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诏狱第一仵作 > 第43章 你也配
  诏狱幽暗, 无风无声,烛火跳跃都是直上直下的,映的人脸苍白可怖。

  “听过潘金莲的故事么?”

  柴朋义勾着唇角, 像说着一件极为有趣的事:“紫苑不是潘金莲, 她丈夫石竹也不是武大郎, 夫妻二人感情很好,但这个庄氏, 却实打实是个王婆呢。”

  “市井坊内有三姑六婆,说媒接生打胎相看人家,明的暗的生意都做, 贵人圈里也有类似需求,不过干这种事的, 做的不是生意, 图的也不是钱, 是人脉。”

  “都道庄氏能干, 最懂夫人交际,能助丈夫青云直上,可一个女人,才名不显,容貌不佳, 也没见办成过什么大事, 就凭能说会道, 就到这份上, 可能么?”

  叶白汀便明白了,庄氏为什么这么喜欢办花宴, 恐怕爱交际是其次, 穿针引线, 借着机会相看人,促成私底下的事,才是正经。

  果然,下一刻柴朋义就说起了花宴:“她办的那些小宴,看起来热情好客,谁都请,实则方向早就是定好的,有帮别人相看,有纯粹联络感情为日后方便下手,也有正常保媒拉纤的。比如有个大人物点了名,说看着哪个姑娘好,庄氏就把人请过来,小姑娘和长辈要是愿意,这事儿就成了,要是不愿意——她也有法子。”

  “表面当然是客客气气笑眯眯,各种慈爱,实则把人脾气秉性琢磨透,知道对方在意什么,就能看着下招了。你要有未婚夫,就让你未婚夫出点事,你有心上人了,钟情不二,就让你心上人眠个花宿个柳,沾惹上一二小妾,你恶不恶心?要还是想不通,就让那些楼子里的姑娘闹到你面前,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说,你要不要脸?还敢不敢喜欢这样的人?你爹娘不同意,那更好办,你爹想升官,想发财?你娘在后宅娘家,有各种有烦恼?许你利,许你财,你能不动心?还不动心,就做个局,先打压你,夺去你的东西,让你日子难熬,再予你利,予你财,你屈不屈服?”

  “庄氏这套玩的不要太熟,算计都在私底下,明面上永远都是‘我能替你解决问题’的靠谱样子,关键是她找的人条件还都挺好,处处都合适,你有什么好说的?至于成了以后,日子最终过的怎么样,那是你自己的本事,跟她庄氏有什么关系?”

  叶白汀:“有姑娘入了她眼,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不是好事。”

  柴朋义神秘一笑:“紫苑名声在外,是她早就盯准了的人物,辗转着找机会结识,自然也不是什么单纯的仰慕,各种凑巧,帮人家些小忙,为的就是被别人引为挚友,真有需要时能请的来,哄的住。”

  “紫苑不傻,真傻也不可能在男人追捧下平安那么多年,熬到二十才嫁人,可她毕竟出身不怎么好,打小没怎么遇到过不求回报的善意,见惯了世态凉薄,男人的动手动脚,女人的唾弃不齿,少有见到这么温暖善良,纯粹来交朋友的。庄氏一开始也的确没有任何异动,日子一长,可不就把人心捂软了?紫苑哪里知道她的心肠,只当她是好人呢。”

  “再然后,就有人看上紫苑啦。”

  叶白汀眼神一凛:“宣平侯?”

  柴朋义看了叶白汀一眼:“你小子倒是聪明,怎么没想过郡马?”

  叶白汀嗤了一声:“就他那胆儿?”得了。

  照时间推算,紫苑声名鹊起大概是在二十年前,出事是十年前,照柴朋义的讲述,当时应该有二十六七岁?十年前沈华容二十岁,和郡主成亲两年,‘真性情’已慢慢显露,想干大事,掌控人生的野心仍在,可惜甜言蜜语已经哄不住女人,下意识就会收敛。

  如果紫苑真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年龄感在她身上并不明显,绝色美人在前,沈华容可能会流口水,但占有?他不会冒那样的风险。

  徐良行就更不可能了,这个人想要什么东西都得迂回暗示,等着别人送到他面前,若是仕途作官也就罢了,但是女人,庄氏怎么可能帮他?他的第一欲|求梯队是仕途,是利益,女人多的是,机会合适,他就玩玩,不合适,他也不会对某一个人那么执着。

  唯有这个宣平侯,本案中没什么存在感,直到问供时,才先后在云安郡主和乐师史密的话中出现。仇疑青已经过去问讯,具体信息如何,还未传回,叶白汀没办法不关注。

  柴朋义对面前少年越来越满意,果真聪明通透,若能纳入麾下,必是一员大将。

  他话说的就更直白了:“宣平侯今年得四十几了?老了,当年可不,凭着一手马屁工夫,在先帝面前可得脸呢,人家有圣宠,通天的本事,可不就更尊贵了?他这样的人,看上谁了不会直接说,三言两语,下面人会自己品,品对了,把人送上去,事办的好,侯爷玩的开心,该你的赏赐不会少,品不出来,或者品出来不愿意办,也没关系,以后别想有好处,也别想再有亲近的机会。”

  “于是这十年前的深秋,在京郊西山,便有了一场围猎。”

  “围猎?”叶白汀视线滑过相子安,所以这就是荒山失踪案的事发地点?

  相子安轻轻点了点头。

  叶白汀眸底有暗色滑过,高山,密林,野兽,还真是绝佳的抛尸地点。

  柴朋义:“这场聚众围猎,就是庄氏攒起来的,几乎把所有的本事,人脉都用上了,过来的基本都是男人,贵人,高官,打猎也只是个幌子,没有人会比试,也没有人在意,手下护卫们出去应个景,添个肉菜也就算了,他们要‘猎’的,是美色。”

  “庄氏准备了不同的姑娘,应对不同阶层的男人,大部分是自愿的,不自愿,庄氏也能‘说服’她们自愿,紫苑是最特殊的一个,根本不知道这个围猎是什么性质,过来会发生什么……她那丈夫的医馆这段时间出了点麻烦,有人过来砸馆,说他治死了人,这人还是官家,势力大不大的,反正普通百姓惹不起,庄氏出手帮了她的忙。”

  “认识几个月,庄氏不知道帮了她多少,从不要求回报,这回围猎犯了愁,说有位贵人颇懂乐理,近日正为一桩事犯难,心情不好,围猎机会对她来说很重要,实在不想出错……紫苑问清楚是何场合,气氛如何后,就说自己可以帮忙。”

  “以琴技闻名十数载,紫苑虽已低调下来,却不是永远不弹,一些清谈场所,或有大艺师相邀,她偶尔也是会赴会的,既然围猎为的是展男儿气概,雄大昭武风,紫苑虽是女子,也有国家情怀,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哪里知道,庄氏嘴上说的是一回事,实际到了,是另一回事。”

  “‘逼良为娼’的戏码,百姓们看到大约会义愤填膺,贵人们就不一样了,有些人就喜欢看美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从抗拒到哭泣,再自己褪衣委身,傲骨一寸寸折断的样子……”

  叶白汀眼眸微闪:“他们……强迫了紫苑。”

  柴朋义:“起初也没想着到那地步。这紫苑,生的是真好看,眉黛唇朱,桃腮粉面,柳腰轻摆,端的是妩媚妖娆。偏她自己不知道自己诱人,有这身段也不款款摆一下摇一摇,不和任何人对视,抛个媚眼勾个春波,就顾自抚琴。她的手指也是真的美,纤细白皙,似那削葱,又润又滑,指尖沁粉,每勾琴弦一下,好像能把男人的心给勾起来。”

  “她只准备了一曲。可贵人上座,为的是什么?怎么可能只听一曲。庄氏过来劝她,就像那青楼里的老|鸨子,话术一套又一套,先是好听的,夸她琴抚的好,夸的天花乱坠,贵人们实在意犹未尽,再给她分析利弊,得罪了会有怎样怎样不好的后果,熬过去有怎样怎样的好处,光是人脉上,她那做郎中的丈夫都不用怕别人砸医馆了……一回一回,把人哄住,哄不住了再说。”

  “郡马当时年轻,还在笼络郡主,太出格的事不敢做,可融入圈子抱大腿没错啊,庄氏扮红脸,他就扮白脸,各种恐吓威胁,还派了人硬拦硬推,推着紫苑必须往前走。徐良行最贼,整个过程都在场,却全程没有参与,早早醉死在了桌上,从头睡到尾,好像跟他没什么事似的。”

  “紫苑从不知真相到慢慢察觉,被背叛的愤怒,走不出去的禁锢,难受肯定是难受的,挣扎也是要挣扎的,但贵人看的不就是这个趣儿?酒乐奏着,兴头起着,在场人再造个气氛起个哄,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一个民女而已,强要了也就强要了,甚至你要了,别人也可以再要,反正时机难得么……”

  “尽管已经这样,紫苑也纵死不答应,匕首抵到了颈间——不能让贵人扫兴么,你猜,庄氏还有什么招?”

  叶白汀指尖攥紧:“……她抓了紫苑的丈夫。”

  柴朋义抚掌:“没错,还真抓了她丈夫。庄氏多会办事的人,早早就药倒了她丈夫,在一边备着呢,要的就是你就范,你要自杀是不是?那先看着你丈夫死,这个男人多可怜,医术高超,活人无数,一辈子做好事,就因为娶了你这个女人,厄运缠身,要枉死它地,无人敛尸,无坟无碑……”

  “紫苑这辈子,对她真心好的只有这个男人,怎么会舍得?她也是真的狠,匕首往下,没割自己的颈子,划破了衣襟袢扣,露出一小片肌肤——”

  “她对庄氏说,她的养父养母做的是瘦马生意,青楼里那点事,没谁比她看的多,学的多,今儿个这事,她能做,保证让贵人们满意,但她的丈夫,必须全须全尾的送回去,就让他继续晕着,什么都不知道,就当这一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还威胁庄氏,说她既然懂得媚男人,也知道怎么在床上抓男人的心,这件事要是办不好——她有的是方法吹枕头风,让贵人弄死庄氏!”

  “庄氏便真送了她丈夫回去。谈条件而已,紫苑只要今日从了,她不也就有了紫苑的把柄?这个郎中一天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她就不怕被紫苑报复,只要不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什么都可以谈嘛。”

  “可那天玩的是真的疯,在场的不只侯爷一个,人们都喝醉了,这觥筹交错,你来我往的,哪还有什么分寸?郡马也入了场……这女人,就被玩死了呗。”

  “可怜一代琴师,所有人推崇的大家,在那苍凉夜色下,一遍遍的抚着秋霜调,直到香消玉陨……啧啧,真惨呐。”

  叶白汀光是想象当时场景,就知道这件事有多残忍,这个姑娘得有多痛苦。

  他话音讽刺:“之后呢?就算寻常百姓,生死也是大事,紫苑死了就死了?”

  柴朋义笑容阴阴:“不然呢?死就死了呗,又不是什么干净的女人,随便挖个坑,埋点土,或者路过个井,顺手一扔,没痕迹就行,谁知道发生过什么?她那郎中丈夫找过来,庄氏就说她弹完琴走了,非要走,这天黑路远的,旁人不是不担心,可她性子执拗,你这当人丈夫的又不来接,出了意外,能怪谁?也许没出意外,人只是不想跟你过了,反正她们不知道。”

  叶白汀看着自己的手指:“之后呢?就这么算了?”

  柴朋义摇了摇头:“还真没有。这石竹医术好,病人多,每天从早忙到晚,妻子心情平和,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当然也没注意,他真心喜欢紫苑,不像别的男人一样把她禁锢在家里,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安全,开心,他并不计较。当日和平常一样,他在医馆忙了一天,午后喝了盏茶就睡着了。他以为自己是累的,全然不知自己被绑架了一通,去了趟西山又回来了。”

  “妻子失踪,生死不知,他寻了好多天没结果,所有人都劝他想开些,往前看,可他想不开,最后医馆都不开了,就查这件事,官府不帮忙,他就自己来,没人看好也没关系,他只想找到自己的妻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啧,挺聪明的一个男人,医术不错,有大好前程,被个女人,还是死了的女人迷坏了脑子,到处闹腾,一回回报官,一回回上状,被打了板子都不放弃,傻啊……就这么过了两三年,他也死了,这事就彻底过去了,谁都不记得了。”

  叶白汀盯着柴朋义:“真的谁都不记得了?不尽然。”

  柴朋义甩了下袖子:“除了我们这些官场老人,大概只有他们资助过的人了?”

  “这女人估计是个天生有病的,不然怎么成亲那么久下不出个蛋来?自己没有,就常资助慈幼堂的孩子,以期慰藉。她丈夫也被她哄的不错,没儿子也不在意,还和她一起,收了几个徒弟,养子养女,学琴的学琴,学医的学医……紫苑倒是挺会笼络人心,外边的男人们喜欢,乐艺大家推崇,丈夫钟情,友人珍惜,孩子们也喜欢。”

  “她出事,她丈夫闹那么一通,这些人帮忙说话,闹得还挺大的,不过很快就散了,她丈夫又死了,朋友们再仗义也不是亲人,能帮多少?那些孩子更是,她们认识的时候,小的还不会说话,大的也才十来岁,能干什么?久了就忘了。这时间啊,最是无情,什么都能埋葬。”

  柴朋义说到最后,看向叶白汀,语重心长:“你看,没有家人,就是这么可怜,你认识我不久,对我提防,我能理解,但别把别人推得太远,只要你相信,我就可以给你更多的保护和温暖——你和这里的人不一样,我也不一样。”

  “我可以是你的家人,为你挡风遮雨,让你安心休憩,只要你愿意。”

  好一通见缝插针的表白,都把叶白汀逗笑了:“你懂什么叫家人?”

  家人是互相支撑,互相拥抱,永远守护,永不背叛,永不放弃——

  “你也配?”

  他倒是没想自己,想到紫苑的遭遇,再看本案中两对夫妻,只觉得讽刺。

  有些夫妻委以生死,矢志不渝,用尽全部力量追随对方,守护对方,纵死不惜;有些夫妻貌合神离,心机用尽终成怨偶,得过且过不愿上进,哪怕控制欲|念,熬死在一纸婚书上,也要以后衣食无忧,财享不尽;有些夫妻互相利用,要的是对方的资源,人前的脸面,一旦有更大的利益或危机,立刻弃之如敝履……

  而柴朋义将这些作为谈资,侃侃而谈,指点江山,脸上除了不知道哪来的起这件事,绝不是这样的表情言辞。

  柴朋义脸上的笑就收了起来:“配不配的,总比你那白眼狼的义兄好。你还小,说话没分寸,我不怪你,但一次两次可,再多了,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叶白汀拂了拂膝盖上的衣角:“可惜了,我并不怎么想要家人。”

  太阳是想晒的,越狱出去还是算了,没钱没房子没工作机会,还得和人渣茬架,不如先诏狱苟着,现在已经吃喝不愁,有手炉能洗澡,想用什么澡豆用什么澡豆,高床软枕还会远吗?等积蓄了足够的实力,干什么不行?

  叶白汀站起来,身姿挺拔,眉目舒展,眸底有星火闪耀。

  他知道了,凶手在杀死沈华容和庄氏时,为什么在一旁站了许久。

  “走了。”

  柴朋义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在整个谈话过程似乎是由他主导的,提出给凶案信息这件事也是他自己建议的,甚至中途还为说服了叶白汀隐隐得意,可少年转身离开的姿态是不是太潇洒了些?

  难道……被利用了?这人根本不是来入伙的,就是为了套信息?

  柴朋义按捺住自己的多余:“孩子,知道与虎谋皮的人,最后都怎样了么?”

  叶白汀话音淡淡:“哦,怎样了?”

  柴朋义眯眼:“我倒不介意被你利用一把,合作么,各取所需,你很聪明,有些小动作我也愿意包容,但你若要了拿了——却不还不报,可别怪我下手辣!”

  “啧,约是你定的,事是你谈的,我亲自过来入伙,你又不信,”叶白汀翻了翻脑子里的渣男语录,“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柴朋义怒火更甚:“小子,你这态度,可就是要茬架了。”

  叶白汀:“那也是先撩者贱。”

  柴朋义眯了眼:“你信不信,我让你回不去!”

  “你以为我来的毫无准备?”叶白汀头都没回,嗤笑一声,“领导太过情绪化可是不好,带不好队啊。”

  二人你来我往,言语交锋,对面牢房似乎看不下去了:“呵,一群只会嘴炮的东西,无趣至极,还以为能看到什么大戏呢,睡了睡了。”

  不干点什么好像都对不起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柴朋义桀笑一声,舔了舔唇边,兴致盎然地看着叶白汀:“我还真想试一试你的本事了——来人,给我抓住他!”

  顿时,附近牢房站起来许多人,捏捏胳膊,扭扭腿,卸门的卸门,开锁的开锁,空气瞬间紧绷!

  叶白汀也没急,‘啪’一声,打了个响指。

  “老子看谁敢动!都活腻了是不是!”

  “本使地盘,何人敢妄动?”

  四周瞬间安静,卸门的停了,开锁的收回了手,安静在牢里的也探头探脑,四下张望——

  无它,这声音他们太熟悉了,不就是申姜和仇疑青!一个百户,一个指挥使,谁惹的起?

  趁着这个时间,叶白汀迅速走出来,扇子遮唇的相子安紧随其后,再后面就是秦艽和狗子。

  柴朋义眯眼:“都给我直起腰来!那是口技,别人学来唬你们的,怕什么怕!就算那姓仇的真来了,会给一个囚犯撑腰?不过被锦衣卫养狗似的喂了两块肉,就以为是人家的人了,做什么美梦呢?你你你——都给我上!”

  相子安跑的挺快,一边跑一边拿扇柄指秦艽:“傻大个,该你了!”

  “用得着你说!”

  秦艽手指齐动,手腕一翻,刷刷刷一堆暗器——泥丸子,砸不死人,摔个狗吃屎也够瞧的了。

  叶白汀从容往外走,狗子踩过一个摔倒人的背,汪汪叫着跟上……

  有相子安时不时来一嘴,熟悉的,惟妙惟肖的,必须提防的人的声音,大多数牢房的人不敢乱动,担心锦衣卫们会不会真过来,柴朋义的人就不一样了,扑过来的非常快,而且人很多——

  对方只有三人一狗,要是让他们这么跑了,岂不是奇耻大辱!

  秦艽干翻了一波人,回身往前跑,三两步就越过了相子安,笑的那叫一个幸灾乐祸:“小白脸自求多福,爷走了!”

  “用不着傻子操心!”相子安跑的红了脸,不肯认输,“在下就是到了穷途末路,只凭一张嘴,也能翻出花来!”

  关键问题是少爷救不救。

  真真是美人灯的身子,风一吹就破,最开始还走在前面呢,现在早落在后头了,要是不救,以后可没肉吃了!救,难度还有点大。

  正左右为难,就觉一阵狂风刮过,叶白汀刷的越过他们,声音淡定又从容:“辛苦二位,我先撤了。”

  狗子汪汪的跑在他身侧,觉得不合适,四爪扒地,瞬间跃到了最前边!

  再一细看,狗子嘴里仍然叼着之前那根绳,后面坠着个长条的,带着两个轮子的小车车,现在叶白汀单脚站在那个小车车上,另一只脚稍微踩地借个力,就刷一下滑出去老远,看起来是狗子拉车,其实哪个都不费力,狗子拉了个寂寞,人往前蹿的水过无痕云淡风轻……

  我艹?

  围观人员齐齐歪头,好像只有我们看着费劲啊!都看不过来!

  相子安:……

  “你倒是捎上在下啊!”

  师爷崩溃了,你既然有这本事,为何不做两个小车车,匀我一个!

  叶白汀的声音飘在风中:“抱歉,车小拒绝超载。”

  “少爷等我!”秦艽不仅会鉴宝开锁,轻功也是无敌的,脚尖一点地面,刷一下就飞了过去。

  相子安:……

  师爷两眼发直,完了,看来今天真得交代在这里。

  “你跟上来做什么?”叶白汀看到并肩而来的秦艽,略有些嫌弃。

  “汪!”狗子也冲着他叫。

  秦艽:……

  “把小白脸带回来,单独给你加顿肉。”

  “您早说啊——”秦艽当即返身,一息之间,就跑到了相子安身边,踹飞两个敌人,把他扛起来就跑。

  相子安胃被硬邦邦的肩膀顶住,差点吐在当场:“在下是人,不是沙袋啊!”

  后边的人急了,问柴朋义:“这可怎么办?”

  “急什么?”柴朋义面色阴森,“这么大动静,怎么可能不惊动狱卒,等着,他们回不去,不出五息,就会被过来的人抓住,押去刑房。”

  叶白汀从容的踩着滑板,心间默默倒数,五,四,三,二,一——

  “啪”!

  随着他的响指,外面锣声大起:“走水了——”

  北镇抚司走水可是大事,所有人训练有素的跑过去救火,诏狱里……谁还顾得上?反正大门一锁,固若金汤,不管里头怎么乱,谁死谁活,都不要紧,你们自己看命,大不了锦衣卫回头多来几趟车,送你们去乱葬岗。

  ……

  白马街外。

  仇疑青得到了副将郑英送过来的消息:“诏狱乱了?”

  “是。”

  “玄风呢?”

  “跟着人呢。”

  “那便好。”

  “耗子们开始打洞了……不管?”

  “不是布了人?”仇疑青眉锋如剑,眸底深邃,似卷尽了暗夜里的波涛汹涌,“不出大乱子,都不用管,本使要的人出了事,提头来见!”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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