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显坐到了书案前,汪平掌灯伺候着。那本前朝的史籍就放在案上最显眼的地方。因为只是初稿,所以还没有修订起来。
正将书籍翻开,忽然一阵风吹了进来,将桌上的烛火吹灭。
突然暗下来的光线吓了刘显一跳,桌上的书籍被扫落在地。
“奴才该死……”
内监们赶紧关上窗户,重新掌灯后,跪在刘显面前请罪。
刘显惊魂未定,余怒未消。今夜若呆在养心殿自是睡不着了,于是便走出殿外。
汪平吩咐内监赶集收拾散落一地的书籍,然后跟了上去。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
“这宫里就没有一处可以让人静心凝神的地方吗?”
“奴才倒是知道一个地方……”汪平有些犹豫地说道。
“何处?”
“凝香斋。”
凝香斋位于乾东五所之末,御花园后苑之东,是个安静的去处。里面住着一位才人,正是卫玲珑在秀玉宫时的好朋友曲玉霓。
“主子,快醒醒,莫睡了,皇上来了……”侍女玲珑急切地推了推曲玉霓。
曲玉霓揉着惺忪睡眼,问道:“皇上来了?你莫要玩笑……”
“不是玩笑,是真的!”
曲玉霓忽然清醒,想到:一定是汪公公帮忙了……
“快,伺候我更衣梳妆!”
原来,曲玉霓入住凝香斋后,得知凝香斋是个偏僻的地方,皇上半年不来几次,宫里那么多嫔妃,有些人又得独宠啊,如果不想个偏门,她只怕在青春正好时都见不到皇上,甚至永远都见不到。于是她便以重金收买了汪平,请汪平帮助一回。
更衣梳妆之后,曲玉霓姗姗来到斋后的院子,因为刘显正在院子里吹风。
“妾身迎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曲玉霓跪下来道。
刘显淡淡道:“平身。”
“谢皇上。”
曲玉霓站了起来,看着刘显,一点也不拘束,显得落落大方。
刘显眼前一亮,自责道:“朕怎么不记得后妃中有你这么一位美人儿?”
曲玉霓笑道:“皇上政务繁忙,日理万机,哪能记得那么多嫔妃。”
言语里似乎是理所当然,没有一点埋怨。
刘显笑了笑,道:“听汪平说你擅抚琴,朕睡不着,你扶两曲给朕听听。”
“是,请皇上移驾琴室。”
“嗯。”
曲玉霓的琴,清净动听,果真能让人心平气和。刘显紧绷的神经在此慢慢放松,最后终于能安然入眠……
次日清晨,刘显赏了曲玉霓,封曲玉霓为婕妤,但仍居凝香斋。因为他希望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有安静去处,有个能让他安静的人陪伴。然后,他来到了宁闵宫,并带来了两个大箱子。
内监面将箱子打开,里面全是上好的锦绸。
“爱妃近日来执理后宫事务,尤为辛苦。这批锦绸苏州上呈的岁贡,只有两箱,全赏赐给你。”刘显说道。
贤妃喜出望外,道:“臣妾何德何能,受皇上如此厚恩。”
刘显道:“爱妃就不必自谦了。朕去见过太后了,她说你能将后宫诸事打理的井井有条,功不可没,应当有赏。”
自从宣太后定下了轮班制度,让容妃和贤妃每三日一轮,轮流治理后宫事务。贤妃起始,这三天来她都将所有事情做得尽善尽美,无可挑剔。
这些赏赐,也算是对她的嘉奖和对她能力的肯定。
“那臣妾就用这些锦绸为皇上制一件衣裳。”
“也好,但不要累坏了自己。”
“是。”
刘显只待了一会儿便就离去,贤妃是高兴不已,迫不及待地令柳香絮准备制衣的工具。
可柳香絮却愣着不动,白荷轻轻推了她一下,问道:“发什么呆呢,主子让你去拿裁具。”
“哦,我这就去。”柳香絮应声后,低着头脚步匆匆地走开了。
“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白荷自言自语道。
永安宫。
“朕已亲自将苏州府的锦绸送到了贤妃手上,她并未起疑,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这批锦绸会要了她的命!”容妃喜道。
“朕可没想要她的命,只是要委屈她了。”刘显叹息道,似乎有些愧疚。
“皇上仁慈。”容妃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谋害太后,想不死都难。
“皇上,再一日便是太后用药的第三天了,皇上可有准备好后事?”
“爱妃放心,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
!”
……
慈宁宫。
宣太后又睡了过去,这两天她睡觉得时间比平时都要多。太医说这是药效所致,不必担心。
端妃照顾太后也有好些日子,兰珠见她面有倦意,便劝她先去休息。她只微笑道“无妨”。
重华宫来了一内监,说有急事要找端妃娘娘。
宫女带着他来到殿内,并通知端妃。
端妃来到殿中与其相见,问起来由。内监附耳说了几句话,端妃面上不知是喜是忧的表情,随后立即返回重华宫。
重华宫殿内,韩公公跪在地上,心里忐忑不安。
端妃走进殿中,坐下后便道:“说话,裕王让你带了什么话?”
韩公公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说道:“裕王爷、他说……说,希望娘娘放过卫玲珑……”
“放过卫玲珑?”端妃觉得裕王的要求有些莫名其妙,“本宫与卫玲珑的事情与他何干?”
韩公公磕头道:“奴才罪该万死!”
端妃正色道:“怎么回事?”
“裕王爷……他或许是知晓了娘娘曾派杀手行刺卫玲珑的事情……”
端妃心里一惊,“他是怎么知道的……”
韩公公又磕头道:“奴才办事不利,那巫先生……被人救了去……”
端妃顿时怒道:“狗奴才,你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韩公公慌张地说道:“奴才罪该万死!那厮本已走投无路,可谁想到裕王竟突然出现将他救了去!”
端妃又是一惊,纳闷道:“裕王为何要救他?”
“奴才也不清楚……”
端妃寻思着裕王救人的原因,但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为此而感到十分郁闷,便训斥道:“你这个没有的狗东西,让你做了那么多事情没一件办好的,本宫留你何用?”
韩公公痛哭流涕,不住的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才对娘娘是忠心耿耿的,而且奴才也尽心尽力去做娘娘吩咐道事情,只是不知怎的时运不济,总是有人从中作梗,破坏奴才的事……娘娘,给奴才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端妃见他将头都磕破了,又想到奴才好找,但忠心的奴才不好找,就决定留他一命。
“好,本宫暂且了你狗命,但下次你再将事情办砸了,可别怪本宫没有给你机会。”
“谢娘娘不杀之恩!谢娘娘不杀之恩!”
“你去问一下裕王究竟想要做什么。”
“是。”
韩公公跪安告退。
端妃的脸色渐渐凝重,寻思道:这裕王究竟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