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苏北摇留下来陪萧柔吃饭, 萧柔当然是高兴,叫保姆做了一桌子原身爱吃的菜。
像唐家这样的人家,每天的食材都是新鲜的, 大部分是国外空运回来的,一部分是国内精心挑选的顶级食材, 不会有隔日的。
而原身喜海鲜, 偏好清淡, 萧柔偏素, 唐家父子偏好吃肉, 不过比较偏好牛扒之类的西式,倒是苏云雪, 因着此前十几年过得实在是太俭省了, 所以当她回到唐家之后,就生出了一种报复性心理, 她更偏好吃肉, 跟唐家父子他们不同,她更偏好浓油赤酱的大肉, 重生回来之后, 她倒是克制了许多,但刻在灵魂里的馋是改不掉的,所以她还是不太喜欢海鲜,饮食习惯就比较偏向唐家父子。
也正是因此, 苏北摇扫一眼桌上的海鲜, 便知道唐家至今还没有更改菜单,每日仍旧按照之前那般采购海鲜, 也不知道是厨房那边忘记了, 还是萧柔忘记了, 总之还没有更改。
如此便也看出来,即使萧柔心里生气苏北摇的离开,可心里还是无时无刻盼着她回来的,倒是苏云雪,即使她已经回来了一个星期,即使如今她已经将萧柔的好感度刷回到了70,萧柔依旧没有真正的关心过她的饮食喜好,没真正的接受她的加入。
萧柔给苏北摇夹了一筷子清蒸鱼最嫩的肚子:“还愣着做什么?吃呀!”
“谢谢妈妈。”苏北摇回过神来,伸出碗接住,尝了一口,“阿姨的手艺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变,一如既往的好。”
苏北摇夸赞了一句,而后也给萧柔夹了一筷子:“妈你也吃。”
萧柔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
她尝一口,都感觉味道比往日更好:“今天这味道特别好。”
苏北摇笑道:“那妈你多吃点。”
“你也多吃点。”萧柔更喜欢给苏北摇夹菜:“在外面几天都没得尝过这么好的海鲜了吧?叫你搬出去,哼!”
苏北摇笑道:“这样我嘴馋的时候,才更想念妈妈呀。”
萧柔勾起嘴角:“那馋死你算了。”
苏北摇:“妈妈你也太狠心了。”
萧柔哼道:“你这小白眼狼,就应该对你心狠一点。”
苏北摇夹起一只虾:“好吧,那我要吃个够本。”
萧柔笑,眼里全是苏北摇。
一旁的苏云雪犹如空气。
一顿饭下来,苏北摇神清气爽,萧柔心满意足,苏云雪味如嚼蜡。
吃过午饭之后苏北摇也没有久呆,她跟萧柔说了一件事:“我看了下,苏云雪的户口还没有转过来吧?这都准备要开学了,户口还是要迁一下,顺便如果想要改姓的话,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改,我这边本来也应该一起迁改的,不过目前还不是好时机,我想等苏家妈妈跟苏明成离婚之后,再把我的抚养权和户口本转过去,到时候可能会把姓氏给改过来。”
苏云雪闻言心里一些,只是还没等她脸上浮上喜色,就听到萧柔说道:“不改不行吗?你都不在家里住了,户口和抚养权就不用更改了吧?还改姓,姓唐不好吗?唐北摇多好听的名字啊。”
苏北摇伸手抱抱萧柔,温和却又坚定:“即使我改了姓名,只要你认我,我就还是你的女儿。”
萧柔知道她心意已定,心里憋闷不想见她:“小白眼狼,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了。”
苏北摇就不哄她了:“那妈妈我先走了,你们什么时候要去迁户口,就给我打电话,我把户口本给你们送过来。”
“滚滚滚!”萧柔真是一点儿都不想见到她。
苏北摇就利落的滚了。
出了门,她神色就淡了许多。
毫无疑问,萧柔还是很爱她的,就是唐学博,也不能说不爱她这个女儿。
只是因了这一场变故,这一份爱中,就多了许多杂质,慢慢动摇。
但起码,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是真心爱着她的。
所以苏北摇虽然离开了唐家,也利用苏明成给了唐学博小小的难堪,但也只到此为止。
此后只要他们安分守己,不再招惹她,她不会再对他们出手,会像今天一样,做个乖巧的女儿。
如果命中注定缘尽,那就彻底缘尽。
苏北摇上车离开。
然后给管家打去电话,询问苏明成的情况,如同她所料,苏明成术后三天,在城中村的小诊所得到的照顾其实蛮好的,但他不知道珍惜,从小诊所离开之后,就跑去赌博,四天时间借了三百万赌债,可见他赌得有多疯狂,疯狂到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伤患,别说吃药换药了,吃饭什么的,也从来都没有忌讳,想吃什么就吃,想喝酒就喝酒,又长时间不眠不休,身体严重透支,这种情况下,伤势自然就是坏得极快,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他之前已经缝补好的断指就坏了,这会儿已经蔓延到整个手掌,必须要将整个手掌都锯掉,才能保住性命,要不然的话还会继续往上蔓延,连整只手都不能再要。
苏明成自然是哀嚎不已,不想切掉手掌的,但不切连命都没有,最后没办法,只得签字同意截去手掌,现如今他还在手术室没有出来。
苏北摇想了想,便去了一趟医院。
她到的时候,正好苏明成从手术室推出来,看到苏北摇,苏明成就恨得不行,“是你,都是你害的我。”
苏北摇直接就道:“苏明成,你自己明明有伤在身,还跑去赌博,欠下几百万的债务,你有今日,都是你活该。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都是我仁慈,不信你问问,像你这样的烂赌鬼,家暴男,别说只是没了只手掌,就是死了,又有谁会同情你?大家只会拍手称赞好吗?!”
周围众人一听到烂赌鬼,家暴男几个字,脸色瞬间都变了,看向苏明成的目光也全都变成了鄙夷和不屑。
有个明显对这种人深恶痛绝的年轻女孩子直接就说道:“这种垃圾,活着都是浪费空气,就应该直接人道主义毁灭!”
苏北摇朝对方竖起拇指:“说得对。”
苏明成:……好气哟。想打人。
看看苏北摇,他不敢。
等人送到病房,医生和护士检查过后,嘱咐苏北摇要怎么照看病人,苏北摇摆摆手:“医生,这些事情您不必跟我说,我过来就看一眼,等会儿我就走,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嘱咐的,不如跟他本身说会更好!”
医生护士呆愣住,苏明成瞪大眼睛:“苏北摇,你敢不管我!”
苏北摇无动于衷,淡淡的说道:“看你这话说的,你借高利贷去赌的时候,也没想过我们娘三的死活,难不成现在你倒是期待我们在意你的死活?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我只能说,你真是太天真了。”
苏明成气道:“你这样冷漠无情,你就不怕我找媒体揭发你!”
“找媒体?可以啊,你就去找那些什么金牌调解之类的,你去哭诉你老婆孩子对你有多残忍冷漠,说不定还真的有不少脑残会支持你呢,不过,我不会去的,我妈他们也不会去,我只会帮你叫警察过去。”
苏北摇双手抱胸:“我记得,以盈利性为目的的赌博,涉及的数额巨大的话,是要负刑事责任的,到时候正好可以趁机给大家伙免费科普一下法律知识,给人们敲响一下警钟,也算是给你自己积一点功德了。”
医生和护士:……牛还是大小姐你牛啊!
苏北摇拿出手机:“怎么样?要我帮你联系金牌调解吗?”
苏明成瞪着苏北摇:“你够狠!”
“还好,不及您万一!”苏北摇:“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现在通知你,我已经找了律师,为妈妈拟定离婚协议书,明天离婚协议书就会送到,我希望你利利索索的签了,大家伙好聚好散,如果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最多也就是麻烦一点,上诉法院,等待法院的判决而已。”
苏明成神色狰狞:“你这个不孝女,你不得好死!”
苏北摇丝毫不惧:“如果你签字,我们前事不计,一笔勾销,此后再无瓜葛,如果你非要上法庭,那除了离婚案件,我还会代表妈妈和弟弟,向你追讨这些年你殴打伤害他们,所应得的公道。希望你能够慎重考虑。”
“大小姐放心,他一定会慎重的!”老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病房门口,笑眯眯的说。
苏北摇挑眉:“那就最好不过了。”
苏明成目瞪口呆:“老牛,你——”
“你什么你呀?”老牛蒲扇的巴掌拍下去,苏明成嗷叫一声,护士忙过去看,医生呵斥道:“你是谁?你这是要做什么?这是伤患,不是肉饼,可以随便拍!”
老牛一脸老实的举起手:“一时激动一时激动!”
老牛转身跟苏北摇说:“大小姐,您放心,老苏这里,我会帮你好好劝劝他的,您贵人事忙,您先走,这里我帮您看着。”
苏北摇颔首:“那就麻烦你了!”
苏北摇看都不多看苏明成一眼,转身就走了。
旁边床位有个年纪大一些的,思想老古董一点的,见状就嘀咕了一句:“这都什么人哪,亲爸都住院了,还这么冷血。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老牛回头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关你屁事!”
那人见老牛身形壮硕,眉眼间彪悍气十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顿时多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老牛冷哼了一声,等苏明成那边医生护士走了,他就拉了一把椅子坐到苏明成病床边,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老苏啊,你看看你,都一把年纪了,你怎么就不知道为老婆孩子多着想下呢?你这样不行啊,不配做人啊你知道吗?”
苏明成:……你一个高利贷的你说什么不配做人呢?你以为你就配做人吗?
但苏明成一个字都不敢反驳:“是是是,牛哥说得对!”
对苏北摇更是忌惮添忌惮。
这丫头邪门啊,竟然能让老牛这样的人物心甘情愿的供她差遣!
太可怕了!
她还有什么不能的?
苏明成怕死了。
后悔死了。
当初被砍了手指之后,自己安分一点不就好了,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完全不知道自己明天会怎么样!
苏北摇对老牛这么快跑到医院来感到有些惊讶,不过对于他干脆利落的行事也很满意。
所以说,像老牛这种人,可恶是真可恶,可恨是真可恨,但有时候用起来,也是真好用!
苏北摇看了看时间,按照原本的计划,先去崇德高中练琴,练两个小时,练到下午四点,然后去找龙老师上奥数课,六点,在龙老师的惊叹目光中下课,回家。
聂依兰和苏雨琉对今日的事情一无所知,跟平时一样做饭吃饭,收拾碗筷,等苏雨琉休息得差不多,打算回书房继续学习的时候,苏北摇才终于出声:“雨琉,你先留一下,我有件事,想跟大家说一声。”
也许是有了苏北摇这个主心骨,也许是这几天上课让聂依兰感觉充实踏实,现在聂依兰不像苏北摇刚刚回家时那边,一听说有事就惊惶不安,她只是下意识的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坐下,安静的看着苏北摇。
倒是苏雨琉,想起之前跟苏北摇的谈话,目光微闪,也无二话的坐了下来。
苏北摇跟聂依兰说道;“妈,我请了律师帮你拟定离婚协议书,明天早上的课你请个假,到时候跟我去一趟律师楼见一见姜律师,等姜律师咨询过之后,你签了字,这件事就全权交由姜律师去帮你办理。”
苏雨琉眼睛一亮:“真的?他会同意吗?”
苏北摇点头:“会的。”
苏北摇没有隐瞒他们,将苏明成这几天借了三百万赌债,还跑到唐家闹事想要钱的事情说了,当然,也将苏明成这些天沉迷赌博,没有好好养伤,导致手指发炎,整个手掌都不得不截掉的事情也说了。
苏雨琉和聂依兰都惊呆了。
聂依兰率先关心的是:“他,他手掌截掉了?那他是不是很生气?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
苏雨琉粗暴的打断她:“看什么?你没听姐说吗?他借了三百万赌债,这么多钱,是你能还还是我能还?他这分明是打姐姐的钱的主意,你还要去看他?你是不是怕他害不死姐姐?”
苏雨琉这话太重了!
聂依兰当即红了眼睛,神色慌张的跟苏北摇解释:“我没有,我不是,我就是,我就是——”
聂依兰说不出话来,哽咽的哭了。
苏北摇起身抱住她,温和的安抚她:“别哭,别着急,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我不怪你,我会保护你的。”
聂依兰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她不爱苏明成,也不同情理解他的那些暴行,她只是被施暴太久,对苏明成产生了畏惧心理。
听到苏明成受伤,她下意识想要去照顾,不是因为爱对方,而是因为害怕,害怕对方会因为自己的疏忽,会对自己和孩子施行暴行,所以她才会想着要去照顾他。
苏北摇能理解她,所以不会在这种时候呵斥她,她需要的是给她安全感,让她知道,现在苏明成已经伤害不到她了,她可以摆脱对方,不再任由对方对自己施暴,自己也不需要再讨好对方。
这会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
苏北摇愿意支付耐心。
苏雨琉抿了抿唇,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起身走到阳台。
等聂依兰的情绪稳定一些,苏北摇才轻声跟她说:“你不用担心他,医院那边我存了一点医药费,你暂时住院是没有问题的,还有高利贷的人在那边守着,不说会伺候他,要紧的时候搭把手还是可以的。所以你不需要过去看望他,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跟他离婚?”
聂依兰忙点头:“我当然是愿意的!可是,他会答应吗?还有那些高利贷,他们会答应吗?”
聂依兰很忧心:“那些高利贷会不会缠上你?”
苏雨琉也竖起耳朵,屏息倾听。
他也担心这件事会连累苏北摇。
他们本来就生活在地狱里,再被拖累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但苏北摇不一样,她从小就是千金大小姐,被娇宠着长大,从唐家出来,也要一个月花费上万块钱租赁这么好的房子住,平时生活也不见节俭,虽然说她能赚钱,但不得不说,她花钱更加能耐,其实苏雨琉心里也会焦虑,只是他如今明白了,他焦虑没有用,唯有努力读书,早点读出来才能赚大钱养家,要不然现在他再想什么做网游打游戏赚钱,那就不是帮助家里解决困难,而是给家里添乱了。
苏雨琉是有些倔强,却并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
真心对他们好的,他也会记挂在心里。
苏北摇没有让他们担心太久,笑道:“放心吧,这件事我已经跟高利贷那边谈好了,我不会替苏明成还钱,因为我的抚养权不在他手里,他没有权利动我的财产,而你离婚,也不会接收苏明成任何赌债债务,因为这不是夫妻共同债务,如果苏明成不肯,我们就上法庭打官司,那苏明成就要举证证明他的这些债务,都是用于家庭必要支出,这样法官才会判决这是夫妻共同债务,才会给你分一半,要不然他叫嚷得再大声也没有用。”
苏雨琉忍不住问:“那些高利贷怎么会同意?”
苏北摇微笑:“他不同意也没有办法,他要是不同意,一旦我们找到苏明成赌博的证据,我们不但可以把苏明成送进监狱,我们也可以把他们一起送进监狱,一旦走到这一步,两边就会变成死敌,他们敢开赌博搞高利贷,背后肯定有人,但是我跟傅家有关系,一旦我开口求得傅家出手,他们顶不住,再加上我又许了他们一点利益,他们权衡再三,自然就不会继续跟我硬杠了。”
苏北摇将打算和唐家一起向医院提出诉讼,要求精神赔偿的事情说了。
“虽然我跟苏云雪被调换了,但是我健康长大了,还得到了很好的教养,所以上了法庭,我们能够拿到的精神损失费不会很多,倒是苏云雪,她因为被换,从小就承受了不该她承受的精神和身体上的虐待,所以唐家和她的精神损失费可以要求多一点,所以我当时就做主,这笔钱我们不要,全部都给那些高利贷,唐家那边也是,唐爸爸也决定把钱给他们。
倒不是我们怕了他们,只是这些人都是行走在犯罪的边缘,他们其实是最懂得怎么让人崩溃又不犯罪的,这种人我自己是不惧的,他们奈何不了我,但我担心他们会骚扰你们,你们现在开始了新生活,我不希望你们的新生活因为这些事情蒙上阴影,所以我宁愿损失这点钱。”
苏北摇没将这笔钱,同时也是苏明成进入地狱的入场券的事告诉他们。
她之所以将事情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一个是安他们的心,让他们知道自己是真的能解决这件事,二个也是告诉他们,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不要惊慌失措,解决问题的办法总是有很多的,只要肯想。
聂依兰很赞成苏北摇的选择:“你做的很对,高利贷都不是好惹的,沾惹上,倾家荡产都是轻的,家破人亡都不是新鲜事,花费一点钱就能把他们打发掉,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我也是这样想的。”苏北摇:“我们现在有全新的生活等着我们去追逐,没有必要让自己陷在泥泞里。更何况,这笔赔偿款,我们之前也没打算要,主要是彻底的为两家的事情定个性,免得以后再翻旧账,总有人怨怼,这样有了法院判决,两家也可以心平气和的相处。它对于我们来说,是意外之财。不必留恋。”
聂依兰连连点头:“你做得很对。这笔钱,原本有你爸那个人在,就算是医院给了,也到不了我们的手里,现在拿来摆平这件事,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其余的,我们可以自己挣钱。”
苏北摇点头:“对,就是这样。”
聂依兰这下是真正的安下心来:“我听你的,明天我跟你去见律师。”
她吐露心声:“其实我很多年前就想离婚了,可是他不肯,还打我,报警也没有用,他到了警察面前就痛哭流涕说悔改,警察也只会劝,帮不了我,慢慢的我就不敢提了,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离不了了!”
聂依兰抹泪:“真好,我还能离婚,离开那个混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