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出嫁女,和离之后回娘家?
已经拿走了丰厚嫁妆的女儿回来吃娘家的米粮,父母不介意c哥哥不介意,但嫂子不会介意的吗?
一年不介意,三年不介意,十年八年以后呢?
至爱亲朋不在意,但这么大一个家族,其他人呢?
深究起来,都是问题!
她一个独身女人,离开婆家c不能回娘家,唯一有个朋友——是一国之君c是“前夫”的外甥女
说起来都尴尬!绝不可能去投奔!
所以,张妙蓁选择的是一条非常现实的路。
红果弱弱地道:“那可未必,倘若邵公子对夫人的感情,像七爷一样,说不定会接你去他那里呢。”
然而,这个说法在张妙蓁这里,根本就不成立。
张妙蓁再一次道破了现实:“先不说他是什么心思。退一万步讲,他真的对我有意,我也愿意接受他c甚至和离后跟随他。但”
她满脸都是通透:“他若喜欢我c甚至愿意娶我,自然不介意我曾经嫁过人。但他不介意,他父母不介意么?他家族人不介意么?烈女不侍二夫,我却二嫁这一个点儿,将跟随我一辈子。不管我后面如何努力,都是很难做人的!”
要知道,邵远是一个家族的少主人,迟早是要做家主的。
家族能同意他娶一个二婚的女人?
开玩笑呢!
不能娶,让她做侧室?
还不如留在梁家不是?
梁家人没有纳妾的风俗,只要她这个正妻在一日,梁升就绝不能有其他女人。
倘若他哪一天变心,家里也没有人会同意的!
红果很是震惊:“夫人说得好有道理!”
什么都明明白白的,所以做出的选择看似顺其自然,其实是选择了对自己最好的一条路!
说起来很现实,但一个失忆的女人,她不现实的话,将来怎么办?
而从另一方面说,她为何能够这样理智?
说白了就一句话:不爱!
现在的她,不爱梁升,也不爱邵远。
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自然不管考虑任何事情,都是首要将利益摆在第一位。
通常能够动摇一个人意志的,都是感情。
爱情c亲情c友情,皆如是。
张妙蓁把话说清楚,也就不吭声了。
为何要跟红果说得这么明白?
红果是梁家的丫头,并不是跟着她从张家嫁过来的。故而,这丫头肯定会向着梁家人。
而目前的局势,张妙蓁要考虑的自然是安梁家人的心。
想想柳拭眉,当上了女帝的人,依然把她当做闺中密友,丝毫没有阶层之分。
而女帝出身梁家,目前最操心的事,也是西征是否顺利。
保家卫国的人,都是梁家人。
让他们安心,就是让女帝安心,也算是张妙蓁对柳拭眉给自己的这份交情,做出的默默回馈吧。
红果知晓张妙蓁的想法,在梁家人面前少不得会提个一两句,一切不就好了么?
事情,暂且这么定下。
张妙蓁虽说已经失忆了,但她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作为一个需要养病的人,她想要帮衬着嫂子们做点什么,都被拒绝了。
她只好坐在书房内,翻翻书,或者看看账册,重新熟悉梁家的业务。
这才发现:好家伙,邵远这个人,还是不能得罪啊?
南北粮行在四国天下都有分号,如今四国关系紧张,粮草不可能跨国运送是一回事,但大蜀境内的粮草状况,还是他最为了解!
张妙蓁咬了咬唇,感觉这种需要受人掣肘的感觉,很是不妙!
不行!
她要打破这种局面,梁氏粮行,一定要超越南北粮行,成为大蜀闵梁第一的存在。
否则,若官粮供给前线不够的话,到时候邵远要想做个小人,一切都很难说了!
三天后,梁升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收到张妙蓁回到帝京的消息,他将梁惜和梁恭都留在了富郡,让两个娃娃仔在那边历练,处理赈灾与抚恤事宜,自己则是马不停蹄地回到帝京。
一回到梁府,顾不得其他人与自己打招呼,他目中无人似的直奔七房院子。
这时候,张妙蓁正在书房内,一只手盯着账册,另一只手在打算盘。
随着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她的眉头越皱
越深。
得,七房这也太穷了!
而梁氏粮行的所有存粮三分之二送去前线,三分之一留下预防北齐南侵,随时可运送去北疆。
这么一来,只进不出!
这样下去,别说梁升跟敦愚王借的银子还不上,就是将来他们不吃梁家份例的话,夫妻俩怕是要上街去乞讨!
这种状况,也不难解释为何她一个弱女子,要离开家族的庇护四处奔走,满天下地去筹备粮油了。
因为,家里有个无底洞的巨坑啊!
于是,梁升大步流星地跨步进来,大呼一声:“蓁蓁!”
张妙蓁抬起头来第一句话便是:“你回来得正好,这件事我必须和你好好谈谈!”
梁升:“”
他心一紧。
已经知晓张妙蓁失忆的梁升,一回来见面什么话也来不及说,她就说要好好谈谈,莫不是想要谈和离?
尤其是,张妙蓁的脸色很严峻,从认识她开始,就没有在她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眼神!
陌生c淡漠,不带感情,全然理智。
“你”张妙蓁正想问:你知道我们有多穷吗?
但看了一眼他那一身尘灰的样子,她顿了顿,捏了捏太阳穴,道:“罢了,你先前沐浴更衣。弄干净了,再来跟我说。”
说完,又低下头去,丝毫没有要与他多说一句话的意思。
虽然收到消息的几天前,梁升就知道张妙蓁失忆的事,但这一路来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也没有想过她是这样的!
“蓁蓁。”他还想走过去,与她说几句什么。
张妙蓁抬起头来,眼里都是对他不听话的不满:“你身上都是灰,这么大热的天连日赶路都是汗味儿,就算你自己不介意,也要考虑一下其他人的感受吧?”
梁升:“”
在娇小的妻子眼里,他竟然丝毫看不见往日柔情,只有就事论事!
这一瞬间,他忽然感受到了——当初自己对张妙蓁还没有动心之前,她看着他的时候,是不是也是看到他的这种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