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笼罩整个城市,远远望去,建筑物就像是落在泛黄宣纸上的一道道墨痕。
又是一个清晨。
云团拉开宿舍窗帘,低声咒骂了一句。
“还在下雨啊?”一号床探出头来,她乌黑的眼睛透过乱糟糟的头发往外瞧。
“淦,内裤都晒不干了。”
云团晃动鼠标,生无可恋地开始改论文的第五稿——四稿都改完了,导师突然觉得结构整个有问题,一切又要推翻重来。
乐城是个小盆地,风却出奇的大。尽管窗户关得很紧,还锁死了,这会儿都被风吹得整扇晃动。
整个宿舍楼像是裂开了无数条缝,坐在窗下的云团觉得冷风无孔不入,她面无表情地贴了个暖宝宝,继续浏览知网。
“呼,真晦气,去买个早餐,老板被风吹走了,还好我死死扒住了电线杆。”三号床姑娘走进来,把四个快餐盒放在桌上,雨衣挂在门口。
用纸巾擦去镜片上的雨水后,三号床才走进来,把早餐分给大家。
云团接过手抓饼,笑着说了句:“谢谢舍长,我已经支付宝转你啦。”
“不客气,团子真乖。”三号床伸手捏了捏云团的脸,笑眯眯的,“对了,结题答辩就在下个月,大家要尽早把终稿交给导师啊。”
云团捏了捏手抓饼,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昨天还和导师视频通话,导师全程笑得很温柔,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没有变过,然后……通话的三十分钟内,导师把原先认可的结构和观点都推翻,让她重写。
还好先前收集的资料都有用,不然真的没处哭去。
“老二,老二?你的加了里脊的手抓饼。”舍长敲了敲二号床的栏杆。
二号床哗的一下把床帘拉开,脖子歪了一个很大的角度,微笑了几秒才接过早餐,温声细语地说了句:“谢谢。”
舍长疑惑地眨了眨眼,不太适应对方突如其来的温柔,“哦,不客气。”
云团看了刚刚正回脖子的二号床,若有所思。
傍晚。
云团坐公交赶往圆圆住的地方,这姐们明天结婚。因为要早起,跟进婚礼全程,今晚就住一块儿。
她坐在离按铃最近的一个座位上,把拎包放到身前视线可及的地方,抓好。
“哎哎,你说我哥是不是有毛病啊,这半个月就一直笑,我都不知道他在笑个什么东西,怪渗人的。”
“谁说不是呢!我家那母老虎也不知道上哪里又看了毒鸡汤,每天就搁那儿笑,就笑啊,笑得我心里发毛,直接就把藏了三年的私房钱给她了!”
“不是?那么夸张?”
“嘘(轻声),你看司机,好像就是这个笑。”
云团听着这些议论,抬头看了一眼站牌,按铃,下车。
她回忆起二号床和导师的微笑,疑惑不解,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现实世界,哪里会和科幻片里一样有什么“微笑病毒”“外星人入侵”的?
周六的傍晚,老旧小区,一个栗色长卷发的高挑女人站在生锈的铁门旁边,低头玩手机。
云团撑着伞,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顺手按下手机秒表。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许是等得烦了,女人将手机切换到拨号页面,决定打电话。
侧身时,正好发现快站成石像的云团。
“哎哟!团姐!你到了怎么不喊我声?”安圆直接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沁入鼻腔,云团按停秒表,“3分47秒,你才发现我,你老公不会吃手机的醋啊?”
“他才不会呢!”安圆挽住云团的手,“快点儿,别在这儿淋雨了,我们都好——久没见了,今晚一定要吃顿火锅,好好说说近况!”
“还说呢,之前忙着谈恋爱的人是谁?要结婚了才想起我。”
“我的错,我的错!”
安圆栗色的卷发擦过她的手臂,有细微的痒。
这会儿风小些了,但雨依旧在下,虽然不大,但已经陆陆续续下了十几天,地面积了一层浅水,城市的排水系统也出了小问题。
“呼~这雨水多的时候就要吃辣的,排排湿气!”安圆一面斯哈斯哈地吸气,一面把涮好的牛肚在辣碟里疯狂旋转。
一旁吃清水锅的云团看得眉头紧锁,抬手就喝了一口枸杞茶。
“少吃点辣,明天你结婚呢!”
“没关系没关系,我吃辣不长痘。”安圆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扯下手腕上的皮筋,就把卷发扎成一个马尾。
云·吃辣长痘·团觉得自己有被伤害到。
吃完火锅已经九点了。
催着圆圆去休息的同时,云团和化妆师确认了明天的行程,化妆和跟妆需求。
嗯……结婚真麻烦啊。
安圆本想来个“最后的单身夜姐妹卧谈会”的,但吃得太饱,血液都涌向胃部,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