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5章慈宁宫对峙
深夜,三更更响。
这个时候的小县城已经进入了梦乡。街道上不见行人,没有了吵闹声,只有深巷中偶尔传出来的几声犬吠。
黑漆漆的巷子里走出来一个人,落脚在一处草庐前。他犹豫了片刻才上前去,敲响了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里传来了人声:“这么晚了,谁呀?”
“是我。”外面的人答道。
屋主人忽然激动起来,急忙收起了握在手中的匕首,然后打开门,将外面的人请了进去。再张望四顾,确认没有其他人之后才关上房门。
不大的厅堂里亮着一盏油灯,静静地燃烧着。油灯放在桌面上。桌面上有粗糙的划痕以及乌黑发亮的油渍,叙述这日常发生在它身边的最为普通的生活。
刘业看着这张陈旧的桌面入了神,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了愧疚之意。
屋主人此时进入厅堂,忽然跪了下来,“张宽参见王爷!”
刘业转身面对男子,俯身将其扶了起来。
“打搅了。”
“王爷,请坐。”
刘业坐了下来,张宽连忙翻出茶杯,要去沏茶。只是这桌上的水已经凉了,他让刘业稍等,就往厨房去了。
刘业环顾四周,简朴的屋子里,南墙边上的一张供桌引起了他的注意,桌上摆了祭品。供奉着一个灵位,灵位两侧的蜡烛的烛光照亮着灵位上的字——爱妻许氏之灵位。
张宽走了回来,见刘业正看着灵位,便说道:“娘子在一年前过世了,难产,大人小孩都没有保住。”
他的语气满是哀伤。说完,就将一壶茶放在了桌面上,并给刘业满上一杯。
热茶冒着雾气,缓缓弥漫开来。他常在夜里的灶里留着炭火,温着热水。只因为他的妻子晚上总是容易惊醒,再喝了热水之后,方能缓解惊吓。
刘业起身来到供桌便,取了一直香,就着烛火点燃,插在了香炉上。
张宽眼中不禁泛出了泪花。
刘业转身面对张宽,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爷有何吩咐?”张宽知道刘业深夜来寻必有要是。如今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已经过世,他已经没了牵挂,因此眼神变得格外坚定,坚定要复出再为刘业效力。
“本王有事相求。”
“王爷直言便是,张宽义不容辞。”
刘业又坐了下来,和张宽喝了杯茶,然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魏人欲对西太后下手,我想让你查出这些已经潜入了大梁的魏人细作,然后,将他们除去。”
刘业给的信息不多,张宽就知道这件事情非常棘手。他从刘业的话里只得到来个有用的信息,一是他的目标是魏过来的人;二是这些人欲对太后不利。
“属下明白了。”
“那就幸苦了。”
……
翌日。
卫玲珑是被书雪慌张的声音叫醒的。
“太后,几位王爷和大臣都来到了慈宁宫门口,气势汹汹地喊着要见太后。”
卫玲珑不慌不忙地坐了起来,“他们现在才来嘛。更衣。”
“是。”
显然,这几位王爷和大臣们是为了皇上的事情而来的。昨日皇上就失踪了,她也没有令人保密,那些王爷和大臣们应该早就知道,但他们现在才来发难,可知在来之前,他们已经串通一气,商议好了对付她的方法。
卫玲珑更衣洗漱后,来到大堂内,继而才召见外头为首的王爷和大臣。
平成王刘厉、泰山王刘智、中书令乐正甫、侍中董平一同来到了大堂内。
乐正甫、董平都参见了卫玲珑,这平成王和泰山王对卫玲珑则是满眼不屑。
“几位大早上的来我慈宁宫作甚?”卫玲珑一边喝茶一边问道。
“太后,皇上何在?”刘厉问。
“皇上到民间体察民情去了。”卫玲珑答得漫不经心,就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太后!”刘厉瞪目怒视,厉声说道。洪亮的声音在大堂内回响。
乐正甫、董平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心想也只有平成王才敢吼太后。
“太后此言太不负责任了?”刘智冷冷道,“分明是皇上为歹人所劫,至今下落不明,太后却想隐瞒此事,居心叵测呀!”
“哀家问你,皇上何时被劫?”
“昨日!”
“你们既然那么关心皇上的安危,为何今日才来过问?”
“这……”
刘智无言以对,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太后,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太后尽快将皇上找回来。”乐正甫说道。他说话看似理智,其实也是在刁难卫玲珑。
卫玲珑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放心好了,皇上不会有事的。”
“太后,皇上不在期间,朝政如何处理?”董平亦说道。
“朝政暂由哀家代理。”
“我朝可没有后宫摄政之规矩。”刘智又说道。
“非常时期,自有非常之举;若是一味的墨守成规,只会耽误事情,于朝廷有弊无利。”
“既然要有人代理朝政,那也不应该是太后。”
“哦,以泰山王之见,谁最合适呢?莫不是你泰山王?”
刘智心中一慌,连忙道:“臣才疏学浅,代理朝政之人自是平成王!”
“这便是你们今日大闹慈宁宫的目的所在?”
“这……这是为了朝廷!”
刘智又慌了,他没想到和太后对话会这么吃力。
刘厉还是看出了卫玲珑的转移话题的目的,刘智等人中计而不自知,令他非常失望。他只能再次开口,严肃质问:“太后,朝政不是谁都可以代理的,当务之急是找回皇上!据臣所知,皇上在回京途中确确实实是遇到刺客行刺,太后要如何解释呢?难不成这些刺客也是太后安排的?”
卫玲珑没有回答,似乎是无言以对。其实刺客确实是她安排的,但她不能承认。一旦承认就是欺君和失德。宗室们有权否认她这个失德的太后,自此以后她太后的身份也就不被认可。而皇上遇刺,她最多只是用人失察,护驾不利。这份罪责,自当事关安柏全顶了去。
见卫玲珑没有说话,刘智、乐正甫、董平心中窃喜。
“太后,让皇上出宫避祸是您的主意,护送皇上回宫也是您之所为,如今皇上出事了,您却还能像个没事人一般,如此失仪失德,不得不令人怀疑太后的所作所为是居心叵测。”
“居心叵测?”卫玲珑注视着刘厉,语气沉重,“皇上是哀家怀胎十月多生,他是哀家身上掉下来的骨肉,为了他哀家吃多多少苦,受了多少屈辱,这些你都知道吗?你了解过吗?虎毒不食子,你居然说哀家会加害皇上……皇上遇刺,哀家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担心。可是,担心就一定要表现出来么?你们都是蠢货么!”
卫玲珑突然开骂,让四人都吃了一惊,继而因此恼羞成怒。就连一向沉稳的平成王面上也浮现处了愠怒之色。
“太后何出此言!”刘智怒道。他们身为王爷的自尊可不允许卫玲珑无辜辱骂。
“哼,何出此言——你还真有脸来问!反贼刘扩虽除,但其党羽仍在……”
乐正甫、董平眼皮猛然一跳。
“哀家若是哭天喊地,兴师动众,岂不是告诉那些反贼余党皇上已流落民间,给他们下手的机会吗?这么做只会害了皇上,而不是救皇上。哀家说你愚蠢,难道说错了吗?”
刘智被呛的无言以对,羞愧地低下了头。
刘厉道:“行刺皇上之人恐怕就是反贼,那皇上失踪之事,反贼必然知晓。这么一来,太后再掩着就没有意义了。”
“究竟是什么人行刺皇上还有待查实,倘若不是反贼呢?平成王不知道打草惊蛇,反受其害么?”
刘厉也无法反驳,最后只能说道:“本王一定会查明刺客之事,若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太后就自求多福!”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刘智也跟着离开,乐正甫和董平也向卫玲珑告退。但卫玲珑叫住了乐正甫,乐正甫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