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妙蓁不解地低头,看进他的眼底里。
梁升拉着她与自己并排坐在床沿上,说道:“骨子里的善良c为人着想的性子,不管你外表变成什么模样,都是不会改变的。”
“我不觉得我善良。”张妙蓁说道:“对待许氏,我并没有客气。若不是我一而再与她结仇,兴许也不会坏了拭眉的计划。拭眉原本是想安抚许氏c利用许氏将许家人引出来,却被我一而再破坏了!”
所以,她愧疚。
但脾气上头,真的忍不住!
她询问:“若换做以前的我,一定不会这样冲动吧?”
梁升不吭声。
确实不会!
以前的张妙蓁,万事以隐忍为先,一般都会先考虑其他人的感受,最后才到自己。
这是张家对嫡女的教养。
张家的嫡女,本应嫁入名门望族做宗族大妇的,从小被那样培养着。
可她本性并非那般,一直压抑着,直到失忆之后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有件事我也想不通。”张妙蓁没将太多精力放在伤春悲秋上面。
她更倾向于利用有限的时间,做更多正经事!
她又道:“许氏那边,小九儿的人一直盯着,陛下也安排了人手紧盯。但那许氏的姨娘顺利与她接头c早就接头了!还是在庄子里,竟然无人发现!难道他们有这般能耐?”
接头是接头了,但许芷烟并没有答应要对梁家出手,这一点,柳拭眉的洗脑是成功的。
只不过,狗改不了吃屎,许芷烟那样的性子,永远都学不安分。
“未必没有。”梁升不得不把心绪拉回来,放到正事上,说道:“具体如何我不知晓,但这一位姨娘,绝不会是省油的灯。”
张妙蓁说道:“这几日,小九儿已经派人去庄子上四处检查过,也没有发现什么漏洞。”
梁怡心里负罪感极深,这边忙着老爷子的后事,那边完全没有放过查探。
说来说去,人外人人c天外有天。
他们虽然早有提防,却或许低估许家了!
“许氏被打入死牢,许家的人也没有出现?”梁升又问。
张妙蓁摇摇头,道:“没有,密切注意着。并且,大国舅还特意吩咐,放松了看守,想要来一个瓮中捉鳖。但,这么多天过去了,毫无动静!”
“明日就是许氏斩首示众的日子。”梁升脸色寡淡,道:“该来的总该来,不来的话,怕也就再也不会来了!”
许芷烟,彻底成为了弃子,难道对方还会为了她而来么?
他们这一步棋,倒不是说下错了,而是
压根无路可下!
“算了,你先睡吧。”那些想不通的事太多,张妙蓁自知自己能力微薄,也顾不上这么许多。
她还是管好手头的事为妙!
梁升应了,躺下后,又拉着她非要她陪自己躺会儿。
张妙蓁见他疲倦很明显,没跟他僵持,在他身边躺下,打算等他睡着后,自己再去书房那边,把丢失的账本重新誊写。
刚躺下,就被梁升卷入怀中抱住。
他搂抱着她,脸靠在她额头上,极为眷恋的姿势。
张妙蓁思考了一瞬,没有去推开他。
梁升闭着眼睛低声道:“蓁蓁,先前我听二嫂说,父亲临走留下遗言,叫我们早点儿生娃?”
张妙蓁:“”
她默了一会儿,如是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然,梁升是回来奔丧的,丧父之痛让他没有心思想别的事,他也不可能说现在就要找张妙蓁生娃去。
他感慨说道:“那一日我与敦愚王一起离开帝京,父亲送我们出城。我怎么也想不到,那竟然是我见父亲的最后一面。”
如果早知道,那时候就应该多跟梁巍说几句话!
他心里是很懊悔的,又道:“父亲经常抱怨我不解风情,跟木头似的c也不爱与他说话。不是我不想说,而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张妙蓁默默听着,什么也没说。
其实,梁升给她说这些,并非要她给什么回应。
说来说去,丧父之痛让他内心煎熬,而这种感情没有办法与任何人说。
倘使张妙蓁没有失忆,他或许还能说明白一些。
但面对一个已经不爱自己c完全只当夫妻本分的妻子,他心中苦痛,又能向谁诉说呢?
梁升又道:“回来这一路,我时常在想。如果能回到过去,我就应当多与父亲说几句话。哪怕是废话也好,或者是说了要挨一顿揍也罢。总好过”
梁巍临走的时候,还惦记着他的子嗣问题,这一点,最让梁升难受!
老爷子点着名儿交代的人也不多,一个梁怡个他。
他们俩,或许就是梁巍最头疼的儿子c孙子,但两代人的智囊担当,也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c孙子!
张妙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父亲没有遗憾去的。”
非要说梁巍有什么遗憾,大概是她还没生个一子半女吧?
但,梁巍这人乐观豁达,不至于对此事耿耿于怀。
张妙蓁心想:听柳拭眉说,自己以前是并不想太早生娃,才会在婚后一直避孕,因此没有孩子的。
倘使以前不那么任性,只想着夫妻俩甜甜蜜蜜,兴许也不会让老爷子留有这么个遗憾了!
“我知道。”梁升将脸迈进她的脖子里,道:“如果不是当前不能,我真想”
想什么呢?
他思索片刻,还是直接说了出来:“想恳请你,我们早点要个孩子!”
张妙蓁转头朝他看去。
果然,见他眼眶红红的,虽然不算哭,但也能看到隐忍的泪意。
可见,他心里的痛,远远不是外表看起来这么淡然!
柳拭眉说的没错:我七舅舅是个闷骚的人!
张妙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待我把身子养好了再说吧。”
梁升一愣。
她说的是“把身子养好”,而不是“战事结束”!
见他似乎怕自己听错了,张妙蓁又道:“战事顺利的话,再过一年兴许也就结束了。不顺的话,再过三年五载可能还在持续着。我过了年才十八岁,是不着急。但你可就二十好几,老了!”
梁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