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窈睁开眼睛，拭去眼角的眼泪，站起身来，拉开了门。
“我亲自过去审问。”
才走两步，却被过来的夙夜拦住了。
他道：“这件事情交给我，小姐先去休息。”
他看了眼她的肚子。
季清窈轻轻扶抚了抚肚子，沉默片刻，没有拒绝。
夙夜的效率很快，没让季清窈等多久，他就回来了。
“朱琳身上的药，最早的痕迹在八年前，并且这些年一直没有间断……”
八年前，正是银辞雪开始图谋夺过养父手中权柄，并且初有成效的时候。
那时候他甚至还不到十岁，却以极其暴戾残酷的手段，暗中收服了不少部下。
朱琳对他的折磨从两岁到五岁，整整三年，后来事情暴露，那个女人哭得梨花带雨，揪出一个替死鬼，轻而易举让银辞雪的养父相信了她，躲过一劫。
没人帮他主持公道，没有帮他惩戒凶手，季清窈几乎无法想象，那个曾经天真懵懂的小孩，是怎样挣扎在经年不断的噩梦里，最后失去所有的天真和善良，在黑暗和血腥中一天天行走，最终以满手血腥和满身伤痕，换得手中的权柄，然后终于得以亲手报复仇人。
“他特意请了一个医疗团队，一直暗中为朱琳调养身体，所以朱琳才能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曾经朱琳加诸于他身上的痛苦，他一分不少地还到了朱琳身上，这八年来，朱琳如他所愿，每一天都活在痛苦中，生不如死，却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因为每一次奄奄一息，银辞雪都会让她得到最好的治疗。
但他一直留着朱琳的命，一是因为养父临终前嘱托，让他放过那个女人，二是因为掌握所有权力之后，他的人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目标，他让仇人活着，让仇恨支撑自己继续往下走，不然恐怕早已经被身体上的痛苦折磨得疯掉。
但早在几年前，他的状态就已经十分之差了，尤其是菲利克斯离世的那段时间，他总是看见幻觉，有一次半夜醒来，突然叫来夙夜，问他：“他其实没有死，我只是做了个噩梦，对不对？”
后来清醒过来，他的性情就变得更加暴戾，越发难以接近。
……直到找到季清窈。
可他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下去，像一只折翼的鸟，坠入漆黑的深海中。
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季清窈站在窗前，迎着冷风站立，许久没法缓过来，夙夜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她拿出手机，拨通蔺执炎的电话，想要说话，开口却是一声隐忍的低泣。
“——窈窈？发生什么事了？”电话那边，蔺执炎脸色一变，急忙问道。
季清窈呜咽出声。
正在处理公事的蔺执炎，再也顾不得什么，直接丢下面前的一众下属，毫不犹豫大步奔出门，“窈窈乖，别哭，我马上来！”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红隼总部，蔺执炎沉着一张深刻俊朗的脸，一刻没有停歇地闯进去，直接问夙夜：“她人呢？”
夙夜沉默片刻，挥退了警惕地围上来的一众下属，说道：“跟我来。”
季清窈听到开门的声音。
“窈窈！”
她还没回头，突然就被男人从身后抱住了。
他将她翻转过来，搂着她，满目的怜惜和心疼，“我来了。”
听到这三个字，季清窈再也忍不住，猛然抱住他，埋首在他怀里，隐忍地哭出了声。
夙夜沉默地站在门口，情绪不明地看了会儿，默不作声地拉上了房门，转身退下了。
“乖，别哭了，宝宝会和你一起难过的。”蔺执炎已经从夙夜那里知道发生了什么，怜惜无比地搂着怀中的人，大手在她单薄的背上一下一下安抚。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以前竟然受过这样的苦，为什么不是我代替他？他还那么小啊，没有人保护他……”
季清窈哽咽着，在他怀里哭个不停，蔺执炎真有些担忧，怕她把身子哭坏了，但是好在，她最大的悲伤，早在银辞雪死去的时候，已经宣泄过了，在他怀里哭累了之后，她终于停了下来，死死抓着他后背的衣料，将西装料子都抓得皱了。
“朱琳、朱琳……我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她目光猩红，仇恨地说。
现在比起悲伤，她内心翻涌最为剧烈的还是恨意。
在蔺执炎的强硬要求下，短暂地休息了两个小时后，季清窈叫来夙夜等人，下达了两个命令。
一是取消红隼延续了许多年的用药物调教杀手的规矩。
二是三天之内，肃清整个红隼，她要将朱琳留下的余孽连根拔起，一个不留地铲除！
最后，她让夙夜给了她一份资料，资料里详细地介绍了研究所一百多种药物的成分和效果。
仔细将资料看过一遍之后，季清窈亲自拟定了一份刑讯策划，然后叫来杰森，交给他，语气冰冷地说道：“拿去，按照上面的来，务必让她尝透所有滋味，并刻骨铭心！记住，把那个医疗团队也带过去，别让她轻易死了！”
杰森领命。
当天晚上，蔺执炎没有离开，而是陪在了她身边，躺在男人熟悉的怀抱里，季清窈揪着他身前的衣料，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失眠，而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季清窈状态好了一些，然而却突然得到一个让她盛怒不已的消息——
朱琳逃走了！
杰森沉着脸，“昨天我已经在她身上用了不少药，她现在半死不活，只剩一口气，不可能是自己逃走的，有人救走了她！”
季清窈脸色阴翳，直接扔下手里的勺子，早餐都没心情吃了。
她冰冷如雪的目光看向其他人，“我昨天才说要肃清内部，今天你们就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了？”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说话，脸色火辣辣的。
“我不管她逃到哪里，必须要把她给我带回来！”季清窈冷声下令。
“之前一直好好的，这位蔺先生一来，就出事了？这未免太巧了些！”一直看不惯季清窈的05突然开口，朝蔺执炎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