妇。
余悦欢是她们这一队里面的第一个,听见有太监叫到她的名字便上前行礼。
“臣女余悦欢见过陛下,见过太后娘娘,恭祝陛下、娘娘福寿康安。”
规矩丝毫不错,余悦欢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把表面工作做好。
“抬起头来,哀家看看。”
太后娘娘开了口。声音有些年轻,却故作老成,现在的女子普遍成婚早,小皇帝也就才九岁,算来,太后也还不到三十。
余悦欢应声抬头,不敢直视太后,却忍不住好奇心那眼角余光扫了一眼。
只一眼,余悦欢没太看清楚,就见着一阵灿灿金光中坐了个模样柔美端庄的女子,没看清样貌,余悦欢却觉得这太后应该张得十分和蔼,令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好个娇俏秀美的人儿。”太后夸道:“你身负绝世医术却在苏京城内问诊,是为‘仁’;你不顾自身安危敲响惊闻鼓搭救父母兄长,是为‘义’。如此仁义之女,若是先帝在,也定当称赞。”
一阵称赞,到让在场众人不论秀女内监亦或是宫女纷纷警惕起来,将先帝都抬了出来,太后很明显非常喜欢余悦欢。
余悦欢叩谢,“臣女不敢当娘娘夸赞。”
“余悦欢?”太后问道。
“臣女在。”
“倒真是个好名字。这深宫寂寥,怪不得你不喜欢进宫。”太后语气有些落寞,“你既不愿,哀家也就不勉强你,拿着花儿下去。”
“谢太后娘娘。”余悦欢起身,将落选秀女赐下的花儿带走。
情况急转直下,也就太后和余悦欢两个人清楚事情状况,一群人都蒙了。论身份有身份,论德行有德行,被所有人都当做大敌的余悦欢却落选了,听太后的意思,还是余悦欢自己不愿意。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太后又道:“哀家今日觉得身子不适,你若得空,不如就进宫给哀家这身子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症状,也算是陪陪哀家。”
“是,臣女领旨。”余悦欢拿着花儿退下。
太后身边的太监最先反应过来,催促着赶紧继续选秀,一干人等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儿来。
余悦欢出了前殿和李胜娘会合,两人出了皇宫坐上了自己马车。余悦欢就落选秀女的花儿交给李胜娘,吩咐李胜娘务必拿好,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看见。
李胜娘晓得,扶着余悦欢进了马车后就在马车外一旁跟着,把花儿拿在胸前,恨不得再每个人眼前都亮一亮,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家小姐落选了。
余悦欢故意绕远了路,就让尽可能多的人看到她的花儿,让他们都知道自己落选。
李胜一直在地下赌坊蹲守,余悦欢落选的消息传进赌坊的时候他立马冲了进去,将自己赌赢了的前都取了出来。
一赔二百五啊,余悦欢在宫里面的那一阵儿,赔率又涨了,之前押上两万两白银现在变成了五百万,发财了真的发财了!
李胜肯定是拿不了那么多钱的,让赌坊的人的折算成了大额银票到时候可以直接存到钱庄里去,正要走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跟他一样到赌坊柜台上折算银票。
那人面熟,跟他一样,取了不少钱出来。
李胜冷静了下来,收好银票,“阁下,不知阁下怎么能断定余家这位大小姐一定会落选?”
这人正是那一日跟在李胜之后下注,赌余悦欢不会中选的那人。
“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我跟着你选就一定会赢。”
“阁下这话,我听不太明白。”
“三日后子时,城外五里亭,只有你一个人。”
说罢,他自己赌赢了的那些银票扔给了李胜,再不管他,径自离开。
“哼!故弄玄虚!”李胜翻了个白眼,想了想,那人给的银票他也收好。银票折算之后还剩下一点儿零头,现在已经晋升为百万富豪的李胜根本看不上这点儿零头,直接赏给了赌坊掌柜的,然后在赌坊掌柜的千恩万谢中走了。
余悦欢落选,这可是这次秀女大选最大的滑铁卢,有人因此暴富,有人因此散尽家财,总之,一个消息在余悦欢刻意为之之下迅速传了出去,一时之间在原本还算平静的苏京城内引起轩然大波。
余悦欢为什么落选?
太后娘娘看不上她?小皇帝看不上她?
太后还有小皇帝和摄政王闹翻了?
镇国将军府地位不保了?
什么?余悦欢自己不愿意进宫?
她是傻了!
看来传闻是真的,余悦欢就是精神不正常。
而话题焦点余悦欢回了家后痛痛快快地睡了个觉。
第二日,苏京城内就又传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消息。
什么,摄政王要封余家大小姐余悦欢为帝师?还是破格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