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不经常生气,生气的时候顶多也就板着脸,但是这次连秦燃都察觉到她的怒火了,因为从学校回来后,她饭都没吃就直接摔门进了自己的书房。
容瑾看着他期艾的眼神难得解释了一句:“不关你的事,好好吃饭。”
秦燃“喔”了声,埋头吃饭的时候目光往他碗里飘了一眼,只见容瑾面前的米饭纹丝不动,他再转眼看着自己的碗,已经差不多见底了撄。
于是他困惑地拧着眉,有些不解,到底是谁没有好好吃饭?
不过这点疑问,他没敢表现出来,默默地夹菜吃饭。
而此时,二楼书房,笙歌拿着一根笔正对着一张脑部解剖图认真描摹着。
她抿着唇,双眸注视着平面结构图,神色认真地好似此刻正在手术台上做一台繁杂的手术一般。
如果细看的话,便会注意到她此刻与众不同的握笔方式,而她手中的笔,更像一把手术刀。
笔头宛如刀锋,一丝不苟地从额叶到垂体走了一圈偿。
房间静谧一片,她的呼吸声几不可闻,至于笔画在图纸上缓慢却又坚定的沙沙声。
已经入秋的天气,她的额头却沁出一层薄汗。
可最终,她的笔尖停留垂体的位置上止步不前,时间过了很久,笙歌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直到“咚咚”地敲门声响起——
笙歌惊得手一抖,于此同时笔尖在解剖图上划过一条很深的线条,把她先前勾勒出来的轮廓尽数毁掉,而在垂体的位置上,有个很深的笔印。
她拧了拧眉,手一软,笔从指尖跌落,整个浑身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椅子上。
敲门声还在继续,一阵又一阵并不急躁,却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笙歌阖了阖眸,她捡起笔合起笔盖,再把解剖图折叠好夹进厚厚的医术里放回书架顶层后,才走到门口。
手触及门把的时候,她顿了顿,原路返回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坐在沙发里慢悠悠地翻着。
她一边看着书一边却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许是感受到她的怠慢,敲门声响了一阵子后终于不响了。
她扯了扯唇角,不再理会书房外的动静,而是把整副心思都放在了书本上面。
但是这样安静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几分钟。
敲门声又敲了起来,这次的力道相比刚才的显然有些中气不足。
笙歌翻页的动作停滞了几秒,目光下意识地抬向门口的方向。
果然,几乎就在她抬眸的瞬间,门外一道弱弱的声音传来:“秦姐姐,是我。”
她手指微动,又一页书页翻了过去。
门外顿了几秒钟,秦燃再次开口道:“秦姐姐,你没有吃饭,燃燃给你端了一些饭菜上来。”
他等了片刻见她依旧没有反应,只好继续开口道:“容老师刚才接了一个电话出去了,他不在家。”
笙歌的眸光闪了闪,可依旧没有动静。
秦燃有些急,透过门缝传来的声音急得都快哭了:“秦姐姐,燃燃知道错了,如果我知道你会不开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学校接我的……”
“秦姐姐,以后你说什么燃燃都听,求你不要理我好不好?”这次,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应该是真的哭了。
这句话后就不见秦燃再次开口,但是抽抽噎噎的声音却断断续续地砸进耳膜。
笙歌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她放下书本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她根本就不是在跟秦燃生气,无奈这孩子太敏感,总是把过错归咎在自己身上。
可就在拉开门的瞬间,她就错愕了。
门外哪有秦燃的身影,只有端着餐盘一脸淡漠的容瑾。
她下意识就想甩门,却被一只大手堪堪挡住,轻易地就止住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笙歌握着门沿压了压眉,奈何纹丝不动,她也不白费力气了,抱手朝门外看了一圈:“燃燃呢?”
“哭完就回楼下继续吃饭了。”他不咸不淡地解释了一句。
看他的神情,她就知道自己心软又上当了,“容瑾,你是打算培养一个奥斯卡影帝吗?”
“如果他愿意的话,我可以考虑看看。”
一句话就堵住了笙歌的所有话头,她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回书房。
容瑾勾了勾唇角,跟上她的脚步。
笙歌坐回沙发,捧起刚才没有看完的书继续阅读,目光虽然在书本上游移,只是视线却一秒都没有聚焦过。
容瑾放下餐盘,瞥了一眼她手上的书,“想不到太太看书的方式也挺特别。”
闻言,笙歌抬头莫名奇妙地看向他。
后者不语,只是视线在她的书上停留了两秒钟。
她移回目光,这才发现手里的书是倒了,意识瞬间回笼,所以说她刚才是这么在他面前津津有味地翻阅得?
笙歌的心脏直抽搐,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只不过,她脸上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她姿态自若地把书翻了个身,才开口道:“听说倒立能激发人的思维,倒着看书更能扩散人的逻辑。”
容瑾愣了两秒,审时度势地点了点头:“说这句话的人很有见解,等会我也去实践一下。”
“……”这人!
明知道她在瞎掰烂造,还能如此一本正经地回应她,真是让她不知如何接话才好。
她有些恼:“容瑾,你能不能先出去,很烦!”
“很显然并不能。”他把筷子的末端递给她,声音里蕴藏着笑意:“先吃饭,我记得你的胃不好。”
“我的肺也不好!”总有一天会被你气炸!
笙歌瞪着他,一双美眸中顾盼流兮,看着容瑾喉头一紧,让他忍不住想要……
他向来是个行动派,脑中出现这个想法的同时,他已经放下筷子压住笙歌,狠狠地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还有熟悉的女子芬芳,让他某个地方开始叫嚣起来。
“唔……”笙歌推搡几下无果后,只能乖乖地任由他掠夺。
时间不知道多久,直到她觉得喘不过气,气愤地垂着他的肩头的时候,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容瑾贴着她的额头,气息有些不稳,哑着嗓音道:“先吃饭!”
笙歌欲哭无泪,她有说想做什么吗?
看着她又羞又恼的神情,他忍不住含住她的唇瓣轻轻咬了一口:“如果你不吃饭也行……”
赤果果的暗示,笙歌耳根子烧了一片,她一把将他推开,语气恼怒不已:“容教授,你不是说会忍的吗?怎么每次都说话不算数?”
容瑾哀怨地看着她,似喟似叹道:“意识在隐忍,身体在叫嚣,把持不住啊……”
他默了默,下一瞬就破罐子破摔的语气:“太太,给个期限吧,你先生还要关紧闭多久?”
笙歌何曾见过这样的容瑾,他现在无论神态或是语气都像一个不折不扣的孩子,甚至心理年龄还要小一些。
她错愕不已,看着他喃喃道:“容瑾,你是被妖怪附体了吗?”
话落,容瑾的眼底顿时沉了下来。
笙歌这才释然地松了口气,她还是习惯这样的容瑾,刚才那个绝对是她看花眼了……
她拿起筷子,不留痕迹地转移这个话题:“我胃不好,现在需要饭了。”
容瑾:“……”
他怎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笙歌眼角余光瞥见他扭曲的脸色,心底暗爽,就连平常吃惯的饭菜都觉得格外香。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停住筷子,盯着饭碗开口道:“中午吃饭的时候,你说老爷子的状况不是很好?”
容瑾抬眸,看着她的眼底有些诧异,不过片刻,他的嘴角淡淡弯起:“不是说不管吗?”
她视线移向他,眸光有些不自在地闪了闪:“既然你中午能出现在那家餐厅,必定是看到我跟李一刀在一起了,不错,我是向她询问了老爷子的情况,虽然我对他之前的行为有些反感,可他终究还是你的爷爷。”
“暂时没有危险。”
“容瑾,我琢磨过了,容老的情况跟我之前的一个患者的很相似,如果从我的角度,我会建议手术,当然,老爷子的年龄毕竟摆在那里,手术风险会比平时高很多。保守治疗的话,是比较稳妥,只是老爷子这个人一生强势习惯了……”
她顿了顿:“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会选择做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