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碧波荡漾,朵朵白浪拍打着船舷。
刘长风和凤卿音站在甲板上,迎着风,衣袂翩翩。
“你真的不去见赵荣?”凤卿音问。
“他一定不想见到我。”刘长风道。
“为何?”
“因为你。”
凤卿音明白了。
赵荣对凤卿音爱慕有加,他自是知道凤卿音和刘长风的“过去”。他正在追求凤卿音,当然不想见到和凤卿音传过绯闻的刘长风。
这也是刘长风来到申州后,不让凤卿音对赵荣提起他的原因。
“办完了这件事,你就要走了?”
“嗯。”
凤卿音的语气有些幽怨,但刘长风假装听不出来。
“我还要留在这儿,留在赵荣身边,是么?”凤卿音抬起头看着刘长风,眼里有委屈,也有期盼。
然而,刘长风仍是视而不见,只是点了点头。
“我想跟你走。”凤卿音道。你充耳不闻,视而不见,那我就直接告诉你。
刘长风终于低下头看着凤卿音,深情地说:“再等一等,好么?”
“等到什么时候?”
“至少,活捉了卫玲珑。”
“真的?”
“嗯。”
凤卿音看到了希望,脸上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王爷,前面有船!”站在高处的周全喊道。
江面上,摇出了四三艘船,船上插着写着“尤”字的黑色幡旗。
这三艘船借着顺风之便,迅速来到了刘长风的船旁边,并左右包夹起来。
当前的一艘船缓缓驶来,船头站着一身材高大的人,一看便知是此人是一位头目。
“那就是水寨的二当家,关鹏。”凤卿音告诉刘长风。
关鹏从船上一跃而起,落在刘长风和凤卿音的面前。
“凤姑娘,几日不见,你是更加明艳动人了呢。”关鹏用戏谑地口吻说道。
“谢关头领赏识。”凤卿音嫣然道。
“凤姑娘琴艺舞技俱是一绝,什么时候能让关某欣赏一番?”
“关头领想看的话,大可来我的玉音堂。”
关鹏冷冷一笑。岸上的赵荣对水寨的人恨之入骨,他若上岸就有落入赵荣手中的危险。
“我就不明白了,关头领和赵大都督不都是晋
人吗,怎么这般生分,甚至反目成仇。”
“道不同,不相为谋。”
关鹏的目光落在刘长风身上,仔细一看,只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这位是……”
“裕王爷。”凤卿音答道。
关鹏目光冷冽,盯着刘长风良久。“原来是裕王爷。”
刘长风拱手作揖。
关鹏并不领情,冷冷道:“裕王爷什么时候成了赵荣的说客了?”
刘长风坦然道:“你也知道我是说客,说客只与能够做主的人谈话。关头领似乎还不够格。”
关鹏面露愠色,咬牙切齿地说道:“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将你沉入江里喂鱼?”
刘长风面不改色,笑称:“你不会,也不敢。”
关鹏盯了他许久,冷笑道:“来人,护送裕王入寨!”
翻江水寨隐于一片芦苇荡之中,若是没有人带路,要想穿过那一片茫茫芦苇和纵横交错的水道形成的迷宫可比蜀道之难。
进入水寨,刘长风才了解赵荣拿尤达毫无办法的原因。
水寨颇具规模,一里一岗哨,三里一关隘,过了五个关隘才到由巨石砌成的主城。主城城墙上插着的“尤”字大旗迎风招展。
刘长风、凤卿音、带着周全等人提着木匣子跟随关鹏来到进入主城城门,然后直奔水寨忠义堂。
堂内,坐着七名头领,坐在头一把交椅的就是大当家尤达。
这尤达的长相模样出乎刘长风的意外。原以为这水寨的大当家应该生的彪悍凶猛,至少也应该透着一股威猛之气。可眼前这家伙却是一副书生打扮,生的文质彬彬。你要说他是个水匪,一定没有人会相信。你说他是读书的秀才,一定没有人质疑。
刘长风走进来后,尤达立即带着六位头领笑脸相迎。
“久闻裕王爷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尤大头领见笑了。”刘长风拱手道。
尤达看向凤卿音,道:“凤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凤卿音嫣然一笑,“没想到那日的公子竟然是水寨的头领,卿音没能认出大头领,真是眼拙了。”
尤达笑道:“很多人都不相信我坐这寨子的头把交椅,这都是兄弟们赏脸。”
凤卿音只是听说过尤达的名号和一些
传言,没有见过他本人。不过关鹏她倒是见过几次,在场的七位头领中,她还认识四头领——李忆柳。
她向李忆柳点了点头,李忆柳亦还礼颔首。
“裕王爷,请坐。”
“请。”
刘长风和尤达隔着一张茶几平坐,两人坐下后,众头领也跟着坐下,凤卿音坐在刘长风身边。
侍女上了酒,尤达笑说水寨里拿不出好茶,因此就以酒代茶。
刘长风表示无所谓。
尤达先敬了刘长风一杯,众头领也分别敬他一杯。刘长风一连喝下了八杯酒,而且是烈酒,仍面不改色。
尤达道:“我这自酿的酒常人连喝五杯定会面红耳赤,裕王爷喝了八杯,仍面不改色,醉意全无,实在海量。”
刘长风笑了笑,道:“大头领,趁长风没醉之前,还是说正事。”
尤达朗声大笑,笑了一阵又突然严肃起来,看着刘长风问道:“裕王爷是为赵荣做说客来了?”
“是。”
明知尤达和赵荣势不两立,刘长风仍从容回答。
尤达目光冰冷,说道:“裕王爷,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请回。”
刘长风轻轻地笑了,“尤大头领,你可知大梁派了使者前往魏国,意图让魏国出兵援助?”
尤达道:“那又如何?”
“你们能有今天,正是因为大梁腹背受敌,首尾难顾。倘若魏国出兵,与大梁两头呼应,你的好日子恐怕就要到头了。”
“裕王爷,你该不会是危言耸听。魏国若有出兵之意,早就出兵了。他梁国派再多的使者也无济于事。”
“倘若出使魏国的是燕王和宣皇后呢?”
刘长风此言一出,其他头领坐立不安起来,几个人之间交头接耳议论着。
尤达面无表情,似乎有所思量。虽然他的人身在弹丸水寨,但并非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江湖上传言的燕王带着宣皇后私奔的趣事,他自是有所耳闻。现在听刘长风这么一说,再想到燕王这人行事异于常人,便判断刘长风所言非虚。
“裕王爷是想我和赵荣一起拦截燕王和宣皇后?”
“正是。”
“那倒也成,他负责陆上,我负责水面。”
刘长风低头笑了,笑容略显阴冷。
尤达感受到了刘长风对他的轻蔑和嘲讽,便冷冷道:“裕王爷,有什么好笑的?”
刘长风抬起头来,看着尤达,道:“大头领甘心一辈子守着这破水寨?”
听到刘长风这么诋毁水寨,其他头领们怒了,纷纷拍案,怒目视之。
倒是尤达听出了刘长风话里有话,神色恢复平静,问他到底想说什么。
刘长风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有时候退一步才能看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