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一大清早,周婷便把想睡懒觉的关月明叫了起来。
将女儿托付给爸妈之后,在路边随便吃了点早饭,便让关月明驾车载着她,一起来到了位于北凉山的周氏艺术珠宝厂。
不同于有规模有厂房的周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周远桥的周氏艺术珠宝厂,并没有公司主体。
公司就是厂房,厂房就是公司。
原本两家是一家。
只不过在周远桥父亲,也就是周自强那一辈的时候。
由于发展路线不太一样,周远桥的父亲便将场子给独立了出来,专攻珠宝加工。
而周家,则是金属珠宝,什么都做。
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本来规模就远逊于周家的周氏艺术珠宝厂,在关山月明宫的冲击之下,此时更是岌岌可危。
相较于先前周家锁面临的处境,在紧急性上虽然有所不如,但温水煮青蛙。
慢性死亡的结局,却是很多人,一眼就能望得到头的。
此时此刻,周氏艺术珠宝厂,理所当然的一片萧条。
当关月明和周婷开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在珠宝厂门口,就看到有一大群工人,在行政办公室所在的平面楼那边走。
隔着老远,眼尖的关月明,还是看清了那些工人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离职报告?!”
听到关月明小声嘀咕,周婷先是眼皮一跳,紧接着露出一个苦笑。
“看来小叔当时来公司找我,果然没有打什么感情牌,而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这个时候,周远桥在几个另行骨感的跟随下,急匆匆地从厂房那边走来,堵在了行政办公室门口。
“各位兄弟姐妹,你们真的……要弃珠宝厂而去吗?”
“真的就不能再给我一点点时间,继续为咱们厂奋斗吗?!”
此时,站在周远桥旁边的厂长何超也开口说道:“是啊各位,你们能不能再给董事长一点时间。”
“周总已经在很努力的给我们联系业务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咱们厂就能够重新恢复运转!”
在厂长何超说完之后,另外一位员工立马开口,开始和大家打感情牌。
“大家风风雨雨这么些年,周总对大家怎样,各位都心知肚明。”
“现在工厂出现危机,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大家更应该团结一心,奋力前进!”
“还请各位兄弟姐妹,看在大家多年共事一场的份儿上,帮帮忙!”
眼前这一批员工,可以算得上是周氏珠宝厂里,最核心的那一批技术骨干了。
如果这批人真的离职成功,就算他周远桥,及时拿到了订单都无用!
周氏艺术珠宝厂,必死无疑!
这时,一个破为此耳的声音,从离职人群中响起。
“我说何厂长,这一两个月来,你给我们画的大饼还少吗?!”
“真当我们只知道干活儿,看不清形势呢?!”
“现在厂子里的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咱们厂早就没有订单可做了!”
“还说啥什么马上就有……这都马上快一个月了,也没见有什么活儿啊?!”
“周总,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
“如果有钱拿,我们也很想留下来和厂子同甘共苦,一起奋斗。”
“但生活不允许啊!”
“老婆要吃饭,孩子要上学,一家五口全都指望着我一个人卖力气挣钱。”
“这冬天马上就要来了,我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家里人忍冻挨饿,喝西北风?!”
“我看呐,这厂子还是趁早散了,正好把我们拖欠的工资发一发。”
何超眉头一拧,循着声音望去,原来是这次离职事件的挑事人之一——王剑!
何超顿时火冒三丈,“王剑,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谁不知道你就是个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墙头草,要不是周总念在你是公司老员工的情分上,我早就把你开了!”
“现在你倒好,公司有难,你不知恩图报、同甘共苦就算了,反而还带头闹事儿,煽风点火,一个劲儿地给大家传递不良信息。”
“你摸摸你的良心,看看是不是被狗吃了!”
“哎哟喂,瞧你这话说的?怎么着,我是说到你心坎上了,然后你就狗急跳墙?!”
王剑可是个从来都没把脸当回事儿的主,牙尖嘴利得很,“我告诉你何超,平时大家对你这个厂长就颇为不满,现在厂子都要没了,你还守着你那点官架子,摆给谁看呢?!”
“你倒是听会扣帽子。”
“神特么的妖言惑众,老子刚才说得可都是大实话!”
“这个厂,最多能撑一个星期,就逆天了。你都欠了一个月的工资没发,谁还愿意在这儿干啊!”
“大家都是要生活的!”
“在一个没有丝毫钱途可言的厂子里,消磨时光,谁愿意,谁傻逼!”
说完,王剑还振臂一呼,“各位兄弟姐妹,你们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大多数员工,其实都没有多少判断力。
但在王剑和另外几个刺头,长期的言语蛊惑下,早就对王剑所说的话,深信不疑了。
而且……王剑所说的,也基本约等于事实,周远桥没办法反驳。
所以王剑此言一出,在王建身后的一群员工,也立马跟着嚷嚷了起来。
“王剑说得没错,厂子眼看都要垮了,大家没有饭吃,谁还愿意同甘共苦啊!”
“谁都想过个好年,那肯定是要趁着年前,多搞点钱才好回去,我们就应该去找个新厂子好好干!”
“离职!”
“我现在就要离职!”
“赶紧的!”
在王剑和几个刺头的带动怂恿之下,一大群员工动了起来,全都要离职走人。
这可把厂长何超给急坏了。
连忙招呼身边的几个骨干老员工,想把这群人拦下来。
但要离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光凭他们几个,怎么可能拦得住!?
何超急得满头大汗,对这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周远桥着急大喊,“周总,您倒是说句话啊!”
“您再不说话,这场面可就要控制不住了!”
“算了……老何,随他们去。”
周远桥挺直的脊梁,在这一刻无疑显得佝偻了许多。
说出这番话的周远桥,精气神全无。
明明只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此刻却苍老得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