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门声和着姑娘的心跳声。
田一一喉咙不住地滚动。
陆时许蹙眉,手握在门把上,忽地想到姑娘在大厅见到自己的惊惧,便又放下了手,喊着:“一一?”
田一一眨了眨眼。
陆时许都:“再不出声,我就进来了。”
她慌乱道:“我在!”
陆时许眸中掠过淡淡笑意,道:“安心洗个澡,换身衣裳,我们再谈。”
“不用这么麻烦吧!”
“你喝的是西瓜沙冰,淋了一身,别着凉了。”
“现在还是夏季。”
陆时许顿了顿,道:“行,那就直接出来谈。”
田一一眸光猛然一颤,道:“那…那我还是洗个澡吧!”
能拖延一点时间就拖延一点吧!
她还不想直面陆时许的怒火。
花洒打开。
她站在花洒下,任由温热的水洗刷着自己。
她想到那日陆时许反复问她会不会离开。
她斩钉截铁承诺她不会走、不会不告而别。
然而到底,她还是走了,并且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那时候陆时许眸中有多少希冀,如今就有多少失望吧!
她那时候面对他眼神时有多心软,此刻就有多歉疚。
她在他眼里,定已成为一个满嘴跑火车的人。
她再说什么,陆时许估摸着都不会再信了。
田一一缓缓吐出一口气。
关上花洒的下一秒,陆时许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道:“衣服放在门口,你自己拿。”
田一一“嗯”了一声。
他待她还是如此周全。
即便生气,也还维持
着君子风度。
这么想着,田一一愈发觉得自己是个食言而肥的坏女人。
她换上陆时许准备的裙子。
那是一条珠光白的蕾丝连衣裙。
荷叶袖的设计优雅又减龄。
田一一擦掉全身镜上的雾气,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饶是她不在意穿搭,也不得不承认,陆时许的眼光非常好。
镜中这个披着一头及腰乌丝的小精灵竟然是她自己吗!?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门。
屋内檀香袅袅,古典音乐悠扬……
她缓缓走到里间,看到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办公的男人。
她还没开口,陆时许便似有所感道:“坐!”
她坐到他侧边的沙发上。
陆时许放下笔记本,道:“坐我身边来。”
田一一心肝肝儿都颤了颤,道:“大叔,你…要打我吗!?”
“什么!?”
“可不可以别打脸!?”
陆时许觉得荒唐至极,不经意抬起头,瞬间被眼前的小姑娘夺去了全部的目光和心神。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出淤泥而不染的姑娘一旦穿上华服,气质便再无半分隐藏。
他竟从她身上看到了逼人的美丽。
田一一不敢抬头,只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越来越灼热,像是要将她每一寸肌肤、每一处毛孔都要看得透透彻彻。
她头低得愈发低了,和先前怒怼宿管老师的意气风发完全不一样,也和面对陶徵时的半打趣意味判若两人。
她喃喃着:“非要打脸吗!?”
陆时许失笑,回了神,
问:“我几时说过要打你了!?”
“啊!?”田一一抬起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陆时许问:“楼下那个小孩是谁!?”
“哪个小孩!?”
“和你坐一桌吃饭的小孩。”
“他哪里是小孩了,他要是小孩,我不也是!?”
陆时许意味深长,道:“你和他可不一样。回答我的问题!”
“他就是我刚认识的一个…”她斟酌着用词,将嘴边的“朋友”二字咽了回去,道:“他就是我刚认识的一个人。”
“刚认识就请你来这里吃饭!?”
“啊!?”田一一反应过来了。
在陆时许眼里,她一穷二白,肯定吃不起这里的餐。
她道:“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为了感激我,非拉着我来这里吃饭。”
“一一离开我之后不仅能独当一面,还能救人了。怎么在火车上那次要向我求救!?”
田一一:……
她解释着:“大叔,这可不同。寻常小偷我还能应付,可上次在火车上追我的那伙人一看就是练家子,我哪里能应付!?”
“别忘了我看过你的拳王争霸赛。”
田一一:……
她还能说什么!?
一直以为那茬已经被糊弄过去了,他现在怎么又想起来了!?
田一一只能三分真七分假道:“我当时都被吓懵了,他们人多势众,我怕嘛!大叔是那节车厢里看起来最正直、最善良、最热心、最可靠,咳咳…也最帅的男人。我就情不自禁向你求救了。”
陆时许盯着她。
最正直!?
最善良!?
最热心!?
最可靠!?
最帅!?
除了最帅他勉强承认外,其余的形容词确定指向的是他陆时许!?
他性子淡漠,是出了名的生人勿进,从不爱多管闲事。
绿皮火车那一次是破了例。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搭乘绿皮火车,也是第一次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姑娘伸出了援手。
本想刨根问底,却触及姑娘单薄的双肩,发颤的身板时改了心思。
他好不容易遇到她,可不能把她吓跑了。
陆时许转了话题,道:“一一,出门在外,对人要有防备之心,尤其是男人。以后不要和第一次见面的男人一起吃饭…嗯,第二次也不行,第三次第四次也不行。”
田一一“诶”了一声,心想:是谁刚才称陶徵是小孩的!?现在又摇身一变成男人了!?
田一一抬起头,眸光透彻又清纯,疑惑道:“可我和大叔都已经一起吃过好多顿饭了。”
“我说的这条道理不适用于我。”
“为什么!?”
陆时许招了招手,让姑娘靠近了一些,用地磁又带着蛊惑的声音道:“因为我是最正直、最善良、最热心、最可靠的人。”
田一一忍不住笑出了声。
陆时许松了口气。
小姑娘总算放松了不少。
她从进这间包厢的门开始就浑身紧绷着。
他看着都难受。
他含笑道:“饿了吧!?我已经让服务员把饭菜都拿去热了,现在让她们上菜吧!”
田一
一点头。
席间,陆时许看着她小口小口喝着鸡汤,缓缓开口,似是叹了一声,道:“一一,抱歉,昨夜让你等了一整夜。以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