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执炎清醒过来的时候,想起醉酒期间发生的事,本来以为会看见少女冷漠、不耐烦的脸庞,却不想,一睁开眼睛,对上的却是一双通红的眼眸。
“窈窈……”
“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女孩忍着眼泪,凶狠地看着他。
“……什么?”
“你还想瞒着我!如果不是秦归和我说,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告诉我?”季清窈又是愤怒又是难过。
蔺执炎心头倏地升起不妙的预感,“……窈窈,你在说什么?”
季清窈努力让声音平静,通红的眼睛看着他:“你老实告诉我,你还能活多久?”
蔺执炎:“……”
“回答我。”季清窈内心情绪翻涌,根本冷静不下来,她强忍着眼泪,声线却仍旧带上了颤音。
她突然就明白了,之前在酒的时候,他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婚礼你不能去,是因为那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是吗?”
蔺执炎神色有些僵硬。
这个傻逼计划他权衡再三之后不是放弃了吗?
向来冷静自持的蔺先生,难得在心里暗自咒骂了一声。
阴恻恻的目光,蓦地落到秦归身上。
秦归只觉身上一凉,心中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你说话!”见他不做声,季清窈控制不住地慌乱起来,即便秦归不太可能和她说谎,她还是期待能从他口中听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蔺执炎轻轻喟叹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只伸手,将她温柔地拥抱进怀中。
这个举动无疑默认了秦归之前的说辞。
季清窈心中一凉,眼泪倏地落了下来。
所以……都是真的吗?
“我不信、我不信……”她摇头,喃喃地说。
他轻柔地帮她擦去眼泪,“乖,别哭。”
季清窈扑进他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腰,放肆地哭出声来。
她恼怒他的欺骗,生气他的自作主张,但是那些,在此刻,得知她很可能要永远地失去他之后,都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
蔺执炎哄孩子似的抱着她,他有些挫败地闭了闭眼睛,已经能够预见她得知真相之后他将迎来的下场……
偏偏现在权衡利弊,只能承认。
想到这里,又神色不善地看了自作主张的秦归一眼。
秦归:“……”
默默降低存在感。
“出去。”
秦归下车。
蔺执炎轻轻抚摸着怀中女孩的长发,低头,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说:“乖,别哭了。”
算了,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她现在愿意和他说话,愿意与他拥抱,愿意关心他,而不是转身就走,冷漠得如同一个陌生人。
——这些让他贪恋的好处,已经值得他冒这次险。
季清窈倏地抬头,一双漂亮的眼眸红得像是兔子。
她紧紧抓着他手臂,“肯定是弄错了,我们去医院重新检查一下!”
蔺执炎微微一滞。
去医院?
那岂不是要露馅?
不动声色道:“不用了,我之前已经去过了,还是和之前一样,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来。”
不等她追问,他先抓住了她的手,嗓音有些艰涩沧凉地说:“窈窈,我不知道我的生命还剩多久,你如果不想陪在我身边……”
“——那你就要让我走吗?”季清窈直直地看着他,眼底有生气的情绪。
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想着把她推开!
“你以前怎么不这样?现在就这么大度了?”
蔺执炎沉默不言。
回想当初,他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永远将她留在身边,即便他死了,她心里也只能装着他。
可是现在……郁老太爷和他说病情有变的时候,他第一反应,竟然是让她离开。
她才花儿一样的年纪,未来还那么长,如果他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不该拖累她。
“我是你的恋人,不是时时刻刻需要你照顾的小孩子,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信任我?”季清窈生气又失望,“我希望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有什么事你都会找我商量,而不是自以为是‘为我好’,然后就一个人做了决定!”
“这是第几次了?你总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她深吸一口气,忍下眼泪,“这次,是我最后一次原谅你,如果之后你再隐瞒我什么、欺骗我什么……”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但是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蔺执炎心中陡然一凉,沉默得更久。
他抓住她的手,声音有些艰涩,斟酌着道:“窈窈,有些事,不是我非要瞒着你,而是因为有必定不能告诉你的原因……”
“就像白媛那样是吗?”季清窈垂下眼帘,语气听不出情绪地打断他。
男人突然卡壳,因为突然意识到,他隐瞒她的事情,并不止眼前这一件。
有那么一瞬间,蔺先生只觉得眼前发黑。
默然片刻,他将她搂进怀里,低声说:“再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一个星期后,一切都会结束,我们之间的阻碍,也将彻底消失。”
季清窈莫名有些不安。
她突然出声:“你和我分手,是因为病情的话,白媛算什么?”
男人微微一顿。
她抬头看着他,“还是不能告诉我吗?是我没有资格知道,还是——你在防备谁?”
他没有回答,只轻轻摸了摸她脑袋。
她知道,她猜对了。
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另一边,车子远远地停下。
私家侦探悄悄上了车,对车上气质温柔的女人说道:“季清窈上车一个多小时了,一直没有下来,蔺先生也一直在车上。”
“他们把车窗关了,车里的情形我看不见,不过刚刚我拍到一张,是季清窈衣衫不整从车上跑下来,又被拉回去。”
白媛唇边掀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她既然这么不知廉耻,那就帮她出出名。拍到的东西,全都放到网上去,报酬稍后打给你。”
又拍了拍身边的小孩,“城城,爸爸就在那边,走,我们过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