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竹楼一层用来关牛,又正是天热的时候,苍蝇蚊子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秦艽不堪其苦,便同施氏商量砍些艾草回来晒干晚上点了熏蚊子,又说得在房前屋后种几株香樟树,过个几年树大了即可乘凉又能驱虫。
母女俩正说着话,施秉禾的声音突然响起,;艽艽,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秦艽走了出去,便看到她大舅和小舅站在地里,脚边是一堆挖出来像红薯又不是红薯的东西议论着。
见到秦艽走过来,施秉禾捡起一根递到秦艽手里,;艽艽,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我和你大舅一开始还以为是红薯来着。
;会不会是葛根?秉秉仓问道。
这本身就是块荒地,葛藤耐贫瘠什么样的地都能长,还真不排除这种可能。
秦艽却突然说道:不是葛根,是木薯。
;木薯?施家兄弟俩齐齐抬头朝秦艽看过来,施秉禾更是问道:;那是什么东西?和红薯一样可以吃的吗?
;一样也不一样。秦艽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两者的区别,想了想,只能简单地说道:;木薯也可以吃,但红薯可以生吃,木薯不可以,而且如果不煮熟不煮透会中毒。
一听会中毒,施家兄弟俩顿时头变了脸色,说道:;那这些东西还是不要了吧?
;要的。秦艽看着兄弟俩说道:;大舅,小舅,我去找个箩筐来,您们把挖出来的都收好,我之前还想不好留下的两亩地种什么,现在好了就种它吧。
;啊!兄弟俩傻傻看着秦艽,半响才问道:;艽艽,你种它干什么啊?
秦艽这会儿也没办法解释给他们听,只说道:;嗯,我以后讲给您们知道,现在再挖挖,看还能挖出多少来。
兄弟俩都是心性憨厚的,既然外甥女说了以后会告诉他们的,那就以后再说吧。
当下,便继续挖了起来。
因为是野生,所以收获并不多,一天下来也就百来斤的样子,但用来作种足够了。
眼见太阳便要下山,施氏喊了秦艽帮忙准备晚饭。
;咦,爹怎么还不回来?秦艽看了眼天色,不解地说道。
秦万岭吃过早饭后便去联系石匠、瓦匠以及木工师傅,中饭都没回来吃,但眼见得天都要黑了,却还没见着人回来,秦艽不由得有些心急。
;是啊,按说早该回来了。施氏接了秦艽的话说道。
话落,还不忘转身朝着山路的方向眺望一番。
不想,这一看还真看出了名堂。
;艽艽,你看看,那是不是你爹?施氏对秦艽说道。
秦艽顺着施氏手指的方向看去,远远看到了两个身影,至于是不是她爹秦万岭还真不敢说。
;我过去看看。
秦艽拔脚便朝着山路走去。
山路狭窄用羊肠鸟道来形容也不为过,还要防着被路两侧的灌木杂草绊倒,好不容易秦艽走到坪坝上看清楚来人确实是她爹秦万岭时,却霍然发现,随同她爹一起的还有她大姑秦玉茹。
秦艽愣了愣,但很快她便回过神来,回过神来的她转身便往回跑。
;娘,是爹回来了。秦艽喘了口气继续说道:;还有我大姑,我爹把我大姑也给领来了。
施氏摘菜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秦艽,;你大姑?
秦艽点头,;是的,我大姑也来了。
;她来干什么?
施氏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要说老秦家比候氏更让她讨厌的人是谁,也就非秦玉茹莫属了。
都说婆媳关系是千古难题,但其实更难解的却是姑嫂关系。
施氏比秦玉茹大两岁,她嫁进来的时候,秦玉茹还在老秦家做姑娘,按说年龄相差无几的姑嫂即便不能真的亲如姐妹,也不该太疏远才是。然,施氏同秦玉茹的关系却不仅仅是疏远,甚至可以用仇人来形容。两人正式撕破脸则是秦玉茹嫁到东田镇后的第二年,那时候施氏才生了秦艽,秦玉茹怀了长子刘开远,按照乡下习俗秦万岭这个做舅舅的去给秦玉茹送生(促使妇顺利生产),不想东田镇一户家境殷实人家的老姑娘却看上了秦万岭,打听到秦玉茹跟前,秦玉茹便在候氏跟前鼓捣着让秦万岭休妻另娶。
秦万岭自然不能同意,秦玉茹干脆让刘满财伙同刘家的人给秦万岭灌酒,想趁着秦万岭酒醉把他送进那老姑娘的房里逼秦万岭就范,不想,秦万岭因为挂念施氏和才出生的女儿,借着尿遁硬是连夜走了几十里的山路回了麻岭村。
秦玉茹同候氏仍不肯死心,那几年候氏可着劲地搓磨施氏,便是想逼着她自请下堂的意思,直到后来那老姑娘另嫁了他人,候氏和秦玉茹才死了心,但却把一腔怨气都撒在了秦万岭夫妻俩身上。
;他答应过我不认她的……施氏才开口,眼泪就簌簌地直往下掉。
秦艽上前抱住了施氏,;您别难过,先看看她的来意再说。
施氏
却是将手里的菜猛地往盆里一扔,起身道:;我发过誓,这辈子都不和她坐在一桌上吃饭说话,艽艽,我们走。
啊?!
秦艽看着施氏,;娘,我们去哪?
;去你舅舅家。施氏说道。
话落,牵起秦艽的手便朝着还在地里忙活的施家兄弟俩走去,;秉仓,秉禾别干了,走,我们一起回家去。
施家兄弟俩闻言同时怔在了原地,还是施秉仓先反应过来,见施氏眼眶泛红显然是哭过了,轻声问道:;姐,出什么事了?
施氏摇头不肯说,眼泪却是不争气地再度夺眶而出。
;姐,出什么事了,你别光顾着哭,你到是说句话啊。施秉禾扔下手里的锄头走上前,焦急地看着施氏,;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
;没有,你怎么哭了?
秦艽叹了口气,对上朝她看来的施秉仓的目光,轻声说道:;大舅,我大姑来了。
施秉仓晒得黎黑的脸上,一对烔烔有神的大眼睛骤然一紧,看着施氏问道:;她来了,您就要躲出去吗?做错事没脸见人的是她,她都敢见您,您为什么不敢见她?再说了,这是您的家,您不让她进来,她还敢硬闯不成?
;她敢闯,我打断她的腿。话落,施秉禾目光下四寻找着称手的家伙,找了一圈没找着,干脆拾起了脚边的锄头,看着施氏道:;姐,你别怕,她敢乱来,我一锄头敲了好的脑袋。
施氏是知道自家兄弟脾气的,兄弟俩虽然憨厚与人无争,但不争并不代表可欺,特别是小弟,就是个火药桶脾气,一点就着。
当下,急声道:;秉禾,你别乱来,你打死她,你也要给她填命,你让我怎么给爹娘交待。
;我不管,她敢欺负你,我就要替您出头,替您出气,候氏那个老虔婆仗着是长辈,我们没办法,她一个做小姑子的敢欺负到你头上,当真以为我们施家没人了不成。施秉禾涨红了脸怒声道。
施氏又急又恼,眼见得秦万岭兄妹俩越走越近,再有个半刻钟的样子就要到家了,咬咬牙,恨恨一跺脚道:;秉禾说得对,这是我家,我就不信当着我娘家兄弟的面,她还敢撒野不成。
话落,牵起秦艽的手转身便往竹屋走去。
施秉禾抓着锄头便要跟上,被施秉仓一把给扯住,;你继续锄地,我过去看看。
;我也要去。施秉禾坚持道。
施秉仓一个眼刀子甩了过来,喝道:;你留下,喊你的时候你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