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遍电话没接。
容瑾眉心沉了沉,拨通了第二遍,“嘟嘟”的提示音传来,漫长而又磨人。
这次,笙歌终于接了电话。
当熟悉的声色传来,他的心顿安,“在哪?”
“医院。”笙歌的声音闷闷的,显然有些不开心偿。
她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容瑾轻而易举就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出了什么事?”
“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听哪个?撄”
“坏消息。”容瑾几乎毫不迟疑。
那端并不循了他的意,而是兀自开口道:“我先告诉好消息吧。爷爷的恢复情况比预计中要好,可能不久就会清醒了。”
容瑾抿了抿唇,“那坏消息呢?”
笙歌沉默了半晌,“坏消息……我也不知道这到底算好的还是坏的……算了……我回家再跟你说吧……对了,我听三婶说成功了?”
“嗯。”
她明显地松了口气,“那便好……好了,我这边还有点事,不跟你说了。”
“小四呢?”容瑾问了句。
“我让他送三婶回家,刚回来。”
容瑾蹙眉,“不要让他离你太远。”
“我知道,你去忙吧。”
电话传来一阵忙音,是笙歌切掉了通话。
“容少,王董刘董他们已经在会议室等了一会了。”商博见到他通话结束,走到他身后轻声提醒了一句,毕竟刚上任就晾着这些董事,并不是太妥当。
容瑾盯着已然全黑的屏幕思索了几秒后,才收起手机,抬步朝会议室走去。
*
容瑾从会议室出来后就着手处理这些日子积压下来的事物,容世杰被解职后,好多人事要重新洗盘,这一天总裁办公室很忙碌,无数文件送进送出,等到容瑾空出时间休息的时候,夜幕将下。
入冬将至,夜下得特别快,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一片灯火璀璨。
他看了眼时间,抬手按了按倦怠的眉心,捞起外套和车钥匙起身。
俯身要去拿手机的时候,别墅的电话打来。
容瑾的太阳穴不经意地一跳。
是李妈。
“少爷,太太和小少爷跟你在一起吗?”
他声色顿冷,“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咦,那奇怪了,太太下午打电话来说她去接小少爷一起回来,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刚才打了好几遍她的电话都打不通,我还打电话跟小少爷的学校确认了,说他下课的时候已经被太太接走,我以为她们跟你在一起……这会去哪儿了呢?”
李妈的声音一字不漏地传来,容瑾的眉心越拧越紧。
“容少,不好了。”突然,商博急冲冲地推门而去。
“李妈,如果太太回来了,你打电话给我。”容瑾挂了电话,不悦地看向商博,“怎么回事?”
“小四在青云路附近被人打成重伤送进医院,危及生命,还在抢救!”
话落,容瑾脸色一变。
*
笙歌失踪了,整整七十二小时,言无音讯,同她一起失踪的还有秦燃。
小四仍在ICU病房,伤情太重,尚未脱离危险期。
容瑾看着警局的路控视屏,垂在身侧的手背青筋暴起,浓墨般的眸底暗色翻涌。
小四有几斤几两,他清楚得很,笙歌不喜欢被太多人跟随,而他对小四的身手放心,才会安排他单独保护笙歌。
能把小四打成重伤,那是因为对方带了枪!
对方用干净利落的手段告诉他,他们是蓄谋已久。
蓄谋已久,所以无迹可寻。
整整七十二小时,警方用尽一切办法,都没有办法锁定笙歌此刻的方位。
三天了……
没有一点消息,若说是绑架勒索,对方也应该提出要求了。
可偏偏,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种诡异的沉谧令人感觉分外地不安,因为一无所知,而对方明显来意不善。
向启看了眼满眼血丝的容瑾,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担忧,“阿瑾,你都三天三夜没睡了,去吃点东西休息会,否则纵是铁打的身子都遭不住。我们往好的方向想,对方既然大费周章带走大妹子和秦燃,肯定不是一无所图,只要有所企图,就能说明大妹子她们至少还是安全的。”
容瑾盯着屏幕,声色沙哑得可怕:“阿启,是我太不小心了,我说了要保护她,可竟然又在眼皮子底下弄丢了她!”
“这也不是你的错,小四一人的身手都抵得上五六名保镖,谁知道对方会那么明目张胆,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开枪!”向启沉了眉,对方如此做,不乏挑衅的意味。
“容瑾!我他妈的把妹妹完好无损地交给你,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一道愤怒的声音插~入,容瑾只觉得眼睛一黑,脸上已经结结实实受了一拳。
嘴角咸腥一片,他脚步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了身子。
黎臻揪着他的领子,眼看下一拳就要落下,被向启眼疾手快地拦住,他沉声道:“黎先生,这里是警局,请注意你的行为!”
容瑾嘴角有血丝溢出,他声音浅淡,“阿启,放手,让他打。”
“可是……”
“我说放手!”
向启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黎臻,缓缓放开了手。
黎臻冷冷一笑,又是一拳过去,“容瑾,歌儿这次要是出了事,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容瑾抬起手指拭去嘴角的血丝,声音依旧浅淡却多了几分肃穆,“放心,她要是出了事,我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
两个男人隔着空气对视着,一人平静淡漠,一人怒容滔天。
黎臻气得浑身发颤,他阖了阖眸,“是谁?”
“不知道。”
他笃定道:“不,你知道,你还去找过他了,他要你做什么?”
容瑾平视着他,“什么都没说。”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找到她,不惜一切代价。”
黎臻面色一沉,拂袖离去。
看着他离开后,容瑾身子一个趔趄,及时扶住椅背才堪堪站稳了身子。
向启一凛,黎臻这两拳力道不小,而容瑾这三天几乎不吃不喝不睡,刚才是勉力才能接下这两拳,这样下去可不行,恐怕大妹子还没有找到他就会垮了。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至少让他睡上几个小时也好。
容瑾似乎意识到了他的企图,淡淡瞥了他一眼,“废掉你脑中的念头,跟韩哲说,我要再见他一面。”
*
笙歌从昏睡中醒来,手脚都被束缚住。
四周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她环顾了四周一圈,确定了这是一处废弃的厂房。
燃燃!
她一惊,慌张地朝身边搜索着,直到看到身侧的秦燃时,才松了口气。
秦燃也醒了,嘴上贴着胶条,瞪着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她。
别怕……
笙歌想发声,却发现她也同秦燃一样,不能开口说话。
她试着朝他的方向挪了挪身子,却发现自己被绑在废弃的金属管道上,根本就不能得脱。
于是,她放弃了挣扎,最终的惊慌过后,笙歌开始打量这座废弃的厂房。
四周墙壁夯得结实,气窗开得很高,根本没有攀爬的可能。
而她听到的滴滴答答的水声,其实是管道破裂漏水的声音。
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一扇唯一连接出口的铁门上,她和秦燃若是想从这里出去的话,只能从那扇铁门出去,但此时铁门外面绝对上了锁,她们又被束缚住手脚,要从这里出去无疑很难!
笙歌的眸光沉了下来,想起二人被劫走时的场景。
她不认识那些人,但是看得出来他们绝对训练有素,她记得他们还朝小四开了枪,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想至此,笙歌手指一蜷。
绑架她,是为了什么?而容瑾,是否发现她和燃燃的失踪?
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笙歌浑身一凛,看了秦燃一眼,示意地闭上了眼睛。
秦燃虽然害怕,但和她早已默契,见状也闭上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铁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人推开,笙歌感觉有人从外面走进来,听脚步不止一个人。
“怎么还没醒?”有道男人的声音响起,莫名的她觉得有些耳熟。
笙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听见另一道声音应道:“按道理应该醒了才是。”
“他有没有说怎么处理?人都抓来了,连个屁都不放,还有这个小孩子是谁?”
“是容瑾的养子。”另外那人顿了顿,才再次开口:“李公子,我劝不要动什么念头,要说人质受了什么损伤,莫说钱和股份你得不到,恐怕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首先出声的那个人有些气急败坏,“你威胁我?”
“不敢,只是警告李公子不要色迷心窍,你的手是怎么废的应该还记得吧?”对方不紧不慢,显然是握住了他的痛处。
“是容瑾!他怎么对我的,我他妈得必要狠狠还回去!”那个被人称为李公子的人恶狠狠地开口。
“李公子能这样想自然说再好不过。”
“哼!”
二人脚步声远去,不多时,铁门被拉起,厂房外再次寂静无声。
笙歌倏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李公子就是李铎。
只是,李铎口中的他又是谁?
笙歌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对方的来意不善,而且是冲着容瑾,似乎又不止于此……
*
笙歌失踪的第七十六小时,青城警局发布的悬赏通告遍布青城的每一个角落。
无论线下线上,只要视线一集中就是高额悬赏四个大字。
而在一处寓所内,容世杰悠闲地喝着茶。
涉及经济案的缘故,法院已经对他的财产进行冻结,甚至下了禁足令。
也就是说,他得活在检察院的眼皮子底下,随时等待传召,更不能离开青城,一旦离开,就是畏罪潜逃。
而这一切都是拜他眼前的好侄子所赐!
容瑾看着对面的容世杰,眸光定定如许,“你到底想要什么?”
容世杰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阿瑾,我以为你比你爸强很多,但终究还是因为一个女人裹足不前。”
容瑾眸光一沉,“我没有时间跟你绕弯子。”
“你确实没有时间,因为每过一分钟,就意味你的老婆和孩子离死亡更近了些。”容世杰放下茶杯,不以为然地起身,他看向窗外的植物,“冬天来了,青城又该冷了。”
容瑾盯着他的背影,手握紧又松开,沉声道:“容氏、解除禁足令,二叔觉得如何?”
容世杰嗤笑一声,“确实是不错的条件,只是还不够。”
他眉心拧紧,“二叔还要阿瑾怎么做,我照办就是。”
容世杰倏地转身,眸中顿时阴沉无比,他一字一顿开口:“身、败、名、裂!”
容瑾沉默几秒,嘴角缓缓勾起,“看来二叔真是忌惮我了,既然如此,何不满足了你?”
他起身走出寓所,抬头望向天空。
云卷云舒间,看似静谧,实则翻涌。
他摊开手,接住了一片迎风而下的梧桐叶。
金灿灿的颜色,很漂亮。
手轻轻一扬,梧桐叶在空气飘荡了几圈,直直地倒栽入泥土中。
容瑾抬了抬眸,看向迎步而来的商博,“准备一下,明天召开记者会。”
商博听完大骇,“容少,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他没有回答,径直离去,但是背影挺拔又坚定。
歌儿,如果一无所有可以换来你的安稳如初,那么怎么算都值当,不是吗?
笙歌失踪的第九十六个小时
容氏集团新任董事长容瑾召开记者发布会,发布会上他揭露十一年前连环杀人案的隐情,并当众向施维维冤死的父母致歉,只不过他把老爷子的过错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
可他做的还不止于此,众目睽睽下,他自废右手宣布至此退出法医界。
过错本该被谴责,但是这样的方式未免太惨烈了一些。
青城头条迅速被攻占,褒贬不一。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从此以后,容*医久积的名声将不复存在。
新闻见报的当天,原来已经逐渐好转的容老爷子病情突然恶化,好在抢救及时,总算捡回了一条性命。
容世杰端着酒杯看着新闻,嗤笑。
好侄子,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更狠了些,连后路都给自己断个一干二净。
不过……
他啜着口酒,眼底有些讳深莫测。
笙歌失踪一百个小时整,容世杰被法院解除了禁足令,容氏的股权分割亦在同时进行。
于此同时,向启一脸惊喜地奔向容瑾。
*
笙歌不知道今天是被抓来的第几日,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已经两回日升日落。
外面的人送过几次面包和水,以防他们被饿死。
她不明白他们的企图,只是隐隐感觉到他们不急于索取。
越是这样,笙歌更加不安,因为不急切,只能说明他们要的更多……
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的是,为了方便他们进食,她和秦燃嘴上的胶条都被撕掉了,而且没有再贴上,二人说着话,倒也不觉得太害怕。
但是巨大的封闭空间总是格外消磨人的意志,笙歌刻意引导着自己和秦燃往好的方向去想象,这样至少心底会觉得轻松很多。
因为比起秦燃,她更怕自己的奔溃。
她的抑郁症,虽然不需要药物辅助了,但是在这幽闭的空间里,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格外的胆颤心惊。
而且,她怕黑……
手上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秦燃同样被反绑在身后碰了碰她的手,“秦姐姐,你害怕吗?”
笙歌苦涩一笑,原来她的恐惧竟然这么明显。
“怕,但是不能害怕。”
她感觉秦燃的手指往她的手指勾了勾,“燃燃也害怕,但是想着跟秦姐姐在一起,我就不怕了,而且我相信,容老师一定会很快会救我们出去的,他那么厉害是不是?”
笙歌闻言怔了片刻,她反手握住秦燃的小指头,浅笑道:“对啊,他那么厉害。”
下一秒,她的眼底涌过一阵狂喜,低声道:“燃燃,他们今天是不是没把你绑得那么紧,之前你都碰不到我的手,你试着往我这里挪一下。”
果然,那些人只当秦燃是孩子,对他的防备并不深,笙歌轻松就够上了绑在他手上的绳结。
但是由于绳结打得很牢,她这两日都没有怎么进食,再加上不好使劲的缘故,足足解了一个小时才把他手上绳结解开。
“秦姐姐,你转过去点,我帮你解。”秦燃挣脱束缚,打算替笙歌解开绳子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一阵鬼鬼祟祟的脚步声。
笙歌心中一凛,阻止住他的动作,“燃燃,套上绳子坐好,不要让他们发现你的绳子已经解开了,还有别说话,无论他们要干什么你都别说话,知道了吗?”
秦燃点了点头。
厂房没有灯,只有昏暗的月光透进来,他们应该发现不了秦燃身上的绳子已经解开了。
门栓声“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门被推开,一个男人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借着月光,笙歌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李铎!
背后的手握紧成拳,李铎这个时候过来,绝对不怀好意,如果她料想得不错的话,原来在门外守着的人必然被他支走了。
果然,李铎搓着手走近,“哼,不让我碰?老子长这么大什么时候上个女人还用得着别人点头,况且这还是容瑾的女人,等老子爽完,再跟你们讲讲***味……”
“站住。”笙歌警戒看着他。
他愣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让人犯恶的笑意,“哦,还醒着,陪爷爽爽,或许爽完了我就让人放了你和你养子也说不定……”
笙歌冷冷一笑:“放了我?恐怕李公子没有这能力吧?”
李铎被戳破,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
她知道她猜对了,于是继续道:“堂堂李家公子竟然沦落到与绑匪称兄道弟的地步,李铎,我真为你感到羞耻。”
这句话瞬间触碰到了他的逆鳞,李铎一张脸变得狰狞无比,“还不都是因为容瑾,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被赶出公司还废了一只手,还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他转而怪异地一笑,“说到手,你应该不知道吧,容瑾下午召开记者会,扬言不再当法医更是当众废了自己的右手,而因为当年尸检报告严重错误的原因,现在他在青城,大概已经身败名裂了。”
笙歌瞳孔蓦地一缩,“你说什么?”
身败名裂?怎么可以!
李铎却不愿意再多说,一脸猥琐地贴近她,“顾小姐,不如跟了我吧,我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滚开!”秦燃突然跳起来,用力推开他,李铎没有防备,竟真被他推到了。
秦燃俯身开始解笙歌的绳子,“秦姐姐,我给你解开绳子,我们一起逃走。”
但是由于他着急的缘故,绳子捆得又结实,怎么解都解不开。
而此时,李铎已经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了,“想逃?”
话落的瞬间,他轻松地拎起秦燃狠狠地往外一丢。
沉闷的重物落地声响起,可想而知李铎这一砸有多重!
秦燃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昏厥了过去。
“燃燃……”笙歌目龇欲裂!
她看向李铎狠狠吼道:“你他妈的是不是人,他只是个孩子!”
脸颊传来一阵剧痛,李铎捂住她的嘴,“贱人,给我安静点,你想让他们都听见吗?让老子爽完自然放了你们!
笙歌手脚被缚住,根本耐不住李铎的暴力,很快她身上的衣服就被扯出了一道口子。
他恶心的手在她身上爬过,脖颈,脸颊,每过一处她的皮肤上就起了一丝鸡皮疙瘩。
他的手落到她的小腹时,笙歌浑身蓦地一僵。
不可以!
忽然,她张嘴狠狠咬住他的耳朵,毫不余力!
“嘶!”李铎惨叫一声,连忙推开她。
笙歌后脑勺磕上金属管道,疼得她眼冒金星……
李铎摸着血淋淋的耳廓,惊恐道:“贱~人!你竟然把我的耳朵……”
她缓过神来,吐出口中的半片耳朵,她的嘴角浸染了李铎的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李铎几欲发狂,狠狠甩了她几耳光,“今天老子要是不上了你,老子就不姓李!”
笙歌头昏耳鸣,再也没有力气反抗她,脑中浮出容瑾的脸,有两抹泪从眼角沁出,
阿瑾……
对不起。
秦燃从昏厥中苏醒,就听见笙歌痛苦的呜咽声从不远处传来,他看到那个混蛋正在扯她的衣服,而手脚被缚住的秦姐姐根本就没有挣扎,她浑身的衣服已经被扯烂……
他气得双目通红,除了爸爸外,笙歌是他最重要的人,怎可叫那坏蛋把她欺辱了去!
浑身的疼痛仿佛涌到一处,秦燃浑身一激灵,他颤颤地从地上爬起,抱住李铎的腿,狠狠一咬!
“他妈的都属狗的!”李铎想甩开他,却怎么也甩不开他。
终于怒火中烧,狠狠一脚揣向秦燃的肚腹。
秦燃闷哼了一声,牙齿依旧没有放开。
“小屁孩,你找死是不是?”李铎一脚又一脚揣过去。
笙歌眼泪止也止不住,她挣扎着想去拉秦燃,却怎么也挣不开绳子,“别打了,我求你别打了……燃燃,放手,快放手!”
秦燃觉得全身好痛,好似胸前的骨头都碎了一样,额头似乎流血了,它们顺着脸颊留下,流进他的嘴角,咸咸的、腥腥的……
他似乎听到秦姐姐叫他放手,可是他不能放手啊……
他要是放手,那混蛋肯定会欺负她!
所以,不能放……
“李铎你住手,你要做什么我都依你,求你放过他好不好,他只是无辜的孩子……”笙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秦燃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样会被他打死的。
李铎闻言动作一顿,“小屁孩,你放不放手?”
“燃燃,快……快放手!”
秦燃抬头吃力地看了她一眼,笙歌看到了他眼里的溃败,心仿佛被重锤碾过一般,疼痛欲裂。
他的嘴唇吃力了动了动,开口无声,可是她却看懂了他的唇语。
他说:“秦姐姐,等容老师来救我们。”
秦燃的气力已经耗尽,他松了手,软绵绵地瘫倒在地,毫无生机。
“燃燃……”笙歌目龇欲裂,她没有比此时更后悔当初把他带离二李村,如果他此刻在二李村的话,纵然生活贫苦,可何需遭这些罪?
好似全身的气力被瞬间抽走,当李铎匍匐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已经面无血色。
“好一个美人儿,怪不得容瑾宁愿倾家荡产也要……”
李铎的话音戛然而止,表情痛苦地从她身上翻下,露出背后一个持枪的黑衣男人。
他抬脚踢了踢李铎的身体,淬了一口,“容家人你也敢碰,真是色胆包天!”
“老大,这小孩只剩一口气了。”
燃燃还活着!
笙歌猛地一激灵,她看向黑衣男人,乞求道:“他还活着、还活着……求你送他去医院好不好,求求你了。”
“老大,怎么办?要不要请示他?”
黑衣男人皱了皱眉,“送医院吧,毕竟是一条人命。”
他把后半句话咬得很清楚,笙歌听不懂,但是他的手下却听懂了,他偏头问笙歌,“你要不要再看他一眼?”
笙歌摇了摇头。
不看,因为她相信他会好好活着。
二人一个抱着秦燃,一个拖着李铎的尸体,离开了厂房。
废弃的厂房又恢复寂静冷清,月光把地上那摊血渍映照得格外可怖,有李铎的也有秦燃。
手上的绳子突然一松,笙歌动了动手,从束缚挣脱了出来。
她拉了拉被李铎撕裂的衣服,抱着膝盖蜷着身子,木讷地看向顶窗里透进来的月光,皎洁明亮,照亮了她堆满血渍的脸,狼狈恐怖。
笙歌抬手抹了把眼角的泪水,想起几天前与容瑾的对话。
那时候,她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手里握着血液检测报告。
她听见他暗哑好听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轻声开口:“我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坏消息。”
她的手指在检测报告上移开,露出明显超高的HCG值,嘴角带着笑,却故意沉着声,“坏消息……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晚上回家跟你说。”
可她没有料到,来不及回家,就出了这样的意外。
笙歌的手指悄悄爬上腹部,嘴角的笑容晦涩至极。
阿瑾,这次我没有弄丢我们的孩子,可是我差点弄丢了燃燃。
我不知道他们把他送到哪里,如果可以帮我找到他,救救他好不好?
我等你,等你来接我和孩子回家……
*
附院.急救室
向启气得直跺脚,“这些丧气病狂的杂碎,医生说秦燃刚送来的时候,只剩出气没有进气。胸前肋骨裂了两根,有一根险些扎进心脏引起大出血。”
容瑾眸光顿沉,开口的话语犹如淬了寒冰,“在哪里找到他的?”
“在青城郊外,那里罕无人知,发现他的是对年轻情侣,本来想到野外寻找刺激,事做到一半,车前突然出现一个浑身血淋淋的孩子……当然,这是那对男女的原话,后来他们便报了警,把秦燃送来医院,医生说幸好送得及时,要是再晚一小时,秦燃这孩子的小命儿就没了,不过这孩子的意志力当真是了得,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能坚持那么久!”
容瑾呼吸一滞,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颤抖着,秦燃差点死掉,那和他在一起的笙歌会怎么样?
向启知道他心中所想,安抚着,“警方现在还没有找到大妹子,她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
应该?此时此刻容瑾最不愿意听到的两个字就是应该!
他阖了阖眸,“我们不能这么被动了,秦燃受伤,又是一个孩子,根本走不了多远,查下他出现附近能藏人的地方,比如废弃的厂房。”
向启惊愕地看向容瑾,“你怎么知道那附近有厂房?不过是有厂房不错,但是有一大片,现在并不知道大妹子具体在哪一处,而此刻若出动的话,不免打草惊蛇。”
“爆竹厂!”容瑾握了握右手,眯眸,“我刚才从秦燃衣服里发现了硫磺、木炭粉、硝酸钾还有部分的硝化纤维,前三者是黑火药的主要成分,黑火药在市场最广泛的用途就是制作爆竹,而硝化纤维混合稳定剂则是烟花和鞭炮的主要成分。所以不用逐个排查,只需要查那些废弃厂房有哪处曾经生产过鞭炮就好。”
“我马上让人去查。”向启一凛,没想到他能从衣服上就看出这么多名堂,想至此,他侧眸看向容瑾的右手,迟疑了一会才开口:“阿瑾,你的手怎么样了?”
容瑾眸光落到自己的右手上,掀了掀唇,“死不了。”
他嘴唇动了动,没有再说什么,走到一旁给警队打了电话,那边很快就反馈过来消息,说是找到那处废弃的厂房了。
“找到厂房了,我马上去调集警力。”
“拆弹人员也带上。”容瑾补充道。
向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物尽人用,以防万一。”
“我明白了。”
向启走后,商博从远处走来,“容少,容世杰不知从哪里得到我们已经找到秦燃的消息,在韩检带人去堵他的时候,已经逃跑了。”
容瑾脸色微变,“你留在这里等秦燃渡过险境。”
“那黎臻那边,要不要告诉他?”
容瑾的脚步停滞了一瞬,沉声道:“不用。”
此行,是福是祸未知,他想,笙歌绝不会愿意让失而复得的哥哥为了她再次以身犯险。
*
一宿黑夜白天,笙歌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过。
迷迷糊糊中合了眼,她做了一个梦,亦可以说是梦魇。
梦里有妈妈,微微,她那来不及出世的孩子,还有……秦燃。
梦中的场景遍繁交错,快得她甚至来不及看清他们,他们的笑容那么温和,让她忍不住想要亲近,可是秦燃……
笙歌骤然清醒,她吓得浑身发抖。
秦燃,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梦中,而且还和妈妈她们一起?
一种极度的恐怖遍布了全身,笙歌努力蜷缩着自己,才发现好不容易挣脱的手脚不知何时已经被重新绑上。
而此时她的面前,还有一双高定的皮鞋。
笙歌循着皮鞋往上看,看清容世杰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吃惊了,干涸的嘴唇动了动,两个字从她口中缓缓吐出:“二叔。”
容世杰笑了笑,声音夹杂着与笑容不符的狠劲,“你倒是比我预想中镇静,听说昨天晚上李铎想要轻薄你,放心,我已经把他解决了,容家的人,他还不配!”
笙歌手掌濡湿了一片,她阖了阖眸,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那笙歌在此谢谢二叔了。”
容世杰摇了摇头,“只是那孩子……我原本想让手下送他去医院的,可是奈何他命短,还没送到半路就断了气,我就让人找个地方好生埋了,听说才八岁,真可惜!”
他的话犹如钢针一般一点点钉入笙歌体内,疼得几乎无法言喻,嘴唇几乎咬烂,“容世杰,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彼此彼此!”容世杰的眸色顿冷,“施维维的行踪是你透露给我的?”
笙歌一惊,这件事方伟做得很隐蔽,他不该察觉才对。
“很诧异?你大概不知道她还没死,不仅没死,还告诉了我一些事情!”容世杰看着她乍变的神色又道:“想知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在等容瑾来救你吗?那等他来了你可以问问他,正好,我也在等他。”
---题外话---浅熬了一夜了,先睡觉,起得早的话,就继续大结局哈,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