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娴读研刚结束,赵子鲁就向她求婚了。六年的恋爱长跑终于要抵达婚姻的彼岸,惠娴也没有太多犹豫就答应了。很显然,与赵子鲁在一起,谢惠娴不仅找回了自信,也找到了安全感,大她三岁的赵子鲁于她亦父亦兄,亦师亦友,更是亲密爱人,是最合适不过的人生伴侣。
妹妹惠娴要结婚,郑世钧和谢元淼这两个哥哥当然要送大礼,他们在商学院附近新开的楼盘,买了一套新房送给新人。谢元淼的意思是还要装修好,带全套家具,被赵子鲁拦着了:“哥,你可别装修了,家具也我们自己来,你要是全部包揽了,我可就真成上门女婿了啊。”
这声哥叫得谢元淼通体舒泰,他挑着眉看着赵子鲁:“怎么,你难道不是上门女婿?从山东嫁到我们广东来的,作为广东家长,当然要好好招待山东男媳妇。”
赵子鲁看着老友:“我,你,土豪,你简直是太欺负人了!惠娴,我不干了,跟我回山东去!”
谢元淼哈哈笑:“回山东去我也给妹妹买房子精装修带全套家具!”
郑世钧说:“你要敢回山东,我也加送一套精装别墅。”
赵子鲁揪住谢元淼,瞪着郑世钧控诉:“你们这些土豪,不要用钱来砸我这个穷教书的。”
张粤广和钟然在一旁大声叫:“土豪,快用钱砸死我吧,他不要我们要。”
谢元淼看玩笑开得差不多了,忙说:“好了好了,阿鲁,房子的装修就交给你吧,家具也归你买,我不插手了。”
赵子鲁这才满意地哼哼。
张粤广和钟然一人拉住谢元淼的一只胳膊:“土豪,求妹妹,你家还有妹妹没有,我们一人需要分配一个。”
谢元淼抬腿踹这两个家伙:“嫂子们,快来把你们家这两个厚颜无耻妄图红杏出墙的家伙领走,回去罚跪搓衣板去。”
方娟和孙语都跑上来,一人揪着各自老公的耳朵,把两个丢人现眼的家伙拉走了。
赵子鲁和谢惠娴两人一起打量自己的新家,规划着怎么装修,反正有大半年的时间呢,慢慢来,装修到最满意为止。
结婚证是惠娴刚一毕业的时候就领了,但是婚礼却等到寒假才办的,因为大家都想去北方体验一下下雪的经历。这是跨省婚姻,婚礼酒席办了两次,先是在广州这边办,主要是宴请男女双方的朋友同事,女方的亲戚,男方的重要亲戚也都从山东飞过来参加婚礼。
谢元淼老家的亲戚基本上都请了,就连大伯和姑姑们,也都发了请柬过去,但是来参加婚礼的,只有两个姑姑,大伯不见踪影。谢元淼也通知了谢元森,但是谢元森说自己不方便来,要妹妹的卡号,把礼金打过来。谢元淼把这话转达给谢惠娴,谢惠娴摇了摇头,拒绝了大哥的礼金,他们也不差这点钱,谢惠娴跟大哥的感情基本没有,请他,不过是出于基本礼貌,礼数到了,人家不领情,也就没办法了。
谢元淼不知道,谢元森两口子在闹离婚呢,谢元森卖了谢应宗和自己那房子,重新买了套房子,又开了个酒楼,赚了点钱,很快便变成第二个谢应宗,开始找小三了。不过这一回,唐小三可没黄美云那么好欺负,她悄悄地将房子和钱都抓在手里,然后一纸诉状将谢元森告上法庭,离婚!
谢应宗和谢元森不来,并没有影响任何人的好心情,广州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这边一结束,大家就转移到山东去办婚礼。不管是惠娴的兄弟,还是惠娴的舅舅小姨们,都希望她嫁得风风光光的,所以惠娴嫁去山东,大家都要去参加婚礼,一行人浩浩荡荡,好不壮观。郑世钧大手一挥,说所有的机票钱都自己包了。舅舅一瞪眼:“我嫁外甥女,还出不起机票么?”
谢元淼笑道:“舅舅现在也是一方土豪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出省去摆一次阔,世钧你不能抢了舅舅的风头。”
甥舅几人笑成一团。
他们俩的事,自然也没有瞒着家里的亲人,舅舅们早就察觉到他们关系不一般,知道这回事,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们虽然年纪大,却也不古板。或者说,他们也没有多大的话语权,外甥对他们,那是无可挑剔,他俩看着也不是闹着玩,而是真正在一起过日子,只要他们自己过得好,那还有什么好反对的呢。而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这事就没有让老人们知道了,瞒着更好一点。可惜外公外婆们年事已高,外孙女出嫁,不能来参加婚礼,要不然一大家子,多么齐全啊。
郑世钧的父母也跟着一起去了,因为当初谢元淼和郑世钧结婚的时候就说好了,他们要去参加惠娴的婚礼的,正好也跟着去北方体验一下北国之冬,老两口早早就去商场买好了羽绒服,一辈子都没怎么穿过这么厚的衣服呢。
赵子鲁的老家在烟台,一个盛产苹果又临海的城市。这个季节过去,能吃上最大最香甜的苹果,当然一群广东人更多的还是冲着雪去的,虽然山东也不是每年都下雪的,大家还是抱了点侥幸心理。
赵子鲁的父母对于儿子要在广州定居初时还是有异议的,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而且山东又是个传统文化很浓厚的地方,当然想儿子留在自己身边,后来看见儿子在广东这边也挺好的,尤其是又找了个这么贤惠得体的儿媳妇,那娘家实力是杠杠的,自然是满意得不得了。
只是听说儿子结婚女方家买房,赵父赵母就急了,这不是嫁儿子了吗,赶紧说,他们也有钱,拿钱给儿子付首付,让他们两口子自己还贷款。赵子鲁就说,暂时还是别买了,要买以后他们自己赚钱再买,父母的钱自己留着出去旅游去。他父母则说,儿子结婚,当父母的岂能不花钱。于是在赵父赵母的坚持下,出了新房的装修费。而房子的家具,则由赵子鲁自己一力负担了。
腊月的山东是非常冷的,这让一群从来没有体验过零度以下的南方人冻得直哆嗦,大家都窝在屋子里不肯出门,当初兴致最大的郑永柏夫妇,此刻也惧了烟台的凛冽寒风。谢元焱和凯文这两个年轻孩子不怕冷,吵嚷着要去看冬天的大海。郑世钧便和谢元淼带着两个年轻人去看海。
冬天的黄海颜色异常深沉,远远望去,近似于黑色。寒风凛冽,波涛汹涌,强风席卷着海水,掀起巨大的浪花,海鸥在浪尖上翱翔,如同搏击浪涛的勇士。凯文一下车,就朝水边奔去:“啊,这么大的浪花,请把我也带走吧!”
谢元焱赶紧追上去,拉住这傻孩子:“你这个傻孩子,想干嘛呢,小心掉水里,真把你带走了。”
凯文嘻嘻笑:“要是把我带走了,你会不会也跟着一起来?”
谢元焱拉近他的手:“当然,你要是掉下去了,我绝对第一个跳下去救你回来。”
凯文嘻嘻笑:“要是浪花把你带走了,我肯定会去追你的。”
谢元焱说:“但是我不会让它们把你带走的,我自己也不会下去。”
凯文举起相机:“好啦,我来给你拍照吧。我把你和那些海鸥一起照进去。”
郑世钧和谢元淼从车上下来,远远看着那两个傻小子不知道在说什么,拉拉扯扯的,也不怕别人看见。郑世钧伸出手来,将谢元淼的手抓起放进自己口袋里:“冷不冷?”
谢元淼吸了一口有些腥咸的冰冷空气:“有点。幸亏惠娴没有生活在这里,要不然冬天怎么过,听说这边的冬天都非常长,最低温度都在零下十度了。”
郑世钧说:“我觉得再冷也没有美国波士顿的冬天那么冷。那边的冬天才是真冷啊。”
谢元淼笑:“那是你在那边待的时间长,所以才这么觉得吧。”
郑世钧正色道:“我不骗你啊。那边的冬天雪下得特别大,碰上下暴雪,都要停工停课的。下暴雪的时候,能有这么深,人都能在雪里游泳了。”郑世钧比划了一下。
“好吧,什么时候我们故地重游一下,我还没看过下雪呢。”谢元淼还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下雪呢,那年冬天去欧洲滑雪,也没见过下雪。
郑世钧握紧了他的手:“好,到时候我们去堆雪人、打雪仗。”
谢元淼哈哈笑:“你都快四十岁了,你还以为你十四岁呢,还打雪仗呢。”
郑世钧从他身后抱着他:“我愿意在你眼里,永远都是十四岁。”
谢元淼想挣开:“放开,好多人呢。”
郑世钧不在乎地说:“让他们看。”
凯文拿着相机,转过身来,给他爸和元淼照相:“哥,你笑一个,甜蜜一点。”
“听见没?凯文都叫我们笑得甜蜜一点,来,我们摆个pose。”说完低头在谢元淼的脸上印下一个吻,凯文便将这一幕摄入了镜头之中。
海边的游人非常少,但也不是没有,他们发现这几个惊世骇俗的游客,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们。谢元淼羞得脸都红了,郑世钧将他的左手从口袋里拿出来,高举起来,还用普通话大声说:“看什么看,有什么奇怪的,我们是合法夫妻,领过证的,kiss一下怎么了?”
他这么大大方方的,倒把几个游客臊得连忙转过身去了。
谢元淼抬起脚就往郑世钧鞋上跺去:“郑世钧,你能不能收敛一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同志是吧。
郑世钧哎哟叫一声:“老婆,你谋杀亲夫啊。儿子,你快帮我说说你哥,他欺负我。”
凯文皱了一下鼻子:“踩得好,人前秀恩爱,活该!”他也阿焱是一对啊,但是他们却什么也不能做,阿焱这家伙是个木头疙瘩,特死板,非要等自己上大学才能拍拖,人家很快就要高中毕业了好吧,早一点又怎么样啊。
谢元淼真是觉得自己心想事成了,想要什么来什么,当晚就变了天,先是寒风凛冽,后半夜开始下雪粒子,沙沙沙下了半夜,到了快天亮的时候,鹅毛大雪就开始坠落下来,因为有雪粒子做铺垫,鹅毛大雪落下来就不化了,很快,地面上就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一群从来没有见过雪的南方人都沸腾起来了,争相跑到楼下的雪地里去玩,凯文则成了个大忙人,拿着他的单反相机咔咔按个不停,给大家拍照留念。谢元焱跟着他:“凯文,别忙了,我替你拍一会儿。”天这么冷呢,他的手露在外面,冻手指头。
凯文将脖子上的相机摘下来,递给谢元焱,谢元焱将自己的手套摘下:“戴上,别冻着了。”
凯文笑眯了眼,将手套戴上,上面有阿焱的温度,他将手套覆在冰冷的脸上,如同阿焱捧着他的脸,温暖。
惠娴的婚礼也恰巧就在这天,一个银装素裹的冬天,惠娴穿着加绒的红色新娘妆,化着精致的妆容,在兄弟亲人的祝福声中举行婚礼。谢元淼牵过妹妹的手,将他交到自己的好友手中:“以后惠娴就交给你照顾了,你们在一起,我很高兴,也知道阿鲁会让我放心。祝你们幸福永远,白头偕老!”
赵子鲁接过惠娴的手,向谢元淼微笑:“哥,谢谢你,以后惠娴就是我的责任了,我会爱她、保护她,让她成为最幸福的人。你可以尽情去享受自己的生活。”
谢元淼回到座位上,远远地注视着妹妹和妹夫,郎才女貌,实在非常登对,妹妹挽着丈夫的手,笑得那么甜蜜,她是最美的新娘,也是最幸福的新娘。他觉得自己很满足,在心里轻轻地说:妈妈,你看到了吗?妹妹今天嫁人了,她嫁了一个很好的人,我很放心,你也该放心了吧。
郑世钧替谢元淼剥了一个虾,蘸了酱放在谢元淼的碟子里:“妹妹交给他,我们都该放心了。”
谢元淼回头来看一眼郑世钧,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点了一下头,将虾仁夹起来,放到嘴里。一股酱汁的咸香从舌尖上蔓延开来,嚼一嚼,满口鲜甜,弥久回甘,如同他们的爱情,起始略为尴尬,日渐契合,渐入佳境。每每思及,便觉幸运,人生得一佳偶,便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