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蛇?”秦燃下意识地往笙歌的身边缩了缩,对于蛇,他和她一样恐惧。
笙歌扭头看向他,笑道:“怕?”
他实诚地点了点头。
她抬头揉了揉他的脑袋:“以前秦姐姐也怕,但是我发现只要逮着蛇的七寸,他便乖乖任你宰割了。所以燃燃以后遇到可怕的事物也不用害怕,因为每样东西都有弱点,就好像大熊的弱点是鼻子,狼的最怕被打腰一样。”
“哪里是七寸?撄”
“因蛇而异!”
秦燃似懂非懂地应了声:“哦。偿”
蛇打七寸,说得多好啊!
容世泽看了眼笙歌口中所谓的“蛇”,到底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容瑾淡淡地瞥了眼过来,他识趣地收起笑意,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扬着手上的报纸:“我看报纸呢,上面没有蛇。”
容瑾眉梢动了动,目光落到秦燃脸上:“最近学了两首诗?”
听到他的问话,秦燃连忙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在他心底,面对容瑾到底比面对笙歌拘谨得多。
“《山行》和《赠刘景文》。”
“第二首背给我听。”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秦燃忙不迭地背出来,虽然有两句磕磕巴巴,但总体还算流畅。
容瑾点了点头,看着秦燃继续开口:“拿出语文课本翻到第四十九页。”
话落,笙歌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却是把在她手里的语文书递给秦燃。
她记得她刚才顺手翻秦燃的课本,翻到的就是第四十九页。
是一个成语故事,叫做:坐井观天。
但是这一页面上很干净,秦燃并没有学到,他想干什么?
笙歌尚在思索时,秦燃已经按照他的意思把课本翻到了第四十九页。
容瑾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开口道:“这篇课文老师教了没有?”
“老师还没有教,不过我已经预习过一遍了。”秦燃自信的开口。
“哦?”闻言,容瑾的眸光淡淡地从笙歌脸上移开,走到沙发处坐下,十指从容地交叠放在大腿上,这才掀了掀唇:“说说你的理解。”
得到他的首肯,秦燃跃跃欲试:“我觉得虽然小鸟说天外有天,但是青蛙却没有必要跳出去,大海虽然很大,却并不适合青蛙生活,井口不大,但是至少它每天看着那么点天空,是快乐的。”
话落,容瑾沉默了片刻。
他以为自己回答错了,眸光一黯,打算按同学口中的标准答案再次回答的时候,容瑾开口了。
他说:“倒是个不错的见解。不错,人不应该固守在他人的观念里,有时候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别人的话,并不完全是正确,就好像有的蛇需要打的是三寸而不是七寸。”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凝向笙歌。
秦燃一脸懵懂。
不是说青蛙和小鸟吗?怎么又回到“蛇”上面了?
看着他困惑的模样,容世泽终于装不下去了,他放下报纸,同情地看了秦燃一下,叹息道:“小朋友,有这么两位风格迥异但是分别扭曲变态的养父母,我很为你的家庭教育担忧。”
话落,他就感觉四道寒芒齐刷刷地朝他激射而来。
容世泽装作看不到一般起身,朝厨房喊了一声:“宝贝儿,你和李妈倒腾了什么好吃的,我饿了。”
他走后,秦燃夹在二人的中间,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
犹疑的目光在笙歌和容瑾脸上探寻了几秒钟,他默默地收起课本,猫着腰也往厨房里走去了。
沙发上只剩他们两人。
“坐过来。”沉寂了片刻,容瑾终于开口。
笙歌拎起秦燃的书包放到一旁,无视他沉沉的目光:“容教授,我想我们应该保持些距离……对你比较好。”
她暗喻的自然是刚才在书房里擦枪走火的事情。
容瑾想,顾笙歌这个女人总有一种本事,就是能在不动声色的时候气得你直跳脚。
就好似,他现在恨她牙痒痒,却拿她无可奈何一样。
这种感觉,当年在课堂上有过一次,他记得那时候她不动声色地胡诌出一首藏头诗暗讽他。
可偏偏,她态度又无端诚恳端正,给那些不明所以的同学一副十分尊师重道的模样。
他拧了拧眉,长臂一勾,直接扣着她的腰肢把她揽过来。
笙歌没有防备,一下子撞进他的怀里,硬邦邦的胸膛磕得她脑袋疼。
“这么多人在呢,你干嘛?”她伸手去拍他的手,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容瑾无动于衷,兀自开口道:“吃完饭后,我陪你去碧海湾收拾东西,顺便去黎臻哪里把燃燃的东西一起拿过来。”
笙歌不悦地撇撇嘴:“我搬回来就算了,我哥哥一个人,他希望燃燃能陪他。”
“你和燃燃不在时候,我不是一个人?”他的语气有些吃味,他冷哼一声:“敢爱不敢追,拉着一个孩子作陪,算什么男人!”
笙歌觉得不对劲了,即使跟黎臻怎么闹别扭,但是在心底她始终是维护哥哥的,她不悦地看向他:“好,我哥不算男人,你容教授最算男人了是不是?”
容瑾嘴巴动了动,识趣地不再开口。
她见状,咕哝一句:“真不知道为什么,你跟我哥哥那么不对盘,他不喜欢你有他的道理,但是你不喜欢他,算怎么回事?人家不是说要讨好大舅子的?”
“你希望我讨好他?”容瑾眸光眯了眯。
笙歌凝眸沉思了几秒钟:“算了,你说的也对,在阿纾这件事情上,我确实不赞同他。你也不必讨好他,免得热脸贴冷屁股。”
她原本只是从黎臻的角度阐释一个事情,没想到却莫名正中容瑾的下怀。
心中郁结之气散了不少,他捧着她的脸庞,眉目含笑:“所以你在维护我?”
笙歌哑然,却被他眼底熠熠闪烁的星辰所迷惑,她别扭地移开目光:“我只不过是讲出我的想法,毕竟我哥是什么的样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但是你如果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毕竟我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思维。”
容瑾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喉咙间溢出一丝薄笑:“口是心非。”
她眸光闪了闪,没有开口辩解,虽然她所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既然他要误解就让他误解好了,因为在她看来作这种无谓的解释又劳心又劳力,还不如沉默不发来得简单一些。
见她这副模样,某人心情大好,不免有些心猿意马,抬起她的下巴,脸慢慢贴过去……
“咳咳……”
一阵轻咳声响起,把二人好不容意盘升而起的旖旎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笙歌急忙拍开容瑾的手,耳根处爬起一抹被人撞破的羞赧。
容瑾不急不缓地收回手,若无其事地看向来人。
米拉的手还支在唇边,她清了清嗓子,才看着二人淡淡开口道:“菜好了,上桌吃饭吧。”
闻言,笙歌“刷”地一下站起身。
走了两步,她回头看了眼还坐在远处凝眸沉思的容瑾,眉梢滑过一丝犹疑。
容瑾抬眸对上她的目光,淡淡道:“我只是在想,家里灯泡太多了。”
“……”
她翻了翻白眼,果断飘离他身边。
她想她刚才有一点绉对了,容教授的思维真不是常人能比拟的。
常人被撞破,首先不应该是恼羞成怒或是气急败坏……比如她。
但是人家容教授,却已经在想怎么收拾这些“灯泡”了。
笙歌摇了摇头,在餐桌上入座。
看着餐桌上面的菜色,她有些意外,看手法并不是出于李妈之手。
她没有想到,米拉常年在英国,却做得一手青城的拿手好菜。
容世泽瞥了她诧异的神色一眼,无比傲娇地开口:“今天算你们有口福,我家宝贝儿的手艺可比外面那些餐馆好多了。”
说罢,他又讨好地看向米拉:“老婆,我说的对不对?”
米拉拧了拧眉,对他的奉承不以为然:“也不知道是谁说每天吃一模一样的菜都快吃腻了?”
“那绝对不是我!”容世泽连忙矢口否认。
天地良心,他不过就抱怨了那么一两次而已。
“说得少难道就代表没有?”米拉轻而易举就看穿他内心的想法。
有时候,老婆太聪明,也是一种憋屈啊。
容世泽顾不得捶胸顿足,连忙器械投降,“宝贝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做得菜绝对我吃过最好吃的。”
笙歌忍俊不禁。
容瑾抬眸淡淡地瞥了容世泽一眼,嘴巴里吝啬地吐出两个刻薄的字眼:“出息!”
容世泽不以为然地回了他一眼:“你三叔我至少还是平起平坐,哪像某些看起来滑滑溜溜的蛇,却被猫爪按得死死的,多可怜。”
话落,容瑾眸色一深。
秦燃从饭碗里疑惑地抬起头,怎么又谈起“猫捉蛇”了?
他想不明白,这几个大人怎么老和这两样动物过不去。
笙歌见状,夹起一块排骨放进他的碗里:“快吃饭吧!”
秦燃点了点头,没有再纠结这个看在他眼里很复杂的问题,埋头继续与米饭较劲。
笙歌满意地收回筷子,却发现容瑾的目光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
“你怎么了?”她奇怪地问了一句。
他看了她一眼,随即就收回了目光。
笙歌看了眼秦燃的碗里的排骨,心有所触般,默默剥了两只虾放进他的碟子里。
容瑾的动作顿了顿,无动于衷地继续扒自己的饭。
她顿时有些悻悻然,便不再动作,只顾吃自己的了。
一顿饭吃得倒也其乐融融,容世泽风趣,米拉却专爱挑他的刺,惹得他暴跳如雷,但即使如何,他也不曾对米拉说过一句重话。
容世泽爱米拉,毫无疑问,这份纵容和宠爱,不是每个男人都给得起得起的。
看着二人相处的某样,笙歌就想起自己身边的男人,虽然都是姓容,但是性格差得不是简直一毫一厘。
至少,她完全没有办法把容世泽和容瑾相提并论。
刚这么想,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就被一只熟悉的大掌捉住,掌心微烫。
容瑾依旧吃着饭,可饭桌下的手却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的掌心,笙歌还注意到,刚才她放在他盘子里的那两只剥好的虾,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吃了?
心里漾荡起一丝别样的情绪,笙歌桌子下的手悄然地回握住他。
容瑾吃饭的动作顿了半秒,随即更有力地回握住她的手。
笙歌唇角勾了勾,垂眸喝着碗里的汤,而除却二人,没人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饭后,送走容世泽夫妇后,她钻进厨房和李妈一起收拾残局。
“李妈,今天的虾很新鲜。”她想起容瑾面前的空碟子,抿唇笑了笑。
“少爷吃虾会过敏,我也很久没买了,今天听说三爷夫妇要过来,三爷喜欢吃海鲜,我便多买了些。”
笙歌收拾盘子的动作,她看向李妈:“你说……容瑾会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