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一场暖。
绵绵细雨刚过,气温明显拔高了一大截,帝都难得迎来一个无风无雨的大晴天。
中枢院内院一处花园中,照旧一身月白色长袍的朱季山,戴着一副老花镜,蹲在花圃里翻弄着里面的花草。
哪里还有半分当朝最具权势的实权人物之一的样子,俨然就是一个醉心花鸟之趣的老学究。
去年沈策退位后不久,朱季山随后便生了一场大病,再之后便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深居简出,两耳不闻窗外事。
中枢院也有于海舟与其他几位元老全权做主。
当然,处在他这个位置上,自然真的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事实上,外面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有所耳闻。
只是从来不过问罢了。
不知何时,一道出现在旁边,默默看着他倒腾那些花草,一言不发。
“有事说事,傻站着干嘛?”
朱季山用手背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头也没回,出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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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同僚,哪怕是细微的脚步声,大致也能判断出来是谁到了。
“东境那边的事你怎么看?”
于海舟讪讪一笑,终于开口道,顺手抓起苗圃围栏上的茶壶自顾自倒了杯,抿了一口,静待朱季山回应。
“你们打算怎么解决?”朱季山反问道。
“军部已经派调查团前往鹿衔港水师基地调查了。”
“好歹走个过场。”
“给对方一个答复。”于海舟语气轻松道。
事关重大,军部一早就已经战区汇报过来的详细情况上报到中枢院。
当时东境水师只有两艘战舰在场,而且装备老旧。
反观对方足足五艘王庭舰队的主力战舰,实力之悬殊,稍微有点脑子都清楚,东境水师绝不可能主动挑衅对方,更不可能主动动用武力。
那不仅是自寻死路,也是主动挑起两国间的战争,没人能负起这个责任。
虽然对方有恶人先告状的嫌疑。
不过,素来不可一世的王庭舰队造次重创,使得对方颜面尽失。
这边不管怎么说得走个流程,至少要说明清楚跟东境水师无关。
至于重创王庭舰队的是何方神圣,那就是对方要去查的事了。
朱季山漫不经心“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你觉得重创王庭舰队的那位会不会是......”
沉默了片刻,于海舟若有所思问道。
“不是他还会有谁这么大本事。”朱季山手上顿了一下,脸上难得浮出一抹笑意。
“那小子,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撂挑子不干了,是不信任我们呐。”于海舟又抿了口水,颇有些感慨道。
“我们值得信任吗?”朱季山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咕哝道。
于海舟:“......”
他是一把利刃,国之利刃,最终却他们用成了箭靶。
不得不说,时也命也。
倘若龙国边境平稳,国库充盈,兴许他们就有足够的底气刮骨疗毒。
奈何,如今的龙国大而脆弱,经不起那么大的动荡。
事后回想,当时如果让沈策藏锋敛锐,以待时机会不会好一点呢?
......
同一时间。
几辆挂着帝都军部牌照的黑色商务车浩浩荡荡驶入东境战区水师基地。
正是军部派下来专程调查与王庭舰队冲突之事的调查团。
为首一辆后排座上,一位四十岁上下,一身戎装,剑眉虎目,神情威严的中年男子,正是此次调查团的核心人物叶奉,少将衔。
不多时,车子缓缓停靠在一栋办公楼前。
与负责接待接待的水师同僚简单寒暄后进入办公楼。
几分钟后,一间宽敞的会议室里。
十几名调查团成员与当事将领悉数入座。
身为当时在场的海龙号舰长庄怀自然也在列。
虽说上峰的意思就是来走个流程。
东境水师却也不敢怠慢。
会议室里,一片肃然。
一名参谋打开投影仪,将整理好的事件来龙去脉,详细与众人一一说明。
“大致经过就是这样。”
“我们的武器弹药都记录在册。”
“海龙号与海狼号从始至终从未发射过一枪一炮。”
那名参谋讲述完毕,最后补充道。
“你们几位可有看清那人的样貌?”
其中一个调查团成员意有所指的问庄怀,杜军等人道。
他们来走流程不假,可任谁都会那个单枪匹马摧毁王庭舰队一艘主力战舰的人物感兴趣的,故而有此一问。
“当时我们已经调转方向准备撤离,距离太远,没有看清。”庄怀摇摇头回道。
海狼号舰长也摇摇头,当时相距数百米,事实上如果用望远镜的话倒是可以看清对方的相貌,不过他也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王庭舰队挑衅在先,还倒打一耙,当真是厚颜无耻。”
“事发的前一天王庭舰队才打死打伤我们几个百姓,我希望调查团诸位能把这个情况上报给中枢院,严厉追究他们的责任。”
“不能让他们恶人先告状。”杜军义愤填膺道。
闻言,一众调查团成员相互看了一眼。
“有这事?”叶奉眉头皱了一下,虎目微眯道。
“确有其事。”
“单单这个月,我们的渔民还有出海游玩的百姓已经发生过三起被王庭舰队袭击的案例,死伤多达十数人。”
“现在还有中了枪伤的百姓在医院住着呢。”庄怀道。
“你们为何不上报军部?”叶奉敲了敲桌面又问道。
“都有上报,不过最终都不了了之。”庄怀回道。
前几次报上去,军部还专门发函谴责,对方压根不理会,后来发生的案例越来越多,现在军部连发声谴责都省了,东境战区只好加大战备巡逻的强度,尽量维护出海渔民与百姓的安危。
叶奉当即哑然。
他虽然军部任职,不过现在的军部同中枢院一样,各方势力交错相互羁绊,根本无暇他顾。
另外,如今的龙国刚刚平定南北两境的战事,正是休养生息的阶段。
百姓也已经厌倦了战争。
加之东境水师的装备落后太多,无论是军部还是中枢院,至少短期内都不愿意再发动一场战事。
故而,至少短期内,大概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会议结束后,带我见见受伤的百姓。”
沉寂了片刻,叶奉开口说道。
闻言,庄怀心里微微沉了一下。