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天庭之上是人间 > 第八章 观音怕也不那么慈祥
  和尚听闻,哪里还坐得住,几个纵跃就踹开了那间房屋的门,只见六个汉子围城一圈,被他们围在当下的,却不是那老妇人又是谁。

  老妇人的心窝被一刀洞穿,当时就驾鹤西去,就算是猴子讨来金丹,也救无可救。

  再看那六人,和尚兀然虎目熊睁,正是小树林打劫他们未遂的眼见喜c耳听怒c鼻嗅爱c舌尝思c意见欲c身本忧六个毛贼。

  那六个毛贼杀了老妇人,本打算翻箱倒柜的寻些财货,再把祖屋一卖,将将便能还了赌债,至于眼见喜他娘,连儿子的死活都不管,眼睛里只盯着身外物,死了也便死了,拿张席子一卷,当晚就发丧,又有哪个来管

  却不料刚刚得手,门外就冲进来一个莽撞汉,他们正要发作,却发现竟是今天殴打他们的那个和尚登时这六个人吓的双腿如筛糠。

  和尚的武力高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太能絮叨了,好在小树林里只是半个小时,这要是再加一种的时间,他们当场自裁的心估计都得有。

  猴子从院外走来,抱着双臂说道:“呵呵,小和尚,这就是放纵的剪径蟊贼,若当时杀了他们,那施舍你饭菜的老妇人,便不会死。”

  和尚双手合十,长叹一声佛号,说道:“却是贫僧的错,本该将他们交于官府惩办,奈何为师身背缉拿,一时的,不想生事,却害的这善居士今日丧命,却是贫僧的错。”

  猴子仰声尖啸:“好虚伪的一个小沙门,就算你把他们抓进官府,这老妇人还不是会想尽办法把他儿子赎买出来她那不孝子赌债未清,势必还是会逼迫与她,到那时,还不是一刀了断

  你们佛家不是讲究因果吗要俺老孙说,就应该出刀斩乱麻,斩掉因,自然也就断掉了果”

  言罢,只见他手心向上,轻轻一握,那五个连台词也没捞到一句的毛贼,就和眼见喜一起,化作一团团血雾,脏污了一地。

  和尚怒发冲冠,目呲欲裂,双眼血红,大喝一声:“大胆泼猴,岂敢伤人性命就算他们杀人犯科,那也有官府锁拿惩办,若是都如你这般随手打杀,又要那王法何用”

  和尚虽然没有头发,但是帽子是真的飞了,可以想见,他的头摆的是多么猛烈。

  猴子也怒而喝道:“你这和尚好不醒事,平时啰哩吧嗦也就算了,怎么这时还这般不分好歹老孙一个妖孽何时在乎你们人的道德伦常法度,还不是怕脏了圣僧你的手,让你可以继续满口仁义道德

  哈哈哈,官府。老孙连天庭都不在乎,还在乎你个人间的衙门,笑话,你去问问那满世界的人间帝王,有哪一个,敢去管俺老孙的闲事”

  和尚怒极,喝道:“泼猴,若非你这般行事,不尊规条,你那花果山又怎会被那十万天兵天将围攻我再问你,若不是你嚣张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你那花果山三百里外的凡人村城,那些对你花果山妖族抱有善意的凡人,又如何会罹难

  这法度护的,难道不是那些你想保护,却不能抽身护持的善良凡人吗若你当年尊规守条,你又何须愧疚五百年,自压两界山下

  你当贫僧肉体凡他就看不出来,我佛那手掌,早就被你炼化成宝了吧”

  窦逗听得目瞪口呆,心说西游记里没有这段啊,怎么当年征讨花果山的时候,还有凡人叫天庭杀死了还有把佛祖的手给炼化了是什么鬼合着这猴子早就是三只手了

  猴子气的哇呀呀乱叫,把一旁去拉他的窦逗,抖了几个跟头出去,怒道:“你这和尚怎的这般歪理,那些凡人本就是天庭屠戮,怎的还怨在俺老孙头上,不和你这和尚磨嘴,俺老孙回花果山快活去也”

  这下,就连窦逗都看出猴子的色厉内荏。

  和尚对着高飞的猴子大声喊道:

  “你道贫僧为何要求取那真经还不是为了那凡人的平等,还不是为了我等营营之辈,不再被那些神仙妖怪随意打杀

  贫僧,就是要打破这些陈破规矩,建立那公正的新秩序”

  窦逗明显看到,猴子的飞行轨迹歪了一歪。

  难道是被和尚这幼稚而中二的想法,给逗到了窦逗如是想。但是内心,也暗暗佩服这个和尚的胆魄和作为,以及他的行动能力,种种现象表明,他真的把这事做了。

  但是窦逗又隐隐猜测,是不是和尚建立新秩序,没建明白,结果把天上地下玩凉了所以才有今时今日,把他拉到这里这一节。

  窦逗又吐了,比在医馆里吐的还凶狠,真的是快把苦胆都给吐出来了,窦逗一直觉得,电视里看见死人就呕吐纯属扯淡,害怕他会,但是为什么要吐他不理解。

  现在理解了,居然是真的,看着那老妇人圆睁的双目,闻

  着屋子里浓郁到散不开的血腥味,窦逗的胃里就是一阵翻涌,甚至压制住了第一次直面他人死亡的恐惧。

  和尚面色也不好看,但是却依然淡定。

  淡定的走进屋子里,淡定的从米缸弄了些糜子面又给窦逗弄了些糊糊,淡定的把猴子还没煎好的汤药完成,放在火上温着,然后他就又向着那间屋子走去,淡定的把老妇人的尸身抱进院子里。

  然后,和尚开始吟诵起经文,具体是什么,窦逗一个字都听不懂,想来应该是超度亡魂的那一类,但是猴子不是说过吗

  普通人死去,就是真的死去,不能入地府,只能消散在天地间,反馈给世界,那和尚现在做的,还有什么意义呢。

  在窦逗强忍着恶心喝完糊糊,又捏着鼻子,把能苦死大象的汤药灌进去之后,这户人家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在那里指指点点,而和尚依旧在诵经。

  人群分开,有两个貌似是乡老一类的老者,在一众乡民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们甚至都不问事情的缘由,就一口咬定,是和尚谋财害命,杀了老妇人,要和尚偿命。

  然后,更多的人涌了进来,他们用木棍和石头殴打起和尚,而和尚,在第一时间,就把窦逗护在了怀里。

  窦逗问和尚为什么不解释,和尚摇摇头告诉他,人们更愿意相信他们眼睛看到的,解释不清。窦逗再问和尚,为什么不反抗,和尚说,这是他应该承受的惩罚。

  至于为什么要承受这些,是因为没有将那六个毛贼在小树林里当场击杀或者不应该顾及自己的通缉身份,去把他们押送官府是猴子打杀了那六个该死的人,其中一个更是弑母,他是猴子的师夫,替猴子受罚

  窦逗没再问,只是缩在和尚温暖的怀里,听着棍棒敲打身体的声音,甚至很多次,如同木锤敲鼓,咚咚咚,以及像是击打木板,铛铛铛。

  “长老,这样下去你会死的。”窦逗的声音,竟然出乎自己预料的平静。

  和尚开始咳嗽,点点温热的液体溅到窦逗的脸颊,他擦了一下,是红色的,血。

  “西行结束之前,有些人不会让贫僧死,而且他们打累了就会住手,这样贫僧心中也能好受些。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贫僧心中,很痛。阿弥陀佛”

  愤怒的呼喊几乎在一瞬间就停歇,击打在和尚身上的棍棒也很快的消去,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菩萨,窦逗就听见了一阵阵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蹲下身,从和尚的怀抱里钻了出去,那些刚才还如狼似虎殴打和尚的乡民,此时已经跪倒了一地,他们头上,悬浮着一个白衣胜雪,手持玉净瓶的人。

  那人窦逗在影视剧见过不止一次,打扮大同小异,是观音菩萨。

  这是个几乎所有剧里都会大肆美化的人,但窦逗却没有见到菩萨的激动,心底还有些厌弃,和尚说,有些人不会让他死,而不是会来救他,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

  和尚或许真的快死了,所以观音菩萨才会出现。

  他的光头满是伤痕,在渊渊流着血,他的嘴里也在涌出大量的血液,只是为了不让窦逗发现,他把头颅重重的压在双臂之间,那血,已经把他宽阔的衣袖完全染红,他的脚下也汇聚了一大滩。

  窦逗低头,他的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血红刺眼。

  他搀扶和尚,想让和尚坐下,可和尚却又直起了身子,堂堂三尺好男儿,身体笔直,抬头,直视空中的菩萨。

  甚至,他没有念佛号。

  观音菩萨:“玄奘,你可知错”

  和尚一手被窦逗扶着,一手背在身后,虽是满身血污,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潇洒,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在他身上,竟有种嫡仙人的韵味。

  “贫僧有错,却未必是菩萨说的错。”

  观音菩萨:“那眼见喜纠结泼皮,弑母夺财本就该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那泼猴把他打杀也就罢了,你为何要因此与他争执现如今他已离你而去,你待如何”

  和尚:“菩萨莫再妄言,没有什么”

  他说了一半,却突然意识到什么,环顾那些刚刚听到眼见喜弑母真相而惊讶,又听见和尚竟敢说菩萨妄言而惊恐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