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去。”笙歌拒绝得很干脆。
“你忘了还欠我一顿饭,先前不是说吃饭地点任我选?”黎臻慢悠悠地开口。
笙歌哑然,“可你说的是晚宴。”
“晚宴难道不吃饭?”他眯了眯眸,眼底尽是笑意,似乎料定笙歌必然会答应他的要求一般。
话落,笙歌沉默了两秒钟后妥协,“好吧,我去。偿”
“明天我去接你。”黎臻满意地挂断电话。
他看了眼时间,合上文件,捞起车钥匙起身撄。
黎臻出了顾氏后,直接驱车去了郊区。
车子穿过一条小道,最后停在一处僻静的院落前。
这是栋红白相间的二层小楼,在这一片地方,有很多这样的小楼,似乎开发了有些年了,外壁上的颜料褪色得很厉害。
与其它楼不同的是,黎臻停车的这栋小楼院墙很高,爬山杂乱地虎攀附在墙壁上,看不出有人生活的气息。
他按了几声喇叭后,大门应声而开。
黎臻把车稳稳停在院子里,熄火下车。
刚进门就见一个医生模样的人脸色凝重地从二楼下来,他见状眉心紧蹙,迎了上去,“冯重,情况怎么样?”
冯重三十五岁上下的模样,带着一副宽边眼镜,面容俊朗。他摇了摇头,“老样子,他还醒着,你上去看看吧。”
“好。”黎臻不再多言,越过他阔步朝二楼走去。
轻车熟路地走到一间房门前,他停顿了几秒后,才旋开门把手。
极大的一间卧室,两扇大窗户上都悬着厚厚的窗帘,此刻按着主人的喜好拉得一丝缝隙也不剩,卧室的光线有点昏暗,黎臻在门口适应几秒后,才阔步走到窗户边,“唰”地一声把窗帘全部拉开。
温暖的光随着他的动作争先恐后地翻涌而入,登时照亮了整间卧室。
“青城的天气很好,我很喜欢。”黎臻站在窗口,凝视着院子里长势喜人的爬山虎,枝蔓上翠绿的叶子泛着莹光,看起来生机勃勃。
“嗯,我也很喜欢。”不一会儿,有道沙哑的应答声在他身侧响起。
黎臻斜眸看过去,只见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有张特制躺椅,一个男人懒洋洋躺在其上闭目眼神。
他的神情很自若,脸色却是病态的苍白。
黎臻看着他,神情严肃,“冯重说,情况不是很好。”
男人依旧阖着眼,声音依旧散漫,“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见到她了?”
他没有说她是谁,但是黎臻听后眉目瞬间柔软了下来,他的唇角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还没,但是快了。”
躺椅上的男人似乎被他的喜悦所感染,唇角亦是勾了勾:“她很敏感,你在她面前要注意些。”
“放心吧,对了,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同你说?”
男人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这样挺好的。”
黎臻挑了挑眉,唇角抿起的弧度带着点探究的意味,“难道你就甘心?”
男人抿唇不答,只是微微侧了下身体,原本盖在他腿上的毯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
黎臻叹了口气,走近拾起掉落在地的毛毯重新覆上他的腿,“你应该知道,我瞒不了多久。”
男人沉默了几秒钟,才睁开那双深邃的眼睛,他扯唇回答:“不用多久,半年就好,我相信你做能得好。”
他的语气很平淡,黎臻动作却僵住了,“半年?冯重说的?”
“嗯。”男人掀眸看了眼窗外,过于刺眼的光线迫使他蹙紧了眉心,他不适地抬起左手盖在自己的眼睑上,“阿臻,我有些累,待会走的时候记得把窗帘拉上,照得眼睛不舒服。”
黎臻在原地沉默了很久起身,他回到窗边,把窗帘再次拉得密不透风。
回身看了眼躺椅上的男人,他阔步走出房间。
黎臻走后不久,男人拿下手掌,双眼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我是不甘心啊……可是又能怎么样?”
***
医院,容老爷子病房。
容瑾和容世杰分立在老爷子两侧。
“你说人没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容老爷子看着容世杰诧异地开口。
“五天前,但是您病情不稳定,所以现在才敢跟您说。五天前在机场附近发生了一场车祸,施维维当时就在车上,因为抢救无效死亡了。”容世杰恭敬道。
老爷子脸色一变,扭头看向一旁的容瑾,“你也去确认过了?”
容瑾颔了颔首,“警局那边传来消息时,我已经去确认过尸体了,是施维维没有错。”
说到此处,他似若无意地睇了容世杰一眼。
后者眸色顿沉,没有接话。
容老爷子沉默了半晌,才颓然地挥了挥手,“行了,我知道了,世杰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跟阿瑾说。”
“好,您注意休息。”容世杰打量了二人一眼,转身离去。
看着容世杰离开病房,容老爷子才定定地看向容瑾,“车祸具体怎么回事?”
容瑾垂了垂眸,才开口,“根据警方调查,车祸是由于车子刹车失控引起的,当时施维维大概是想带着腹中孩子离开青城,只不过没想到会发生车祸。”
话落,容老爷子按着胸口剧烈咳了起来,容瑾见状,连忙走过去,顺着他的脊背,“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来。”
“不用。”容老爷子按住他,摇了摇头,“我没事,把管家叫进来,你也先回去吧。”
纵使憋得满面通红,容老爷子还是倔强的摇了摇头,老爷子这一生好强习惯了,在这当头更是不愿意服软。
容瑾心知他的秉性,收回自己本要按铃的手,淡淡开口,“若是如此,一年前您就应该选择做手术。”
容老闻言,纵横沟壑的脸上有几许晦涩,“容氏你也已经顺利接手了,爷爷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做不做手术都无所谓。”
“我去叫容叔进来。”容瑾抿了抿唇,转身离开病房。
容老爷子把轮椅背滑到窗户旁边,不多会身后有开门的声音传来,他头也不回地开口:“管家,把我的律师叫来,我有些事情要交待。”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把门拉上。
***
容瑾从老爷子病房出来后,径直走向医院深处。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医院的回廊中响彻了许久,终于在一处僻静的病房门前停下。
一个医生带着护士开门从里面走出,后者手上的医用药盘子上有几块染了血的棉花、、消毒水、剪刀之类的东西。
二人看见他的时候,皆是一怔。
医生率先回过神来,朝他汇报病情,“病人手腕上的伤口已经缝好了,已经无碍了。”
容瑾颔首,手同时握上了门把手。
医生见状扯着尚在发愣的小护士急步离开。
小护士回头看了眼,小声地问前面的医生,“徐医生,你知道病房里是什么人吗?”
徐医生停住了脚步,看向护士的目光有些不悦,“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身为医护人员,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不要去窥探病人的*。”
小护士碍于他的目光,战战兢兢地垂下头,“我只觉得她可怜,一夕之间惨遭横祸,不仅孩子没了,就连双腿也没保住。”
徐医生看了她一眼,摇头离开,终究是太年轻,阅历太浅!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可怜人?
容瑾进门,在离病床一步之余的地方站定,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搁在床边的左手腕上还缠着一层厚厚的白纱布。
施维维空洞的目光盯着天花板,喃喃着,“为什么连死都不让我死?”
容瑾扯唇笑了笑,笑意无温:“活着不好吗?这医院里,有多少人都渴望活着。以后别做这些无谓的傻事了,因为除了徒增痛苦外,一点用处都没有。”
两行眼泪从施维维眼角淌下,她的声音已经接近绝望,“容瑾,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容瑾顿了顿,才继续道:“大概是因为我答应过要照顾你一辈子,而现在正好履行承诺。”
“照顾……不会的……你说谎……”施维维的眼底有一瞬的失焦,“我的药还有发布会的事情其实都是你做的是不是?”
容瑾眯了眯眸,薄唇勾勒出一抹讥讽的弧度,“你不是都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