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38年,7月7日下午7时30分。
此时暮色已是降临,整个北方大地都压在一片沉昏之下。
驻守丰县的日军河边旅第1团第3营第8连,由其连长清水节郎率领,从兵营出发开到卢桥西北龙王庙附近,再次举行夜间演习,他们将眼前的宛城视为假想敌。
宛城此刻驻守的是冯玉翔将军的西北第29军,29军一直是国军中抗日意识最高的一支军队。
他们这几个月已经被日益嚣张的日军演练刺激地寝食难安,大刀队时时刻刻地手握着一米长度,红布包裹的无极刀。
此刀是1931年中国武术家李尧臣受聘于29军打造的,因为当时的西北军缺少步枪弹药,只有以大刀代替,辅以近战。先生结合中华传统的六合刀法,兼揉进了武当的剑法,将西北军的大刀发挥到了极致——刀本是刀,可劈;刀亦是剑,可刺!
宛城城头上,西北军一个个神色警惕地戒备着城下演习日军,今年6月份以来,他们气焰是越来越嚣张了。
自从1931年日军火速攻占下东北三省,南京国民政府又奉行不抵抗政策,三十万东北军“浩浩荡荡”地撤离了东北三省。
日军又接着步步为营,在“九一八事变”之后,他们又妄图占领“平津”地区,因为“平津”是华夏的经济文化中心,日军将领甚至妄言道:“只要攻占下了北平,其它地方都会不战而降!”
晚上10时40分左右,日军演习连队连长清水节郎借口其演习中的一名士兵无故失踪,要求宛城守军打开城门接受检查。
西北军指挥官金振中拒绝了清水节郎的无理要求。
此刻,已是深夜,暴雨入注。
双方僵持在夜色的泼墨之下,接着宛城城头炸开了第一道炮弹的火光,日军悍然向宛平城发起了攻击。
西北军立即展开反击,先后打退了敌日军的四次进攻,这场防卫战一直持续到了10日。
“道长,保家卫国使我们军人的使命,此次夜袭东岸阵地你还是留在城里吧!”此刻,一个满脸灰烬的西北汉子对着城角下正在擦拭刀具的白发老头说道。
这个老头一身穿着打满补丁的得罗道袍,他满脸的褶皱,但两只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老道1931年随武术高人李尧臣一起来到宛城,教授大刀队武当剑法,使得“无极刀”也可像利剑一般刺入敌人体内。
之后,老道便在宛平城住了下来,他精通一手的医术针灸,平时除了教战士练习刀术之外,还会照顾一些生病的战士。
闲暇之余,老道也会在战士们的要求下讲解道法。
曾有西北军战士问他:“老道,你为啥下山啊,这仗打起来可没山里清净啊。”
老道苦笑道:“身逢乱世,修道之人又怎可独善其身?”
战士又问老道叫啥名字,老道笑而不语。
10日晚上,宛守军已经打退了日军的第五次进攻了,二十九军的后续部队也赶来支援。
金振中和后援军队交接了防务后,便集合大刀队,准备趁着夜色夺回丢失的铁路东岸阵地。
日军之所以要急着攻下宛城,就是因为宛城旁的是平汉c平绥c平津三条铁路的交汇之地,这里是可以说是华北门户的交通枢纽。
当金振中组织敢死队的时候,这位老道也举起了干枯的手臂。
老道看着力劝自己的西北汉子轻声笑道:“我一个老头子,能再拖几个小鬼子也是值了。”
“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名字吗?我叫李元通,出道以前经营着祖上传下来的医馆。后来军阀混战,我对这俗世心生厌倦,于是拜入茅山,修行道术。”
“再后来,听说张学良带着三十万东北军一枪不开地将东北三省让给了日本人,一气之下,便将自己的观主之位传给了我的徒弟,背着剑挂着葫芦就下山来了。”
“所谓盛世修行,乱世救人,这是老道的本分。况且,老道我,也是一名华夏子孙,如今贼寇猖獗,我又何能退却其后呢?”
老道潇洒地笑着,将擦拭好的红布大刀背在身后,跟着金振中率领的数百人一起攀索而下,趁着夜色奇袭东岸日军。
距离铁路东岸阵地一里开外的宛城城头,仍是可以听到他们高呼“宁为战死鬼,不做亡国奴”的口号,与那里的日军展开大刀克长枪的激烈搏杀!
阵阵大刀砍在日寇钢盔c步枪上的“咔咔”
声和战士们的怒吼声撕开了夜幕,敢死队以近乎全队的代价拼掉了驻守日军一个中队的兵力,再次夺回了铁路桥。
一个月后,苏省常州茅山,一身蓝衣道袍的中年道长悄悄地收拾好行李,他背负着一柄桃木剑,腰间悬着一个酒葫芦。
临走前,他叫来了自己的弟子,他将拂尘递给这个年轻的小道士,叮嘱他好好在观里修行。
年轻的小道士有些不舍,他抬起头问道:“师傅,您多久回来?”
中年道人笑着摸了摸小道士的脑袋:“若是盛世,便回;若是乱世,那便一去不回。”
他转身离去,沿着青苔石阶缓缓下山。
他名叫方兴语,前几天收到了来自西北军的信件,信中说道他的师父李元通在那晚的夺桥之战中牺牲。
李老道连砍日寇六人,身中数枪后仰天长啸,面朝东方,立而不倒。
(二)
1937年8月13日,“淞沪战役”打响。
国军准备在沪城一带来开启一场先发制人的战役,以打乱日军自华北一路拦下的战势,但是几十万国军没有在第一时间歼灭掉驻沪的8000名日军。
随后日军的海舰和空军也迅速地集中在上海,华北的日本陆军也分批在上海登陆,国军的精锐军队也陆陆续续地加入到上海,调集第8c第9c第15集团军奔赴沪城战场,随后第19c10集团军也赶往了沪城
双方陆陆续续在沪城一带投入了超过百万之众的兵力。
方兴语一路上见到了无计其数的逃难者——
有的是牵着小孩背着老人的市井百姓,有的是开着汽车驮了十几箱行李的富商政要,有的是牵着牛车的乡绅地主,都往着西南方向逃去。
他还遇见了几支百人的学生队伍,他们抱着一摞摞书本,有的提着小型的实验器材,卡车将一些大型的器械运走。
方兴语也见到了一大队穿着草鞋,脚跟绑着粗布的人马匆匆地奔赴而去。
他拦下了一个少年,他看到后者的眼睛里闪耀着炽热的光芒。
方兴语问道:“小兄弟,你们这是去哪呢?”
少年抬起满是汗水的脸,答道:“我们急到切沪城打战,那合儿死了很多人,我们过切给他们扎到起!”
方兴语看着这个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他没有从其脸上看到一丝害怕和退缩。
“这么小就上战场,父母他们不心疼吗?”
“不怕不怕,我妈老汉儿还有个弟娃,将来我死得战场上了,要是那个狗日的日本还没打完,他们就把我弟娃也送上去。”
方兴语在告别这个少年之时,还特意赠送了他一道平安符。
这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马——
他们没有精良的武器,没有充足的弹药,没有厚厚的衣物来抵御即将来临的冬季
方兴语默默地跟了上去,他找到这支队伍的领队,以医师的身份加入其中。
去沪城的路上,他们的身上看着几十公斤的负重,但大家的脚步都放得很快,所有人在紧绷着一根弦,那就是尽快地支援战场。
领队是以前是晚清衙门的师爷,会些文墨,也略懂些兵书,后来刘湘号召川军出征,他寻思着自己也无子嗣,不如效法一下书中先贤,也来一个马革裹尸。
他趁着半夜三小时的休整时间和方兴语聊聊局势,估计这个旧师爷认为这个背着桃木剑的道士是队伍里面少有的识字之人。
“自古以来,北方想要占领中原,都是自北而下,快速穿过河北地带,就能直取中原,无论是蒙古南下,满清入关,还是燕王陛下,皆是如此。”
“日寇侵蚀我华夏的野心从明朝时期就已经开始了,他们布局已久,此时已经占领了东北三省,攻下了北平,眼看着就要进攻山东,纵兵南下。”
“我们在沪城打这一手,就是逼着日本人放弃自北而南的攻势,让它分散开来。”
这个旧师爷的兵策还真着道,几句话也将方兴语讲明白了。
“但是日本人装备是真他娘的好,都是以前不中用的满清赔出去的几亿两白银,现在用我们的钱来打我们。”师爷说到这,不禁低声骂了几句,又朝一旁的庄稼地里唾口痰。
这时,师爷突然注意到方兴语背着的桃木剑,他指了指问道:“我说道士啊,这桃木剑真的有辟邪镇灾的作用吗?”
方兴语笑而不语,师爷也意识到自己也没问对,“希望如此吧,明天就是一场恶战了,我们是用命在堆啊,为大后方再多争取些时间吧。”
第二天,方兴语随队伍赶到沪城城区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各处都
是残垣断壁,冒着黑烟的火焰弥漫在除了英法租界以外的整座沪城。
漫天的黑鸦飞舞着,成群结队地徘徊在废墟之上,来不得打扫的尸体散落在各处,钢筋混泥板处甚至镶嵌着露出的头骨
方兴语所在的队伍被划分到了城内作战的一个营队,负责和日军在城区内利用地势地形展开巷战。
日军的单兵作战能力很强,他们每人都配有至少120发子弹,携带着刺刀,并且在战争前中期,大部分步兵还携带有便捷式的轻型迫机炮炮筒,侧腰装有炮头,这给国军和八路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而这些装备精良的侵略者此刻所面临的对手,是人均都不到一杆枪的川军保卫队。
轰!轰!
百来人的队伍先是被袭来的迫机炮弹打散,那些从没摸过枪杆子的年轻娃娃一听到如雷般的炮弹炸响在自己跟前,顿时慌了神,直挺挺地被突上来的日军步兵射成了窟窿。
方兴语上山当道士的时候,被师傅李元通要求练过功,他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在炸弹落下的前一刻就压着慌了神的师爷躲在一旁的弹坑里。
“大家赶快找洞卡卡隐蔽!”埋在土里面的师爷也不忘大声喊道。
但现在队伍已经被打乱了,日本军队又从冲过来了一小队的骑兵,他们歪咧着嘴脸,疯狂地挥砍着马刀。
一个又一个年轻的生命倒在了他们的收割之下。
也有几个日军被射中了头部,这么近的距离他们头顶上的90式钢盔根本挡不住,是队伍里面的那个老兵开的枪,方兴语听师爷说他早年跟过张大帅。
随即这个老兵就被欺身而至的三个步兵刺穿了胸脯,骑马而过的鬼子又是一刀砍下了老兵的脑袋。
方兴语一把夺过冲上来的鬼子手里的军刀,他后侧扭身一砍就割破了那鬼子的脖颈处的动脉。
“快走!”
方兴语赶忙拉着师爷退后,这里简直是屠杀!当下要做的是立即撤退,不要傻傻地站着被日军无意义地收割生命。
一场战斗下来,百来人的队伍再聚拢起来就只有十几人,还有七八人中了子弹受了点轻伤。
方兴语先给几个伤势较重的施了针灸,想着等找到大部队的时候再交给后方的军医处理。
“你们怎么能这样?他们是战士,不是逃兵!”方兴语看着自己眼前一个一个倒下的身影,双目中充满了愤怒!
方兴语想要冲过去,却被两排的士兵拦住,他怒吼道:“你们这是在屠杀自己的同胞!”
此刻,一名待在阴影中的军官瞥过来看着方兴语道:“臭道士,你懂什么?这是在打战!师长说了,凡是逃散失去编制的士兵都一律按照逃兵来算!”
“你要是再敢祸乱军心,我连你也一起崩了!”
说着,这个军官就让几名士兵架住苏兴语的手脚,把他丢在了一旁的泥坑里。
接着又是几声枪响,方兴语无力地看着熟悉得到身影饱含着无奈和不甘倒在了血泊中。
“他们不该死在这里啊”
方兴语等处决队走远了,他默默地蹲在师爷的尸体旁,他的心口还留着余温。
师爷嘴巴微张,变灰的双眼和散开的瞳孔,望着头顶的夜空,看不见一点光亮。
方兴语伸手轻轻地将师爷的眼皮抚下,“安心吧,贫道替你们走下去。”
(三)
1937年10月底,七十万国军陆续撤离沪城,这一次“淞沪会战”不禁打碎了日军“三个月灭亡华夏”的口号,迫使其不得不拉长战线,华北一路南下的攻势受阻,同时也为南方的工业转移争取了时间。
1937年11月12日,日军占领沪城。
随即乘胜追击,企图一举占领当时的国民政府首府南京。
1937年12月1日,日军进攻江阴要塞,“南京保卫战”拉开序幕。
“日寇猖獗,欺我神州子民良善!
双方交战至今,公然违背国际条约,屡次使用禁用毒雾伤我军民于猝不及防,前些日更是泯灭人性,残忍屠戮南京百姓三十万之众!
其手段之暴虐,面目之狰狞,心肠之狠毒前所未见!
兴语身为修道之人,此次劫难目睹几十万生灵无辜惨死于那猪狗不如的异族之手,悲愤难以,每日捶足顿胸,却无能为力。
自13日南京沦陷以来,日寇奸杀抢掠无恶不作,竟展开百人斩竞赛,用全城百来填满满城的弹坑!然18日竟在总统府公开举行庆功宴!
六周之罪行,罄竹难书!
然大祸横世,亦有真情和转机。
德裔拉贝先生于乱世之局挺身而出,成立‘南京安全区’,庇佑几十万国人免于屠戮之灾,此乃大道之行也!
南方战局胶着之时,北方有八路军不畏生死深入倭寇后方,以游击之术侵扰日寇,北方群众亦不畏强暴,积极配合八路军一道抗日。
全民族统一的战线业已形成!只要炎黄子孙众志成城,必定能够击溃日寇!
兴语此次下山,已抱躬身入局必死之决心,惟愿天下和平,民族兴盛!”
方兴语提笔落下最后一个字,立于窗边,他望着这片笼罩着山城上空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久久不语。
突然,城中响起了冗长刺耳的防控警报,这是这个月的第五次日军轰炸。
他看着从云中钻出的一架又一架轰战机,它们肆无忌惮地投放着烈性炸弹c燃烧弹,转眼间,山城的几十处地方冒出了滚滚硝烟和火光。
方兴语飞速地随着人流进入到了最近的防空洞,不是他害怕,而是方兴语知道自己懂医术,一会儿处理街上的伤员需要用到他。
狭窄的洞口中,昏暗灯光,整个防空洞都在摇晃,黑暗中躲藏着焦虑不安的人群。
其间有小孩的哭喊,老人的呼叫,大人的喊骂
接着防空洞顶轰的一声,似乎有炸弹丢在了正上方。
卡擦卡擦
这是方兴语离死亡最近的一次,防空洞被丢下的炸弹轰塌了一大半,里面躲藏的几百号人直接当场压死了一大半。
当方兴语的身子被前来搜救的人员拖出去的时候,一把石灰撒在他的身上,他直接被呛得清醒了过来。
“这个道士先生还活到起哩!莫拖起走咯!”接着方兴语被扶到了一旁临时搭建的帐篷,他被问到要不要去医院。
方兴语摇摇头,他强撑着身子从草席上爬起来,要了一小点香油把眼睛上的石灰抹掉,又跑过去检查其他的伤员。
方兴语看见了旁边几个尸体堆起来的小山堆,断手断脚的,没了脑袋的,胸口背后几处大洞流出一地肠子的
他赶紧从胸口摸出自己的针灸布袋,加入到救援行列中
“日军又飞回来了!!”
此时不知谁又喊了起来,刚刚死里逃生的人群又四散开来,可是最近的防空洞刚刚已经被炸塌了,现在大家已经没有躲避的地方。
方兴语看着夜色中又呼啸而来的八九架狰狞恶魔,他飞快地朝一旁的狂野跑去,早年间习武的体质让他拥有似风的速度,方兴语像一只猎豹奔跑着,也一边咆哮着:“向我开炮!向我开炮!”
他愤怒地朝着夜空嘶吼着,这时,似乎是被地面的方兴语激怒了,一颗黑影飞速地冲向方兴语所在的地面。
轰!
黑色的旷野上升腾起了巨大的流火和土石碎块,方兴语也被炸翻埋在了泥土里。
这折回的九架轰炸机徘徊在天空,他们又将山城的电厂摧毁,确认整个城市再度陷入黑暗后,这些轰炸机又在山城几处丢空了携带的弹药。
天空这边闯入了几架华夏一方的护卫机,但没有留下日寇的一架。
方兴语从土石里坐了起来,他的右臂被炸得脱臼了,但他咬着牙,将自己的身体拔了出来。
方兴语没有急着将自己的手臂复位,他此刻呆呆地看着前方的城市,已是千疮百孔,各处遍布着偌大的弹坑,黑暗中的山城正冒着几百处火光
但方兴语知道,再每一处看不见的角落里,都有着电工c医生c抢救员默默且不畏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这是这个城市的脉络根基。
半刻之后,电力又重新恢复了过来,黑暗中的山城再度醒来。
方兴语将自己的右臂复位,他看着日军轰炸机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语。
良久,方兴语缓缓地走了回去,他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何方。
(四)
昆城。
一片整齐密集的矮房屋瓦,排列整齐。
红色的土墙房屋是教室,而茅草矮屋是校舍。
此时,昆城正在下着属于夏季的暴雨,布满间隙的屋顶阻拦了一大半的雨水,剩下的雨水则是打在每一间教室里每一位师生的青衣蓝布之上。
讲台上的老师正在奋力地解释着讲义,平静但又充满力量的声音穿透了嘈杂的雨声,讲台之下的几十号学生也绕开了喧哗的雨打青瓦,全神贯注地跟着黑板上的推演。
教室之外,两列精壮上躯的学生正在暴雨中操练,远方小河旁的渔翁正起网收着入潮的草鱼
天空之上响起呼啸声,但并未响起防空警报声,台上的老师和课桌上的学生依旧在进行着各自的事情。
方兴语驾
驶着一架p一40战斗机,其上夸张的涂鸦,有着明显的老虎喷漆。
他的耳边响起了三道充满电流磁波的声音,
“仓鼠已经就位!”
“猎鹰已经就位!”
“胖子就位!”
他们接到了去怒江配合国军地面部队阻截日本空军的任务,同时进攻江海上的日本军舰。
方兴语似乎到感受了机身窗外的狂风,他目光如渊,平静地拿起对讲机恢复道:“一路平安,青山一ver。”
1942年春。
方兴语一路跋涉来到了滇南一带,他路过一片农家的时候,此时天空刚刚结束一场空战。
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唐纳德上校在昆城这一带早先成立的飞虎队三天两头地和日军的一战式战机进行着交锋。
日军的一战式战机拥有很强的机动能力,而飞虎队所用的p一40战机则是俯冲下可以获得更快的速度。
双方在硬实力上有得有失,但飞虎队的加入,却是生生地在空战这一领域上以少胜多。
因此日军恨透了技艺精湛的飞虎队队员,他们不满足于简单地摧毁掉飞虎队的战机,还经常派遣陆军击杀逃生的飞虎队队员。
方兴语看到前方有一小队的日本陆军正在搜查前方的村落,他们被通知到这里有一个坠落的飞虎队队员。
此刻为首的日军小队队长一脸狰狞,他朝着几位村民咆哮着撇脚的汉语,“人交来!”
村民们脸上皆存有死志,他们刚刚救下了一个坠机的飞虎队队员,将对方偷偷地藏到了地下以前埋粮食的地方。
他们面对近在咫尺的刺刀,并没有打算说出飞虎队员的下落。
日军小队队长见到对面几人没有开口的意思,顿时怒上心头,他一想到此次再失手一定会受到上峰的责罚,便要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在几名村民身上。
小队长冲身后几名突着刺刀的日军示意,他也刚想掏出自己的手枪,突然他发现自己腰部的枪套是空的,他抬眼一看,眼前一个蓝袍的道士已经将自己的手枪卸下了弹夹,扔在地上。
“八嘎!!”
小队长刚想再骂出几句,突然发现自己眼前一黑,自己的身子软了下去。
方兴语一个手切切在他的后颈上,就将这个小队长拍晕在地上。
接着一记扫腿,又掀翻了两个拿着刺刀的日军,方兴语再度夺下迎面而来的刺刀,他一翻手腕,麻溜地从剩下的几个日军脖子划过,最后又对着刚刚倒地的三名日军各自在心窝处补了一刀。
“你们收拾收拾,快走吧,鬼子一定会再派人前来的。”方兴语对着眼前几名老乡说道。
方兴语救下了一个飞虎队的队员,他也跟着对方来到了滇山群中隐秘的基地。
接下来方兴语通过了飞虎队空军的测试,空战前期飞虎队这一边也折损了少人,对于他们来说,一个好的飞行员可是比一架飞机的价值要高得多。
方兴语的年龄固然已经过了飞行员的招募标准,但是他的体质和视力在队伍中却是顶尖的顶尖,之后的几次战斗,昆城和山城保卫战中,方兴语击落两三架敌机,即使是再危险的情形,方兴语也可以力挽狂澜,绝处反杀!
这一次怒江阻截战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方兴语就会被嘉奖为王牌飞行员了,但这些这些虚名方兴语自己都不在乎,他只知道自己能燃烧多少光明就燃烧多少。
“有一份热,发一份光!”
这是方兴语在一本名为《热风》文选中看到了话语,他很惊叹其作者犀利的文风和充满责任和情怀的胸脯。
这可惜方兴语并没有机会再亲眼见识那一位书写战曲的斗士了,接下来是轮到他们的战斗了。
“仓鼠中弹!!”
“猎鹰轰!”
这一次空中阻击战日军格外得凶狠,他们出动了数倍于飞虎队的战机,两三个绕在一名飞虎队战机后,直接进行交叉扫射。
方兴语自己也被两架敌机缠着,但他丝毫没有慌乱。
他迅速地拉起了机身,向上飞去,身后的敌机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他们的视线之前失去了方兴语的机影。
方兴语驾驶的p一40型战机如同一颗流星一般迅速追下出现在了敌机身后,锁定,开枪,击毙。
方兴语正准备去支援自己的队员,这时他的机翼毫无征兆地中弹冒火,机身失去了平衡。
他的身后又出现了两架日本的零点式战机。
机舱内响着警报,方兴语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身为修道之人,
他大概是知道自己今天命该如此了。
没有悲情的音乐,没有叫唤的观众
下方怒江战场上的日军战舰还在朝国军地面军队开着炮,它的防空机枪正在扫射着空中的飞虎队。
方兴语喃喃地念叨着:“若是盛世,定当魂归!”
接着,他的机身化作一道刺眼的白光,撞击在了正在开炮的日军军舰之上,炸开了一片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