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衙府方向四五骑马朝这边驰来,领头一人长袍皂鞋,两道剑眉不怒自威。左手握缰,右手一薄一笔。后面跟着四个骑马鬼差。
酒楼老板爬起来跪在马前:“崔判大人,有人闯入地府故意搞事,打砸酒楼。大人您可得给小人做主啊……”
原来是专管生死的崔珏判官,林元看一眼吴桐,却见他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崔判没有理会酒楼老板,驻马看着二楼撞烂的窗户,沉声道:“阁下何人,意欲何为?”
楼上寂然无声。
“限你三秒下楼随我去衙府接受惩处……”
“你一个小判官在我面前还不够看,叫金虹亲自来。”
崔珏顿时怒气上涌,竟然直呼帝君尊名:“大言不惭!你自己找死就别怪我了。”说完生死薄交左手,右手握着判官笔从马上直飞二楼。
待看清二楼情况微一愣神,判官笔直往吴桐额头点去,口中道:“你们两个闪一边去。”这话明显是对林元和小满生说的。
林元不及说话,吴桐一伸手抓住崔珏点过来的判官笔。崔珏刚好踏上楼板,没想到吴桐竟能抓住自己的判官笔。左手生死薄朝吴桐脑袋拍了过去,同时凝力一抽判官笔收了回来。
两人交手在电光火石间,吴桐右掌朝生死薄拍去,“噗”地一声脆响。崔珏连着往后退了七八步,脚下的楼板咔啦啦断裂。
吴桐看着左手掌中似墨似油的污汁:“地府建立不过万年,一个小判官竟有如此实力。看来金虹的确有些本事,也不完全虚名。”
“不管你修为多高,你已经中了散魂阴砂,不过一刻就会身死道消。念你修为不易,赶快束手就缚还能饶你一命。”崔珏吃惊对方实力,自己肯定不是其对手。
吴桐不屑一笑,手中泛起一阵青光,黑汁化成黑雾飞散在空中。
“我只是来寻故人,叫金虹来见我,你若再不识好歹便毁了你衰笔滥薄,能奈我何?”
“狂妄!帝君尊号岂是你能乱叫的,你知道藐视地府的后果吗?”
吴桐不再言语,眼看崔珏,一股威压瞬间弥漫过去,崔珏一呆,心脏好像被人拽住般跳动不畅,不一会满头冷汗双腿发颤。强自咬牙硬抗,眼看就要撑不住……
“哒”,“哒”,“哒”。楼梯一阵轻响,似乎有人缓步上楼。每走一步,崔珏感受的压力就小一分。
楼梯口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崔珏威压消失,张口直喘粗气。
林元一看正是在高铁站卖彼岸花给自己那老头。老人看一眼林元微微颔一下首,转头对吴桐道:“苍梧,你跟一个小辈较真怕是有失身份吧!”
“你地府也不那么见的了光,无端把人关押几千年是什么道理?老夫今天就来要人,你们要是不想地府毁于一旦就立马放人。”
“毁我地府?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吧。这一界孕育数十万年,传承不过万年。地府是传承之根。这因果也不是你能承受的了的。”
“城隍,我不想跟你废话。几千年来我踏遍银河万域,就为寻找我家小姐。诚不想被你们关在此界地府,你们自诩为人,一向把别族当做妖魔。只不过比他族先化形显体而已,可笑!呵呵……几个自以为是的老不死。”
林元此刻心如大海巨浪翻腾,忽明忽暗。这是何等密辛?足以毁掉世俗三观。小满生却靠在桌子上睡着了。
不知为何两人说话没有避嫌林元。
“人族从来没有诋毁他族,万物繁衍生息,众生平等。人族只是在努力维护众生公平秩序而已……”
“哈哈哈……好伟大的人族,总是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道育万物,只有道,才是真正的公平无私!你们没有私心?难道没有因为人族利益掠夺欺压别族?”
城隍脸上微红,一闪即逝。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道哺万物,万物也须适得生化!不明道而妄论道,才是真正无知,愚昧。苍梧,你来之前肯定没见过寂灭吧。”
一道声音从窗外天际传来,苍梧身子一震。金虹。
之前口口声声直呼金虹现身,原以为自己就算不敌也不至弱多少。看来还是低估他了。
“族祖正在闭关寻求超脱,等他出关之时自然会找你们新旧账一起算!”
“看来我没猜错,今天且先算算你擅闯地府的账吧。”
林元眼前一花,却是苍梧朝崔珏扑去。心下佩服他行事果断,对城隍苍梧没有十成把握。但如果拿住崔判,对方肯定投鼠忌器。
“你敢!”城隍怒喝一声斜身挡在两人之间。“啪”地交了一掌,各自后退数步。苍梧借机倒飞出窗外,在空中朝林元道:“林兄弟,后会有期。”
城隍脑怒苍梧奸诈,闪身窗边哪还见其踪迹。
“随他去吧,你回泰山阴阳界好生责守便是。”金虹说完隐身而去。
殊不知这只是金虹一道化身,根本无法拿住苍梧。城隍自是心知,林元却不知金虹为何会放了苍梧,当然内心不希望苍梧被抓住。
城隍对一直事不关己在旁看热闹的林元道:“你就不奇怪我为什么会把你请入地府?”
“既然是请我,即有求于我,我干嘛要问!”
城隍一愣,随即笑道:“你小子,随我来吧。”
“我想问下你们这有鬼修功法吗?”
城隍看一眼小满生道:“鬼修,若地府都没有那里还有。要知道外面流传的鬼修还源自地府。崔珏,这里的事你处理一下,还有这个小鬼。”
林元也是不想跟地府过意交集,虽不知地府为何有求于己。城隍想的却刚好与他相反。小满生不知道自己因祸得福,还不是一般的福!虽身死免入轮回受难,造化弄人啊。
崔珏朝小满生招手:“你过来,随我走吧。”
小满生起身复又坐下,眼神怯怯地看向林元。林元拍拍他的小手:“去吧,只要你努力很快我们就能再见,你也可以重新回去阳间。”
小满生坚定点头,跟崔判官下楼去了。
“我们也走吧。”林元起身道。
“走,走。”
两人下楼来到街上,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散了。大街上秩序恢复如初。
城隍一招手,一辆马车驰了过来。招呼林元上车。马车腾空而起,朝远处飞蹄踏空而去。
路上林元问起苍梧来历,城隍如实相告。
“他们属于树族,也被人族称之为妖,树妖。寰宇间诞生的最早一批生物,甚至比人族还早。化形晚于人族。人类得天地造化,体智开化,修炼速度万族之首。所以能掌控方域。”
“人形堪称完美,其他族类修炼到一定境界也会化为人形就是这个道理。但万事都有优劣,异族本体潜力优于人族,一但修炼大成,实力并不比人族低。而任何生物生息繁衍都需要资源。所以种族纷争一直没有停止过。”
这一点林元有体会,别说寰间万族林立,小小一个地球,同种族间相互残杀时刻都在发生。且人族更甚。
“那人族从何而来,或者说是什么化形?”
“事物有始必有终,这个问题自远古至今,无数先贤大能一直在探索寻找答案,寻求超脱。目前还没人做到。就算是重生、轮回,最终也不可能跳出方外,终归虚无。”
“那修炼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平常人那般生老病死自在。”
城隍心里一惊!忘了林元刚踏入修炼之门,有些东西并不是他能接受承受得了。如果因为自己一番话影响他心境那就毁了。罪莫大焉!
“这个,你这话毫无道理……人生总得有所追求是吧。先贤致力超然方外所为何来?你难道就不想有朝一日跳出这囹圄……”
林元见城隍不择言地又是人生又是超脱,忽觉好笑:“那先贤们至今一无所获吗?就没一点收获,或者说什么是可以超脱或者永生?”
“道!就一个字,这就是目前的结论或者说定义。”
“天地寰宇既造万物必有其理,必有其源,溯源便能知始,知始方能明道,所以‘证道’就是万族追求的目的!对吗?”
城隍眼睛一亮:“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实则林元早有老爹一番教诲,哪这么容易迷失心境。不过城隍则是冷汗一场,不敢再顺着这个话题了。
“说说要我做什么吧。为什么我能帮到地府?”见城隍不再说话,林元问道。
“是这样,地球生物历经几纪,每一纪到鼎盛时期便会遭遇大毁灭,这也是天地法则。这一纪文明传承不过万年,阴曹是传承根本。任何生命都是由魂体组成,魂离体称‘死’,你可以理解魂为一种精神能量。是体,或者说是生命之根。如果没有地府,魂无所归会散于寰间,传承便会没落。‘投胎’就是保根。”
林元瞬间明白许多,难怪会有孟婆汤,都带着前世记忆往生那世界就乱套了。
“帝君八千年前建立地府,责司生老病死,就是管理精神能量,约束凡间秩序。地府是一个与阳间的平行时空。这里就要说说树族,苍梧,本体是梧桐树修炼化形。树族老祖是一棵‘寂灭树’,与一同化形的‘不死树’结合诞下一女,取名‘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