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玲珑并未行礼,只是含笑问候:“张将军,许久不见,可还好?”
张淮亦露出笑容,道:“没想到皇后还记得张某。”说话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刘业身上。戴着铁面具的刘业的确非常惹眼。
卫玲珑道:“当然记得,若不是张将军,本宫又怎能逃离赵荣之手,到魏国求援呢?如今魏国出兵,赵荣连战连败,已成强弩之末。眼下梁魏正要合力彻底剿灭赵荣,张将军此时不立功,难道想和赵荣玉石俱焚么?”
张淮冷冷道:“张淮既然已投靠大都督,又怎会贪生怕死?”
卫玲珑笑道:“将军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本宫敬佩。但祸不及妻儿,将军还是尽快将妻儿送走。以免城破之日,满门血光。”
张淮脸色阴郁,缓缓垂下了头。
“张将军,我本亦被赵荣劫持,半途脱逃,路经汐州,念起旧日之恩特来劝告。将军若要将我解送给赵荣,那就请。”
张淮缓缓起身,来到卫玲珑身前跪了下来,含泪作揖说道:“张淮小人,愧对宣皇后!”
卫玲珑连忙说:“张将军这是何意?快快请起。”
张淮哭着说道:“赵荣那个畜牲!他派人捉走了我的妻儿,威胁我听命于他,皇后娘娘,求您想想办法,救救她们。若她们平安无事,张淮愿为先锋,率领本部攻打申州!”
卫玲珑看了身边的刘业一眼,刘业微微点头。
卫玲珑道:“将军先起来,可否将详情相告?”
张淮连连点头,站了起来。请卫玲珑入座上茶,然后把赵献诓骗他妻儿,并囚于舀城之事说了出来。
“舀城虽是我汐州之地,但早已被赵荣所占。这城里有三千兵马,都是赵荣的精锐。攻下舀城容易,但想要保住我之妻儿,难呀!”张淮叹息道。
卫玲珑略作思索,有了主意。“你看这样如何,将军去见赵献,说是拿到了本宫,让本宫换出将军妻儿。赵荣视我为救命稻草,赵献一定会答应的。”
张淮惊道:“这如何使得?”
卫玲珑笑了笑,问身边的刘业,“辰影,你觉得如何?”
张淮向戴着铁面具的辰影看去,不
知卫玲珑为何要向一个侍卫问计。莫非这侍卫却有过人之处?
辰影道:“也是一个办法。”
“可是,皇后娘娘要如何脱身?”
“我自有办法。”
“那……”张淮站了起来,作揖道,“张淮谢过皇后娘娘!”
张淮其实并不关心卫玲珑要如何脱身,只要能救回妻儿即可。
“将军现在就去找赵献,若赵献要求问过赵荣,将军切不可答应。”
“末将明了。”
舀城。
赵献正与下属们喝酒吃肉,畅所欲言。这时小吏前来禀报,说张淮求见。
赵献嘀咕道:“今日不是他们一家见面的日子,他来做甚?”
小吏说:“他说是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将军。”
赵献一听,心里乐了,也很好奇,便让下属继续吃喝,自己暂时离去。
舀城北门内有一处宅子,这是张淮与妻儿见面之所。今日没有张淮的妻儿,只有赵献与藏在帘帐后面的刀斧手。毕竟张淮也是地方一霸,不防不得。
赵献坐下令人上茶,同时让人将张淮带进来。
张淮入内,赵献头都没抬一下便问起来意。
张淮道:“昨日大都督下旨,令末将封锁沿江,搜查宣后。托大都督之福,宣后落入了末将手中。”
正在喝茶的赵献猛然抬起了头,望着张淮,“你说的是真的?人拿住了?”
张淮道:“千真万确,宣后便是末将要送给将军的大礼。”
赵献开怀大笑,对待张淮的态度也由冷淡变得热情起来。“来人,怎么还不给张将军上茶!”
张淮道:“茶不敢喝,张淮想问将军讨些东西。”
“什么东西?”
“贱内与犬子。”
赵献闻言,脸色冷了下来。
张淮早有所料,接着道:“末将知道这会让赵将军感到为难,但请将军比较一番,便知这等买卖不亏。如今梁魏大军逼近,若宣后在手,梁魏大军必会投鼠忌器。大都督甚至可以借宣后与梁国周旋,赢得反败为胜的时间。这便是大都督如此重视宣后的原因。倘若赵将军亲手将宣后交给大都督,这可是不世之功。将来立国,将军必位极人臣。”
这番话赵献听了进去,并且心动了。但他还是觉得事关重大,不敢做主。
“这事儿……我想应该商议一下。”
“将军若是问过大都督,这功劳可就减半了。若将军拿不断主意那就算了,末将自己将宣后交给大都督,用她应当能换得末将妻儿自由。赵将军,再会。”
张淮说完便起身离去。
赵献连忙喊道:“张将军且慢。”
张淮停下脚步,回头问还有什么事情。
赵献陪着笑脸说道:“张将军为何不直接将宣后交给大都督,而是将此大功成全赵某呢?”
张淮看出赵献怀疑他的动机,故作生气,道:“我是大都督不睦,故而不愿与他相见罢了。”说完,转身就走。
赵献急忙追了上去,拉住了他的手,陪笑道:“张将军喜怒,是在下多虑了。张将军请坐,这事儿我们慢慢谈。”
张淮道:“赵将军当知道,末将是个急脾气。”
“明白明白,不会耽误将军太久的,来人,上酒!”
两人坐下,又扯皮了好一会儿,赵献终于可以确定张淮不敢使诈,于是就答应换人。
汐州城内。
高略听得宣后在殿,急忙赶来见面。见到卫玲珑时,他先是被戴着遮面斗笠的刘业吸引了目光。
卫玲珑笑着解释说她这护卫相貌丑陋,不敢见人,所以才如此穿戴。
高略不再探究,只问卫玲珑来意。
卫玲珑将方才之事说了。
高略听后说道:“别看张淮应得爽快,他这人多半是口是心非。只要能救的家人,他绝不会管皇后娘娘死活。”
“以你之见,本宫此举是否可行?”
“皇后娘娘既然已经提出来,就只能进行下去。不知皇后娘娘可有脱身之策?”
“擒贼擒王,你看可否?”
高略摇了摇头。“赵荣在赵献身边安排了监听,若赵献受人协迫,他就成了可弃之棋子。”
“原来赵荣也不信任他呀。”
“赵荣谁都不信任。”
高略深有体会。张淮投靠赵荣时,赵荣听说高略“有谋略”,是个大才,便将高略召到身边作为常侍。但高略很快发现赵荣对他不信任,就故意表现出懒散的样子,让赵荣夺了他的官职,放他离去。
“那该如何是好,你有办法对么?”卫玲珑问。
“只能夺下舀城。”
“可张淮因妻儿
在彼,不敢动手。”
“张淮无心投诚大梁,只有让他对赵荣心生恨意,他才敢起兵反对赵荣。”
“你的意思是说,不顾张淮妻儿的死活?”
高略眼神略显冰冷,“最好,赵献杀了他们。”
卫玲珑望了刘业一眼,终于明白刘业为何看重高略了。
张淮离了舀城,马不停蹄赶回汐州城,情况告知卫玲珑。
“赵献让我将皇后娘娘送进城内,然后就让我带家眷出城。”
“好个阴险的赵献。”卫玲珑说。
张淮不知卫玲珑看出了什么阴谋,一脸茫然。
卫玲珑道:“将军这一去,只怕是空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