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瘸腿老头只有九根指头,只见他中指一撩,一根玄气丝线垂入罐子中,罐子里立刻飞出一只蛐蛐儿来,悬浮在空中,拇指大小,青头翠身,周身遍布细小尖刺,看起来狰狞可怖。
他介绍道:“我的蛐蛐儿,名叫‘青头剑客’。”
另一边,那位道人也打开了罐子,垂玄气丝线入罐,操控一只蛐蛐儿悬在空中。这只蛐蛐儿一身红甲,长着两根巨大的螯钳。
道人介绍说:“这是我的蛐蛐儿,名叫‘蟹甲将军’。”
单听这名号就觉得很有趣,许凡的兴致完全被调动起来了。
两只蛐蛐儿都被玄丝操控,飞入大铁锅中,一声钟鸣响起,战事一触即发。
青头剑客和蟹甲将军撞击在一起,发出金戈交接之声。
瘸子和道人手上皆有数条玄气丝线,缠绕在蛐蛐之上。
青头剑客的六根腿上竟以玄气凝结出六柄长剑,而蟹甲将军的螯钳子之中,则是攥了两柄巨锤。
两只蛐蛐便如两个武林高手,厮打在一起,在大铁锅中上蹿下跳,打的难解难分。
全场寂静,如此场面看得人眼花缭乱。双方打得险象恒生,惊心动魄。
数十个回合之后,两只蛐蛐皆负伤不小。
那本来提着六柄剑的青头剑客,由于腿被对方砸断了三根,故而剑也少了三柄,渐渐落了下风。被蟹甲将军压着打。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青头剑客把脑袋一缩,后背的甲壳中突然蹿出一串儿黑色的铁镖,射向蟹甲将军。
蟹甲将军慌忙抡起巨锤阻挡,奈何离得太近,措手不及,胸口中了两镖,顿时口喷绿血,速度大降。
青头剑客见状,立即飞扑上去,手中三柄长剑,围着蟹甲将军猛攻。
蟹甲将军身受重伤,力有不敌,突然将螯钳中的两只巨锤丢向空中。周身浮现出一圈红色气盾,竟是以肉身迎长剑,抱着断掉三条腿的决心,和青头剑客抱在了一起。
旋即那两柄飞向空中的巨锤,轰然炸响,化为千百道碎片,从天洒落,宛如千道箭矢,将两只蛐蛐钉在了地上。
蟹甲将军本身的甲壳奇硬,又有气盾护体,勉强活了下来,青头剑客却是被打了个支离破碎。
操控蟹甲将军的道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站起身来,朝着瘸子拱了拱手道:“奇孟兄,这次是我赢了,承让了。”
那瘸子也站起身来,哈哈大笑:“刑空贤弟不愧为玄丝榜榜首。这一招玉石俱焚是我没想到的,甘拜下风。”
双方一番客气,道人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香,插在云台上,朗声道:“既然我赢了,第一题便由我出。这题目便是《蟹甲将军》,要以七言诗描写出方才这场促织之战的精髓。限时一炷香,大家开始。”
说罢,便把香点燃了。
许凡凑到金掌柜身边,低声问道:“咱们不用答题?”
按照规矩,第一天的比赛是在玄字号和黄字号坐席中举行的。要将玄字号和黄字号的四十二人,淘汰至六个人。
第二天,这六个人会和地字号的十二人进行比拼,再淘汰至六人。
第三天,剩余的这六人会和天字号的十人,进行比拼,决定出最终名次。
所以,第一天和第二天的比赛,天字号坐席的人是不参赛的。
金掌柜回道:“公子还是做好准备,虽然天字号不用参赛。但是按照惯例,出题者可以点名天字号的人作诗助兴。”
“园主是全场的焦点,刑空八成会点园主的名字。”
“而且,这次丹诗大赛之后,百诗榜和百词榜就封榜了。所以,天字号的人即便不参加比赛,也都会跟着写诗。写出来的诗词,正好可以参加百诗榜和百词榜的评选。”
许凡扭头看去,只见天字号坐席上的一群文豪,果然也都在冥思苦相,身旁的侍从也都开始研墨了。
这让他有些头大,玄丝促织是前世没有的东西。他记忆中寥寥几首有关促织、蟋蟀的诗,也都不应景。
绞尽脑汁,也毫无头绪。
许凡对梅玉书道:“园主,这前两天的比赛,咱们都不参与了,养精蓄锐,等第三天再战。”
他已经咨询过善观气候天象之人。后天的决赛日全天都有雨,届时有【雨悟者】相助,他方能和这些文豪一战。
梅玉书一直闭眼假寐,听了他的话,眉头微皱:“这样不妥,这两天咱们若是一首诗都不写,恐怕会引人非议呀。”
许凡义正言辞道:“非议就非议,成功的道路总是坎坷的。欲扬先抑可是耍帅的好手段。”
“他们非议越多,触底反弹的效果就越好。等决赛日,我们把冠军拿了,惊掉他们的下巴。”
梅玉书已经习惯了许凡说话时冒出来的奇怪词汇,见他战意满满,志在必得,稍感安慰。
他偷偷瞟了一眼莺萝,低声问道:“那莺萝怎么办?难不成我一直不理她?”
对于许凡来说,莺萝是个大麻烦,一旦梅玉书和她攀谈交流,少不了被邀请去参加晚宴。
席间必定会遭受年轻才俊的刁难。
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就不好了。
许凡道:“你得沉住气呀。再晾她两天。压轴的都放在最后面。”
这边正聊着呢,云台上的刑空开始点将了,他朗声道:“此次丹诗大赛的座序之争,出了几首道境之词。尤其是榜首梅玉书的词,实在是豪迈无边,百年难见。”
“贫道我对玉书公子钦佩至极。”
“既然诗王争霸赛有点将助兴的惯例,今天贫道就请玉书公子为我写这首诗。”
他笑盈盈地朝着梅玉书看了过来。
许凡不待梅玉书开口,站起身来,发言道:“我家园主近日操劳过度,方才一直在闭目养神,未能看到台上的表演。这诗自然是写不了的。您还是找其他人写。”
刑空呆立当场,万万没想到会被对方拒绝了,而且还是派一个五大三粗的女婢给拒绝了。
他和九指奇蒙可不是一般人想请就能请到的。
两人之所以愿意为丹诗大赛献礼,就是因为爱煞了梅玉书那首《雪笼纱·梅》。
特意向梅家求了开场的第一个表演。为的就是抢得先机,点梅玉书的将,求他写一首诗。
谁成想,人家自始至终,连看都没看一眼的。
刑空只觉受了奇耻大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全场观众听到许凡的答复,一片哗然。
“梅玉书的架子摆的也太大了?”
“就是,你写不了,至少要亲自致歉。派一个奴婢说话,这不是看不起人嘛。”
“名声挺响亮,但是德不配位呀。”
也有人为梅玉书打抱不平,多是些年轻女子。
赤炼国的公主说道:“人家都说了,最近操劳过度,需要休息,想必是特别疲倦,故而才不愿起身。”
白若烟已然是梅玉书的粉丝,响应道:“对,我们都听说了,梅玉书为了给莺萝公主准备礼物,数十日不眠不休。”
雷远见她为梅玉书说话,气得不行,反驳道:“数十日不眠不休?这种话也就是骗骗你们这些小丫头。要我看,他是怕被人揭穿老底。那《雪笼纱·梅》定是剽窃的。”
……
梅宜年坐在贵宾席上,听得周围议论,十分无奈,他知道梅玉书确实是在剽窃,这挺让人担心的。
他给梅宜风使了个眼色。
梅宜风站起身来,冲着刑空拱手施礼道:“刑空大师,梅玉书确实操劳了数十个夜晚,想必是实在太累,所以才未能欣赏到这惊心动魄的促织之战。”
“大师放心,改日我定让他为大师写一首。”
刑空眉毛一挑,不屑道:“算了,既然他看不起我,我也不强人所难。这些玄字号、黄字号的才俊,未免会比他写的差。”
评委席上的莺萝,眉头舒展,从她坐上大玉米起,梅玉书就未看过她一眼,这让她怅然若失。
此时,见梅玉书拒绝给刑空写诗,她反倒感觉舒服了一些:“看来他并非不愿见我,只是真的太累了。”
在她身后伺候着的小翠,低声提醒道:“公主,您矜持点,您的眼珠子都要拴在梅玉书身上了。”
莺萝回头瞪了她一眼,却是自己羞红了脸,伸手在小翠腰间掐了一下,以作惩罚。
小翠捂着嘴巴咯咯直笑。
莺萝看了梅玉书最后一眼,再也不敢看第二眼。银牙暗咬,有些气恼,心中骂道:“混蛋,礼物什么时候送给我呀?急死人了。”
一炷香之后,玄字号和黄字号的所有参赛者都写诗完毕。开始挨个朗诵自己的诗词,由评委打分。这第一场比赛,淘汰了五人。
刑空和奇蒙下了台之后,紧接着第二场表演开始了,是游园会的戏剧,最后出的题目,也是戏中的内容。
……
一天下来,节目不断,个个精彩异常,许凡是过足了眼瘾。
他终于明白诗王争霸赛为何能一直举办下来。
天下匠人无数,个个身怀绝技,都想在人前露脸。
诗王争霸赛给了这些匠人舞台。算是将娱乐和文学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如此盛宴,怎能不受人追捧?这可比前世的春晚要好看多了。
因为刑空被梅玉书拒绝了,所以一整天的表演,都没人再点将梅玉书。
天字号的其他人,几乎都被点了一遍。这些文豪的诗词,个个惊艳全场。让观众们直呼过瘾。
这次丹诗大赛,文豪齐聚,水准实在是太高了,注定要被记入史册。
第一天的比赛一结束,梅玉书三人就立刻下了大玉米,想要奔回客栈。现场观众对梅玉书口诛笔伐,那唾沫星子能把人给淹死。
梅玉书平日里嚣张无比,此时,被千夫所指,也受不了,有点抱头鼠窜的味道。
白若烟早早在大玉米下面等着,又是要邀他赴宴。
梅玉书果断拒绝,三人缩着脑袋,灰溜溜走了。
莺萝公主也下了大玉米。
白若烟立刻凑了上去,拉住了她的手,一脸不快地说道:“梅玉书那死人脸又拒绝我了,昨天我邀他喝酒,就被他拒绝了。”
莺萝笑道:“他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他才不累呢,昨天他精神很好呢,还给我写了诗呢。”白若烟把小卡片塞给莺萝。
莺萝看了一眼,顿时咬牙切齿,一股子酸味,升腾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